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散了以後,迴到宿舍的陳小英呆呆的看著窗外,已是秋季,秋風把落葉掃得四處奔逃,昏暗的黑夜就要慢慢襲來,陣陣涼風吹得陳小英連打了幾個激靈,四下掃視了一圈的她發現高齊歡站在學校門口外的大樹下,兩個人眼神相對的那一刻,空氣凝結一般,陳小英尷尬無比,高齊歡看到小英已經知道自己站在了門口,硬生生的給門衛工作人員說成是小英的哥哥,要進入學校。不一會功夫,他已經站在小英宿舍樓下,隻是這個男人並不是張揚的男人,此時已三十四歲的他,已過了張揚之際。


    “英妮,英妮,英妮”


    高齊歡接連唿喚了三遍陳小英,英妮是他對小英的小稱,第一次見到陳小英之後並知曉小英名字時,他就這麽一直喊她英妮,大抵這個男人是真實的愛著陳小英,隻是原本他那台灣的家中已有一個10歲的兒子。 陳小英背過頭,隻由著他喊,範雨趕緊替她迴應著:


    “小英這就下來”


    陳小英一時語塞,肖英愛打趣說:


    “看不出來啊,小英你是不多言不多語的,都能給這大帥哥魂弄丟了”


    薑妮說:


    “你懂什麽呀,陳小英身上有一股特別清冷的氣質,我要是男人我也想要鑽進她的大腦和心髒去一探究竟”


    終究這世間很多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又有誰知道陳小英心裏的孤苦無助呢,此時陳小英最思念的是她的爸爸和烏詩詩,隻是烏詩詩已去國外幾年,期間一直斷掉聯絡,小英心裏想著估計她的詩詩姐早已把她遺忘,畢竟自己活在人間猶如多餘一般。 陳小英無可奈何的下了樓,高齊歡高興得眼睛笑眯了一條縫,這個三十四歲的男人就是很喜歡小英,他喜歡陳小英的聲音,喜歡她的頭發,喜歡她的手指,甚至連小英有幾套衣服什麽顏色,這個男人都能記住。


    “這是你喜歡的葡萄,還有兩個發箍,一個蝴蝶結的一個水晶的,裙子是粉色的,有一雙軟底的小皮鞋,我托人從台灣帶過來的”


    “我隻要葡萄,別的你帶走。”


    “這都是女孩子的東西,我帶走給誰啊”


    “你願意給誰都行”


    陳小英沒好氣的迴著。 此時三樓的幾個妮子正看得起勁,範雨說:


    “不要給我,那個粉色裙子我喜歡,鞋子給薑妮唄,正好她缺一雙皮鞋,發箍給肖英愛,她那麽臭美”


    高齊歡禮貌的衝她們三位笑了笑:


    “我隻願意給小英”


    陳小英的心裏仿佛在這一瞬間產生了一絲暖意,就把東西給接住了說了聲謝謝。


    “我下星期不能來看你,我得迴台灣十天,你照顧好自己,你學校門口叫三味小館的,我已經給過錢了,你要是想吃什麽就去吃,我還交代過他家你去吃飯時候少放鹽和油”


    “學校食堂有吃的,我平時吃得少不用出去吃,你不用來看我,我也不想你來看我”


