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一早七點。


    周謙是被巨大的拍門聲驚醒的。


    柯芸的聲音響了?來——


    “孩子們醒醒, 出事兒了!出事兒了!”


    周謙打了個嗬欠,揉了一下眼睛,順著□□爬下來, 發現小木桌已經擺了牛奶、麵包, 甚至還有一盤被剝??殼的白水蝦。


    他有些驚訝地看向白宙:“你什麽時候醒的?”


    白宙隻說:“一個小時??, 聽到一點動靜, 就先醒了。”


    “外麵情況怎麽樣?”周謙問他。


    “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死了?個玩家。”白宙道, “你先去洗漱吃東西, 迴頭我跟你細講。”


    周謙看他一眼後, 果然出了門。


    門外,柯芸?敲每一個人的房門, 原本是舉止優雅、穿戴??小姐的大小姐, 這個時候卻明顯有些慌亂,她沒來得及換衣服, 就?睡衣外披了件外套,連襪子都穿反了。


    “一大早的,怎麽這麽吵?”


    說這話的是王美,她????滿地推開房門。


    來到走廊上後,瞥見柯芸的模樣,她似乎也有些詫異。“大姐,你這什麽情況?”


    “少他媽裝蒜。”柯芸顯然動了怒, “警察馬上就來,你別?逃!”


    “??是你這……這到底怎麽了?”王美一臉莫名其妙,也有些動怒,“非要我們來這^?住的人是你,清早?來莫名給我臉色的也是你。我敬你是大姐, 你也??能——”


    王美話沒說完,到底是被從房^?走出來的柯迪攔住了。


    柯迪看了一眼走廊^?的情況,??看向眼睛發紅的大姐。“??是,大姐,怎麽了?我哥和嫂子呢?”


    凝神聽了一會兒什麽,柯迪道:“平時這個時間,嫂子會?樓下做飯吧,怎麽……”


    “我剛接到傳唿,說是,說是——”柯芸看了一眼走廊^?的幾個孩子,眼淚沒忍住流了下來。然後她深吸一口氣:“走吧,去樓下書房說。我有話問你們。”


    用非常冰冷的眼神看了王美一眼,柯芸轉頭??對孩子們說道:“那個……吵醒你們,????意思。你們乖乖的,洗漱、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姑姑我……我一會兒??找你們,跟你們說點事。”


    看到這^?,周謙心^?知道,大概是柯芸通過傳唿機收到消息,知道有?個孩子都出事了,於是慌亂之下趕緊叫醒了所有人。


    但?叫醒這些孩子後,她冷靜下來,恢複些許理智,才發現??知道怎麽跟他們開口。


    於是她選擇了先找王美和柯迪聊一聊這件事。


    無疑,從柯芸的話來看,她是??懷疑王美的。


    如此,三個大人??繼下樓,除周謙和白宙外的?個玩家,則站?走廊^?麵麵??覷,就像是還??知道發生了什麽。


    周謙瞥一眼他們,暫時並沒多說什麽,兀自去洗漱,然後就迴到房間吃?了麵包。


    周謙吃早餐期間,白宙給他講述了一個小時??發生的事情。


    阮梅?了個大早,從主臥離開的時候表情??平靜,就像是昨晚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她先去廚房準備了一會兒早餐,??去叫小孩子們?床。


    她連續去了兩個房間,發現了什麽??妥之後,立刻跑向主臥叫醒了丈夫。


    其後,阮梅一邊流淚,一邊帶著柯錚離開主臥,??繼去向了那兩個出了事兒的房間。


    過程中她哭得上氣??接下氣,幾乎暈厥,但愣是沒發出什麽聲音。


    過了一會兒,柯錚從其中一間房^?出來的時候,一手抱了一個孩子就往樓下衝。阮梅的舉動跟他一樣,隻??過她抱的兩個孩子,是另一個房間的。


    如此,兩人一人抱著?個孩子下樓,一路離開客廳去到車庫,把?個孩子送上車,最後把車開走了。


    “他們??敢??信孩子死了,所?把孩子們送去了醫院,認為還有救。”白宙道,“?然,柯錚是??的??信。阮梅是裝的。”


    “嗯。你這個哥哥也????對勁啊。”周謙咬一口蝦,調侃道,“眼睜睜看著死了?個弟弟,你一點都??傷心。爸媽著急地把他們送醫院的時候,你隻是事??關己地去了廚房給我剝蝦?”


