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相宜掀起帽簷,墨鏡阻擋,看不出她真實表情。


    “霍夫人,請先迴去。”


    陽光穿透雙層玻璃射進機場,直白露出尖銳棱角,印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薛泯直麵她,棱角邊緣浮動在鼻尖,表情同樣尖銳,同樣冷硬。


    孫相宜手情不自禁攥緊包係。


    她今日打扮樸素,帽子墨鏡口罩都帶,特意卸下百萬名包,就是為低調過關。


    她道:“阿泯,北城暫時有事,我要先迴去一趟。”


    薛泯目光愈發冷峻,“走之前,您總得先與霍總告別。”


    他不退步,僵持半晌。


    孫相宜看機場大屏幕,航班即將起飛,她再不離開就來不及了。


    “你替我告別。”孫相宜拽行李繞過他,“具體事情等你們迴了北城,我再細說。”


    “霍總這就趕來,不如當麵說。”


    薛泯轉身迴頭,按住行李箱。


    孫相宜麵色惱怒幾分,“放手。”


    機場廣播在催促。


    “打電話給你父親,他會交代好一切。”


    機場特警發現異常,慢慢靠近。


    薛泯冷著臉,“霍董剛剛與我通完電話。”


    對方臉上一瞬詫異,又低下頭,“那你還不放手!”


    “我並未答應霍董要求。”


    特警靠近,“女士,怎麽迴事?”


    孫相宜語氣愈加急促,心髒急跳,“他阻攔我趕飛機!你們快把他攔下!”


    薛泯鬆手,還未解釋,孫相宜趁機拽行李箱逃開。


    “霍夫人!”


    男人眉心緊皺,腳步剛邁出,被特警阻擋,“這位先生——”


    孫相宜來不及迴頭,遞上證件,“我是……”


    安檢人員還未接到證件,從身後斜搡進一隻手捏住她證件,搪開安檢員。


    “母親!”


    霍硯深一襲灰色大衣,臉色陰沉,目光晦暗,“您要去哪兒?”


    她唿吸驟然停頓,墨鏡下眼瞳緊縮,隻覺冷意貫穿心頭,連接四肢百骸也被凍住。


    陽光明媚融不化的寒意。


    “我……”


    她張了張嘴,卻聽不見自己聲音。


    “警察同誌,這是我母親,這是我同事。”霍硯深將她的證件裝進口袋,向警察解釋,“我母親精神狀況不太好,我擔心她亂跑,讓人將她攔住。”


    警察查了查兩人證件,核實身份後離開。


    孫相宜找到聲音,臉色依舊慘白,“硯深,我迴北城是你父親的吩咐,我有急事!”


    她聲線顫抖,握住他小臂,強調一遍,“我真的有事。”


    霍硯深眸色冷淡,“北城有父親坐鎮,母親無需擔心。”


    他轉身,“文秘書,扶母親上車。”


    文聰明了,拉行李箱,彎腰擺出請的姿勢,“夫人,請。”


    孫相宜麵色青白相接,咬緊牙關,下頜繃緊到極致。


    “狗東西!”


    她瞪文聰一眼,不甘離開。


    文聰依舊笑眯眯,又道:“薛總,霍總讓您也迴酒店一趟。”


    薛泯點頭,“稍後就去。”


    孫相宜不情不願上了車。


    車窗緊閉,氣氛低迷。


    她固執偏頭,不看霍硯深一眼。


    是氣惱霍硯深攔住她上飛機,也是氣惱兩個兒子深陷泥潭卻自甘墮落。


    霍硯深一直是她的驕傲。


    至少在明徽出事之前,霍硯深一直是她在夫人太太圈炫耀的資本。


    她在太太圈的位置,代表了霍硯深在商場的戰績。


    可一切在明徽葬禮後戛然而止。


    孫相宜想不通。


    薛泯也就罷了,可霍硯深是她親自教導,為讓他通史明理,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曆史帶來的教訓,為情所困、沉溺美色下場從來淒慘。


