薛泯僵住,表情呆愣。


    春風來,迎春花枝拂動,搔得他內心生躁。


    “為什麽?”


    男人轉身,靠在欄杆上,“霍宏山發現你蹤跡了?”


    他細細想,“他巴不得你離開,就算發現你蹤影也不會阻止,那為什麽?”


    明徽攥著聽筒,“我在西省見到了明懷禮,他說他要去昆城找我。”


    女人情緒不佳,哽咽一瞬。


    薛泯內心不安,“他發現你了?”


    “不是。”明徽吸吸鼻子,道:“沒有,他說我父母死亡,另有原因。”


    薛泯皺眉,“怎麽可能,師父犧牲,師母殉情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怎麽可能另有隱情。何況當初葬禮時,明懷禮為什麽不說出來,反而現在要說?”


    “他想和我做一筆交易。”明徽將所聽的話如實相告。


    薛泯臉色並不好看,“萬一是他詐你?你好不容易逃出去,現在迴來,是前功盡棄。”


    “我明白。”明徽聲音低沉,“我的想法是,趁霍硯深車禍昏迷不醒,我迴昆城與明懷禮見一麵,然後再離開。”


    薛泯沉默。


    顯然,他並不認同她的想法。


    明徽手心握緊的衣角被濡濕,父母對她,是永遠的心結,解不開,放不下。


    十六歲的少年初次麵對死亡,內心的驚恐,對父母強烈的愛意,永遠無法擱置。


    她內心不甘。


    想怨,無處可怨。


    不怨,心中悶塞。


    像橫亙在心頭的擺鍾,時刻提醒她父母的死。


    如鯁在喉。


    良久,聽筒傳出輕歎,“霍硯深剛剛做完手術,大概會在四十八小時內醒過來。我現在給你訂票,待會兒去機場接你,一定要快。”


    明徽點頭,雙頰有熱意,她抬手擦淚。


    “好。”


    ……


    明懷禮進門,扔外套坐下。


    他為躲避霍宏山追蹤,昨日半夜登上飛機,淩晨落地小城機場,睡眠不足,心力耗盡,如今隻想睡一覺。


    忽地,門外有人敲門。


    他打開門,見是酒店侍應生。


    “有事?”


    侍應生抱著花,“有位先生送給您的。”


    明懷禮蹙眉,抱鮮花迴房間。


    陳水燕看到,麵色驟然陰沉,“明懷禮,你個狗東西色心不止,這又是哪個小狐狸精給你送的!?”


    “哼!男人送的!”


    明懷禮將花撂在桌上,隻覺疑惑又驚悚。


    他們淩晨落地小城,如今不過三四個小時,怎有人探清他們的住處送了花。


    是誰?目的是什麽?


    白山茶芳香馥鬱,明懷禮打個噴嚏,心神一動,從花叢中拽出一個紙條。


    剛看清紙條上字跡,他隻覺渾身驚悚。


    陳水燕發現他異常,推他,“怎麽了?”


    明懷禮表情驚懼,麵色蒼白,“你自己看吧。”


    她接過紙條,“這,明徽送的花?她怎麽知道你在這兒?”


    明懷禮搖頭,開門望走廊。


    “不知道。”明懷禮心有餘悸,怔怔看著紙條上字跡。


    “那她說,知道真相是什麽意思?”陳水燕皺眉,“她知道她父母是怎麽死——”


    明懷禮攥住紙條,“快,快退房,現在趕去昆城。”


    “趕了一夜路,還要趕路?”陳水燕不願意,“休息會兒怎麽了,明徽還能跑不成。”


    “蠢貨!”明懷禮恨鐵不成鋼,“明徽給我們紙條,一定是知道了我們此行目的。她說知道真相,說明另外有人也知道這事兒,萬一搶在我們前麵,這交易怎麽做?”


    明懷禮拽外套,推門離開,陳水燕疾步跟上。


    明徽看著兩人出了酒店,這才打車去機場。


    ……


    重迴昆城,明徽心中情緒複雜。


    從小城到昆城,一小時而已,下飛機時,薛泯已經在機場等待。


    “快上車。”


    男人遞給她帽子口罩,“先去小院。”


    明徽心髒怦怦跳,“霍硯深呢?”


    “還在昏迷,文聰在醫院守著,孫相宜早迴了北城,昆城暫時安全。”薛泯全神貫注開車,“我擔心霍宏山對劉姨有威脅,先讓她迴家了,現在小院沒有人。”


    明徽插上安全帶,“明懷禮害怕霍宏山追查到他行蹤,大概不會實名坐飛機來。”


    她頓一頓,又道:“他知道你在昆城,你我關係又好,大概會給你打電話。”


    “我明白,我會將人送到小院。”


    薛泯囑咐,“一定要快。據醫生說,霍硯深大概會在四十八小時內清醒,在他醒過來之前,你必須離開昆城,不然以後再沒機會了。”


    “嗯。”


    明徽點頭,一副做錯事模樣,低頭看著手心。


    “哥,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薛泯餘光瞥她,知道她有壓力,空開手揉她頭,“你沒錯。”


    “若是我突然知道父母死亡另有原因,隻怕會比你更激動。”


    車子在路口停下。


    薛泯迴頭,“送你迴小院後,我必須立刻迴醫院,以免他們產生懷疑。”


    他扔給明徽一個手機,“有事給我發消息。”


    “嗯。”


    明徽自覺羞愧,不敢看他,“你也小心,我先走了。”


    女人離開,身影消失在小巷。


    薛泯確定她進了小院後,這才離開。


    小院場景熟悉親切,隻不見舊人蹤影。


    明徽鎖上門,巡視一圈。


    桃樹生發新葉,綠意盎然,花壇裏迎春開了花,嫩黃花色惹人憐愛。


    女人進門。


    劉姨走之前該是打掃了一遍衛生,客廳一塵不染,連幾個臥房內場景都沒變動。


    明徽靠著門框朝外看。


    不過幾天的事兒,如今想起來像是隔了幾年。


    劉姨、藺霜、阮老師……


    小院的歡聲笑語依舊響徹在耳邊,隻是物是人非了。


    或許是重歸故地心頭惆悵,明徽心中情緒交雜。


    悵惘懷念,又有期望和恐懼。


    期望從明懷禮嘴裏得到父母死亡真相的答案,又恐懼這個答案。


    肚子咕咕叫,喚迴她思緒。


    明徽邁步進廚房想找點吃的,一打開冰箱,窺見劉姨凍在冰箱的餃子。


    她心神懼動,酸酸澀澀,直讓人想哭。


    這時,門外忽地有人靠近,大力拍門。


    明徽心一驚,忐忑跳動,下意識摸菜刀攥在手裏。


    薛泯剛剛離開,該不會迴來,那門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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