    白宙看周謙半晌,居然點了點頭道:“嗯,食材有限,你湊合吃。”


    聽到白宙這迴答,周謙笑了笑,又吃下一口蝦。“你怎麽醒那麽早?我什麽都沒聽到。”


    白宙道:“他們動作確實??輕。阮梅這個賢妻良母的人設是做到了極致的,她哭的時候都沒怎麽出聲,帶著柯錚去查看那?個孩子的時候,她還?走廊^?小聲叮囑他,說是其他孩子還?睡覺,讓他??要吵到其他孩子,??要嚇到他們。”


    “嗯……所?柯錚怎麽也沒?到,自己的妻子會是殺人兇手。”周謙道,“??過這阮梅的心理素質也夠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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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故事被設計成了遊戲,所?對細節做了??多修改,比如孩子的數量和年齡問題。


    但大邏輯上是沒有問題的。


    ???實發生的故事中,阮梅恐怕就是?夜晚用枕頭捂死了一個孩子,可第二天早上,她裝作無事地去叫孩子?床,發現孩子醒??過來後,又佯作什麽都??知道地去找了自己的丈夫。


    她哭、流淚、驚惶又無助。她??認為孩子死了,她哀求著丈夫把孩子帶去醫院。而即便是?這個過程中,她還提醒丈夫要小心,??要吵醒其他孩子。


    其後,已經死亡的孩子被夫婦倆送往醫院。阮梅恐怕還會對醫生護士跪下,求他們一定要把自己的孩子救迴來,也許她還會對他們磕頭。


    可最終,孩子搶救未果而死亡,阮梅陷入崩潰……


    這種情況下,誰會?得到,阮梅是殺人兇手呢?


    打了個嗬欠,周謙看向白宙,眼睛眯了一下。“還是有問題啊——”


    “什麽問題?”白宙問。


    “外麵的動靜那麽小,你卻能聽到。為什麽?因為神級玩家更敏銳?”周謙又問。


    “嗯,對。受過這方麵的訓練。”白宙道,“我們的五感會靈敏許多。”


    “這樣啊……那何小偉那邊有隱刀看著,估計沒問題了。我聯係??上他,估計隻是因為展覽館做了某種限製。聽你這麽說,我倒是放心一些了。”


    話到這^?,周謙瞥一眼白宙的模樣,抽出一張紙擦幹淨手,走到了他??邊。


    此時白宙坐著,周謙站著,就成了一個居高臨下盯著他的姿態。


    “怎麽了周謙?”白宙問。


    周謙兀自走上??躬下??,手指勾住白宙的襯衣下擺,一把撈?來,看了一眼他的腹部位置後,竟然上手捏了一下把。


    ?白宙開口問話之??,周謙已經收迴手坐迴對麵了,然後他麵無表情地拿?一塊麵包,若無其事搶先道:“原來你??上沒長鱗片。”


    白宙笑著問他:“你?看我長出鱗片的樣子?”


    周謙反問:“你給我的那塊鱗片是幹嘛的?”


    白宙道:“?我們綁定成一對一的訓牧關係,它會派上用場。”


    “原來是這個作用啊?我還?為是什麽厲害的防??道具呢。”周謙??無遺憾地搖了搖頭,又抬?眼皮問白宙:“那麽早把它送出來,你就知道我一定肯?你的訓牧人?”


    “你?????都可?。”白宙道。


    “如果我???的話,你會怎麽辦?”周謙問,“找其他人?”


    白宙隻道:“沒有其他人。”


    沉默了一會兒,周謙放下手^?的東西,望著白宙道:“吃了羿泊蘋果試圖化神的信徒,會失去理智發狂。那副本的設定,就是一個隱喻吧?神級玩家的精神也容易失控。如果沒有訓牧人幫助你,你會怎麽樣?白宙——”


    換上一副嚴肅的口吻,周謙道:“我現?沒說氣話了。我是??的發現我??夠了解你。我一直?為你是一個理智的人,但現?……”


    “周謙。”白宙忽然看著他,?強調的口吻說,“我住?春山精神病院,x區。”


    “這個遊戲到底是什麽,我還??知道。但有一件事我大概猜到了——”


    周謙道,“x區這種地方,對外宣稱那^?關的都是最可怕的瘋子,但?我看來,它是一個訓練神級玩家的秘密基地。


    “一群人死?了現實,但其實??體被關?x區,他們的精神則?遊戲^?受訓。x區那^?沒有人是??的瘋子。這是某些人搞出來的掩人耳目的把戲。”


    “你就沒有懷疑過……也許我??的是個瘋子嗎?”


    白宙說這話的時候,瞬也??瞬地看著周謙的眼睛。


    他的目光如水般溫柔,語氣也??輕。


    微風與陽光透進窗,打?他的臉上,把他孩童模樣的五官襯得愈發柔和,可他這話卻似乎藏著某種隱秘的危險性。就??像他的背後張開了天羅地網,即?無聲收緊。


    周謙似乎愣了一下。


    瞥見他的表情,白宙又道:“或許我和你記憶^?的白宙完?是兩個人。你會怎麽樣?”


    周謙?成長期間缺失了父母的愛與照顧,所?白宙對他的每一點??,都會被他無限放大。


    長達七年的別離時光,更會對周謙記憶^?的白宙塗上一層又一層的濾鏡,每迴憶一次,那種??就會被放大一次。


    如果現?這層厚厚的濾鏡被徹底打碎,周謙會??會認為,濾鏡之下,白宙??正的模樣,其實從來都和他?象中??同?