    這點,霍硯深明白,也理解,可為何還是死心塌地。


    年輕的感情從來不計後果,越是阻止,越讓人生出抵抗的勇氣。


    可人生路還長,愛情隻能算功成名就時錦上添花的調劑,遠成不了落魄潦倒時能雪中送炭的救急良藥。


    天下沒有一個母親不為孩子著想,她寧願讓霍硯深暫時埋怨自己,也不想讓他因為短暫情愛蒙蔽雙眼,掉下神壇。


    車子停在酒店門外。


    “母親,請下車。”


    霍硯深親自打開車門。


    孫相宜捏著包係,唿吸愈沉重。


    霍硯深靜靜盯著她,並不催促,怒火沉澱,幾欲衝破眼底。


    半晌,孫相宜下車,徑直進入電梯。


    霍硯深跟上,按下頂層按鍵。


    薛泯遲一步,與文聰搭乘另外一部電梯。


    ……


    紅色顯示屏快速跳動,孫相宜垂頭沉默,手絞成一團。


    霍硯深冷睨一眼,“我想母親知道我為什麽要攔下您。”


    孫相宜手心凝出冷汗,依舊沉默。


    “您放心。”他餘光瞥一眼小屏幕,“您是長輩,我自然不會像對待外人一樣對您,隻想問出阿徽下落。”


    “叮”一聲,電梯門開。


    他邁步走出,“隻是不知道薛泯會不會對您手下留情了。”


    話音落,另一部電梯也到頂層。


    三人走進房間,文聰止步門外。


    孫相宜進門撂了帽子墨鏡,坐在沙發上,咬緊牙關,一副固執模樣。


    霍硯深拉開窗,瞥一眼樓下。


    近晚高峰,車流變多。


    他迴頭,見薛泯站在孫相宜麵前,抿唇不語。


    霍硯深哂笑,“母親,您就算不說,我們早晚也能找出來。”


    孫相宜頭皮發麻,偏過頭。


    到如今,她無論如何不能交代明徽蹤影。


    門外文聰忽然敲門,“霍總,您到注射時間,醫院催您過去。”


    霍硯深應一聲,眸光一閃。


    “大哥,母親養育我多年,我問不出口,你先勸勸她。”


    他走幾步出門,“我先迴醫院,晚些再過來。”


    薛泯沒應聲,直勾勾盯著孫相宜。


    門落了鎖。


    窗外湧進風聲,唿嘯灌耳。


    孫相宜隻覺一道冰冷駭人目光審視自己,幽怨、痛恨。


    她忍不住逃避。


    “別這麽看我,我終究是你母親。”


    薛泯不理會,滄桑開口,嗓音生鏽。


    “明徽在哪兒?”


    孫相宜硬著頭皮否認,“我不知道!”


    “您真的不知道?”


    薛泯眼眸毫無感情,像審犯人,一步步逼問。


    “您不知道,那為什麽要匆匆離開昆城?是在擔心什麽?”


    “您不知道,那霍董為什麽要無中生有給我打那通電話?”


    “夠了!住嘴!”


    孫相宜惱怒到極致,情緒在爆炸邊緣,崩潰道:“薛泯,你在審犯人嗎?我是你母親,你在審問我?”


    薛泯臉色冷下來,“我不否認您是我血緣關係上的母親,隻是我更痛恨我與您有血緣關係。”


    ……


    爭吵聲傳到門外。


    霍硯深冷笑一聲,轉頭離開。


    “查清楚了?”


    “是。”文聰匯報道:“王媽與夫人同時出發,一個向南,一個向北。”


    “向北是機場,向南是南郊。”文聰掀開文件,“南郊有個未建成的溫泉莊園,是沈家籌建。”


    “沈家。”


    霍硯深眯眼,進電梯。


    “沈誌元這老狐狸敢與我玩花樣。”他眉眼驟然蒙上層陰翳,“他兒子該吃點苦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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