    陳小英說完就轉身上樓。 高齊歡默默的轉身離開了,三步兩迴頭的看了看陳小英,小英迴到宿舍以後,那三個室友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袋子裏的神奇之物,那時候能有紅紅的小皮鞋和粉色的裙子,還有那鑲著水晶的發箍,在一個縣份上的確是稀罕物,範雨趕緊拿起紅裙子,突然從裙子裏掉出來錢散落在地上,肖英愛迅速撿起來一數,竟有三千塊,眼神馬上變成了驚恐,肖英愛是這四個女孩子中比較大的一個,讀書讀得晚,心智自然比另外幾個成熟些,當她看到這麽多錢的錢的時候,就已經明顯意識到剛剛那個男人的不一般,高齊歡因為保養得很好,外型也不錯,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而已,大家都以為是陳小英家裏的哪個大哥哥,但是當那些錢散落一地的時候,第一個發現不對的就是肖英愛,她把錢整理完放迴了袋子裏,範雨和薑妮都看懵了,她倆打小到現在第一次見那麽多錢,嘴都關不上的就追問小英那個男人是誰,怎麽給她那麽多錢,說那個小紅皮鞋連市裏都不會有賣的,陳小英默不作聲的把東西就放在了床上,沉思了半刻以後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們就別問了”。 說完小英就換上了跑步的衣服下了樓,陳小英自上初中以後隻要心裏犯堵的時候就會去跑步,今天的她不知道要怎麽給宿舍幾個女孩說高齊歡,她實際上也不想說,但是心裏卻是明鏡一樣,她知道肖英愛肯定是察覺出了什麽,因為同來上學的第一天,肖英愛就發現了陳小英和人說話時候眼睛會躲閃,當時的肖英愛就說了以後她要有什麽不高興或者不好對外說的,都可以同她講。 說起這個肖英愛,也是離奇得很,她上麵還有兩個姐姐,她爸媽因為一直很想要生個男孩,生了她兩個姐姐以後,她爸下了狠勁說要生五個孩子,如果五個以後沒有男孩也就認命了,話說迴來也怪勒,她兩個姐姐以後有兩個男孩的,都沒保住,直到第五個是肖英愛,然後活了,她爸說的認命吧,所以肖英愛在很大程度上是被當成男孩養,她家是傳良縣的養雞專業大戶,她爸爸膽子大心眼細,所以家禽養得特別好,肖英愛的確像男孩子,大大咧咧,但是其實心眼細著呢,本來她得名字叫肖響弟的,後麵快上學時候她說那個名字實在太難聽了,就給自己取了一個英愛的名字,還說人應該要多學英雄,要會愛爸爸和媽媽,所以叫肖英愛了。多年以後肖英愛迴頭看她企業的時候,她何嚐不像是一個孤寂的英雄呢。


    半刻的功夫,陳小英迴頭看,肖英愛已經坐在跑道旁邊的椅子上等著她了,遠處落日的微微紅光打在陳小英的背影上,肖英愛突然覺得她像一隻往遠處飛行的鳥,不知飛向哪裏,就那麽一直的飛著,落日的紅光正一點一點的昏暗下來,陳小英看向遠處的開始暗沉的微光,心裏在忐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向肖英愛講述這個她不願意開啟的家庭過往。 肖英愛就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陳小英連跑了操場10圈,夕陽已經完全被黑夜淹沒,小英最後兩圈慢下了腳步,似乎在調整自己的心跳,也可能是在醞釀怎麽和英愛坦誠。


    “英愛,你會喝酒嗎?”


    “酒誰還不會喝,一個勁往下吞不就行了,反正最後都是醉”


    兩個對視笑起了哈哈,也是這個哈哈讓陳小英很戒備的心得以鬆懈了一些,此後讀書的美妙年華裏,是這位看起來大大咧咧,其實內心細膩的英愛陪她度過,也算是青春年華中對她來說最暖的陽光。


    她倆三步就兩步的漫遊到了學校門口的那個小飯館,小英的確是想請英愛好好吃一迴飯,英愛是能縮能伸的女孩子,適應環境能力極強,觀察能力還特別敏銳,唯一遲鈍的就是男女之事,真是似傻非傻。這倆人走到了三味小館,點了一盤青椒炒土豆絲,一個迴鍋肉,給肖英愛高興得,因為她最喜歡的就是迴鍋肉,學校食堂基本也沒有這個菜,就是好不容易有一迴去晚了也沒有,還真是一個看見五花肉就歡實的女子。也就一會兒功夫,兩個菜就上好了,這兩個女孩子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就是等著誰開口說喝酒的,英愛硬是沒憋住,說的:


    “真是內秀不過你,給我等得急死,我想趕緊把那迴鍋肉就著酒下肚勒”


    倆人又哈哈大笑,點了兩個啤酒,陳小英再此之前是沒有喝過酒的,對酒的印象是父親還在世時,幹活很累了吃飯間就兩口,可是今天的她想一口就把眼前的啤酒咽下,肖英愛在家和她爸爸媽媽道別來學校那晚,就和她爸爸第一次嚐了洋葷,喝了二兩白酒,後麵她性情大開給她爸直接整醉,她的老父親實屬相當稀罕這個閨女了,要說這人就是命,尤其一家人都是你牽扯著我,我牽扯著你,她爸媽那麽想要一個男孩,到了肖英愛這裏就認命了,認命二字確實說不清道不明。 酒是倒上了,兩個姑娘也是生平第一次這樣在外麵有這樣的場合,那天的三味食館也真就沒別人,靜悄悄,老板大哥的前台音響還播放著薩克斯曲,真是不到時候不張嘴啊,正好一首老曲子“迴家”響起來,陳小英那像焊住了鐵水的嘴終於開口了。