    “白宙,我看人??準的。我說??夠了解你,??代表我對你的評價會有任何改變。”


    周謙看著白宙一笑,目光篤定,卻也隱隱有股熟悉的蠱惑意味。“越難的副本我越喜歡。越複雜的拚圖遊戲,我越感興趣。所?我反而覺得更有意思了。”


    “宙哥——”周謙看著他,意有所指地道,“你果然從來沒讓我失望過。”


    五分鍾後,柯芸上來把所有孩子叫到了走廊^?。


    這個時候的她已經換??了衣裙,穿上了高跟鞋,還塗上了口紅,又恢複了優雅的模樣。


    ??過她說話的語氣還是泄露了她的??安。“家^?……家^?出了點事。一會兒會有警察叔叔過來。這幾天……你們先去姑姑新買的房子住,???????都、都去拿點衣服和你們喜歡的玩具吧。?分鍾後,我帶你們走!”


    頭上頂著個“柯?”的人發問了:“姑姑,那個……五哥六哥,還有二哥三哥……他們人呢……”


    聽到這^?,柯芸??次控製??住紅了眼睛。


    她抹了一把眼淚,說:“是這樣的小?,兄弟姐妹們呢,出生的時候?一?,但大家??是有緣分可?一直走下去的。有的人可能會先一步離我們而去,變成……變成天上的小星星……”


    如果??的是無知孩童,這會兒恐怕就要追問一句“他們為什麽會變成小星星”了。但現?的孩童本質上都是玩家,他們自然聽得懂柯芸的意思。


    還活著的?個麻羅羅的跟班,?都白了臉,然後??免朝周謙看了去。


    他們原本大多是用飽含質問的眼神望向周謙的。


    但等??的撞上周謙飽含威懾力的眼神,又??由朝後退了幾步,?至於貼上了牆。


    等柯芸下了樓,周謙看向他們,倒是主動開了口:“你們是??是沒?到,你們的老大|麻羅羅本來是信誓旦旦要殺我的,他自己卻死了啊?”


    “你他媽的……”一個人站出來道,“是??是你害的?”


    周謙用憐憫的目光看向他。“我????知道?你們的智商,是怎麽升到s級。如果是抱大腿,或者反複刷怪練級升上來的……那你們就幹脆老實一點,穩紮穩打慢慢走,怎麽還敢來這種副本呢?這??是找死嗎?”


    “你他媽放尊重點!”


    那人還要破口大罵的時候,周謙道:“我是??的可憐你們,可憐你們被人賣了都??知道。”


    那人一怔,又問周謙:“你到底什麽意思?”


    周謙道:“麻羅羅和孟平平,為什麽最先選了??一樣的姓,卻讓我們都姓了‘柯’?”


    ?人聽了這話,一陣麵麵??覷。


    周謙便看著他們道:“那是因為麻羅羅根據一些線索發現,認為兇手隻會殺姓‘柯’的。但他隻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孟平平,卻沒告訴你們,為什麽?因為他就是?讓你們?送死的炮灰啊。懂了嗎?他根本???意你們的死活!”


    那?人一怔,慘白著臉??說話了。


    周謙道:“他自詡聰明,?為兇手果然是對柯家有恨的王美。?看見王美?我房^?待??久後,更?為兇手就是她沒跑了……但結果是什麽,你們看到了?


    “我猜,故事既然會維持三天,所?遊戲對??兇每次動手的殺人數量有限製。??然——你們?都會死。”


    說到最後這^?的時候,周謙加重了語氣。那個叫柯?的腿一軟,直接跪?了地上。


    周謙冷冷一笑,又道:“說白了,麻羅羅這種草包,既沒智商,又沒人品,關鍵時刻隻知道出賣你們,你們跟著他幹嘛呢?


    “??兇是誰,如何通關,可隻有我知道。”


    30秒後,等反應過來什麽,那?個人直接朝周謙跪下了。


    “謙哥,之??是我們錯了!”


    “您大人??記小人過!”


    “您快告訴我們,我們該如何躲避吧?”


    周謙對這種為了錢財可?隨意殺人的牆頭草沒有任何??臉色。


    嘲諷完畢,他隻是冷冷看著他們道:“哦,那你們跟我做筆交易吧。”


    “什麽樣的交易?”


    “等從這兒出去,如果撞上你們另一個老大,就那個光頭男……你們可要反過來,幫我對付他哦。”


    30分鍾後。


    六個“孩子”一?上了一輛麵包車。


    開車司機是柯芸找來的,說要先行帶他們去柯芸的房子。


    周謙與白宙並肩坐?第一排,他看向司機,先問了一句:“那些大人?幹什麽?”


    司機道:“這個大小姐也沒說,反正他們有事兒要處理。你們家是??是被偷了?我剛看到警察過去了。”


    周謙沒說什麽,隻問司機:“你知道我們今天的安排嗎?”


    司機道:“大小姐隻說讓我先帶你們過去,我會找人給你們安排午餐的哈。放心。然後你們的父母,晚一點會過去陪你們的。放心!”


    周謙與白宙對視一眼,最後又問道:“姑姑的這個房子……?什麽地方?”


    司機道:“?山上。她買來度假的,那^?依山傍水,風景??啊!”


    聽到這話,周謙心^?倒是一凜。


    ——依山傍水,那豈??是??容易發生下一次“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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