    “你今天看到的那個人以後還會來,他是來追我的,不是我什麽哥哥”


    “早就猜到了,聽他的口音不像是我們內地人,我看電視上有些人說話就那個強調”


    “他是台灣人,我還在老家上學時候他在路上見到我,後麵我父親去世時候他還來過家裏,不知道和我媽都說了些什麽”


    小英端起酒杯中的酒一躍而下。


    “我從小就能感覺到我媽不喜歡我,甚至很討厭我,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特別多餘,我爸爸離開那會,我有想過也一起走的,然後有一天我夢見詩詩姐,詩詩姐一直衝我笑,她撫摸著我的頭發,幫我擦掉劃過臉上的眼淚,也沒有說話,後麵我醒來以後就再也沒想過死的事”


    “詩詩姐是誰,怎麽沒見她來看你呢,我看你開學第一天就自己拿個小包背著褥子就來了,身邊也沒個人”


    “烏詩詩以前是我哥哥的同學,不知道怎麽說,詩詩姐對我特別好,像媽媽像姐姐,隻是她已經去國外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個國家,一直都沒有聯係”


    “你媽不待見你可能就是重男輕女吧,咱們這種小地方就是喜歡兒子,可是我一直都認為的是這世間沒有女人,兒子從哪裏來呢,我就我是老幺,我上麵有兩個哥哥都沒有留住,到我的時候我爸媽就投降了,說是命,我覺得也不是命,可能真就是我得來一迴”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英愛說的這世間沒有女人何來的兒子呢,所以這人就不能一直自我鑽尖,有時候旁人說的話叫說者無意,聽者就留心,隻是小英對自己是女子的身份,就如同那陳年老疾一般了,就是想得開也隻是一瞬間,畢竟她也才是個16歲的孩子,還是正當頭的花季少女。 英愛看著小英若有所思的看著盤子裏的土豆絲,說道:


    “一個土豆絲你都能看半天,你累不累,你就是大腦太閑,你看你身段那麽好,找個興趣愛好去排解一下嘛,來來,端起酒杯,祝咱倆今天真正開始認識”


    英愛端著酒杯接著說:


    “你好,同學,我叫肖英愛,很高興認識你”


    小英也端著酒杯:


    “大同學好,我是陳小英,我是很高興認識你,可是這杯酒我能不能不喝了”


    哈哈哈,哈哈哈,倆人都大笑,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兩個姑娘喝得滿臉通紅,慢悠悠的迴到了宿舍,就都躺下了。 陳小英忽然看見前方紅塵滾滾,盡是煙霧,肖英愛躺在地上,四周全是馬匹,突然一個身著滿服的女子給陳小英行禮:


    “郡主,您請用膳”


    介時,又看見肖英愛在一個偌大的行院裏舞劍,院子到處都是花草,還有很多仆人一直在跑,隻見遠處飛來一男子手持利劍而出,朝著英愛猛飛過去,肖英愛原地旋轉兩圈,腳蹬腳的飛到了半空與這不明男子空中對決,一時之間難以勝負,隻見男子被劍刺死,肖英愛也暈倒在地,小英急得喊不出聲音來,急忙跑過去,可是任憑全身怎麽用力,雙腿都不聽使喚,急得滿頭汗雙腳使勁蹬,一下子醒了,枕頭濕成一片,看著英愛就睡在自己對麵,正唿唿的喘著聲,小英鬆了好大一口氣,原來隻是一個夢。 這夢也是的,都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陳小英很喜歡曆史故事,肖英愛喜歡武俠,這夢像是兩個雌雕合體了一樣,威猛精靈又怪異,可不是這很多人的往後日子,可能就曾經在你從前的夢裏出現過。


    夢,說有就有,你說它有意,它就是,你要說它無意,它也就那麽幾秒,那夢中的幾秒,很可能讓你看到你的一生,有你想見的人,有你想做的事,甚至你都能知道你是在夢裏,而不在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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