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潤溫順道:“妾身再能言善辯,不也是王爺慣著的嗎?”


    她說著,悄聲上前一步扯了扯景王的衣袖,壓低聲音道:“王爺,丫鬟婆子們都在,您且給妾身一點麵子。”


    “便是不看在妾身的麵子上,那也看在陶陶的麵子上?”


    “他臉大,麵子肯定比妾身的大。”


    景王前麵還算穩重,聽到後麵的話,沒繃住,險些笑出聲來。


    不過為了維護形象,到底沒直接笑出來。


    “你這話等以後說與陶陶聽,看他氣不氣你這個娘。”


    謝潤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今個沒事了,笑吟吟道:“他如今人小,臉盤子大是常態,遇著的人都誇他有福氣。”


    “若長大了還是這副模樣……”謝潤頓了頓,看了眼景王,“妾身與王爺俱不是醜人,陶陶應當也不會是個圓臉盤子的。”


    她肯定的點了點頭。


    有點不太敢想想那美好的話畫麵。


    和她說笑著說了幾句,景王那股氣倒也散了幾分。


    他端起桌上的茶淺淺嚐了一口,終究是不怎麽喜歡,又悄悄放了迴去。


    景王:“你可知本王為何惱怒?”


    謝潤想了想,“妾身不知道。”


    “原以為王爺是惱妾身早上派人去前院問了如何操辦萬侍妾的喪事,可轉念一想,王爺不是這般蠻不講理的人。”


    “莫不是今個有哪個不長眼的辦了傻事,惹惱了王爺?”


    謝潤隨口一猜,還真給猜中了。


    景王幽幽看了她一眼,十安公公看眼色上來解釋了兩句,“王爺來的路上碰見花庶妃了。”


    謝潤:“……”


    聽到花庶妃的名字,謝潤就覺得牙疼。


    這位倒是沒什麽壞心思,就是人不太聰明,愛辦傻事。


    十安公公也有些哀怨。


    主子生氣,他這個近身伺候的人也難過。


    “花庶妃穿著一襲白裙在碧水渠旁燒紙錢、放蓮燈。”


    “她說是替在羌吳受災的百姓和將士們乞求平安無憂的……”


    謝潤:很難評。


    作為景王的妃妾,隻有景王死了,她們才能穿一身全白,也是孝服。


    當然,還有皇帝駕崩,不過這件事還遠著。


    景王才被立為太子,王府的風波也剛平息,本來有點欣欣向榮的勢頭,可她卻穿著一身白衣去觸黴頭,難怪景王臉色不好看。


    謝潤輕聲道:“花庶妃做事一向顧前不顧尾,待妾身明日派人去好好提醒她一句?”


    謝潤想著她得去青鬆院找位有資曆的。


    不然她派人去,隻怕花羽還以為是挑釁羞辱。


    景王輕哼一聲,“不必了。”


    “她那腦子……提醒也是浪費口舌。”


    這話的嫌棄意味就有點重了。


    謝潤後知後覺道:“王爺這般生氣,可是今日受了委屈?”


    景王頓時坐直身子,“誰能讓本王受委屈?!”


    反應這麽大,看來自己是猜中了。


    謝潤默不作聲的看著景王。


    景王:“……”


    過了片刻,景王才開腔:“你怎麽不稱本王為太子?”


    這句話落忽然出來,倒是把謝潤嚇了一跳。


    她後知後覺行禮,“王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景王:“你都說來聽聽。”


    謝潤心中無奈,緩聲道:“王爺若想聽真話,那就是妾身膽子小,隻敢照著規矩辦事。”


    按照規矩,景王隻有行了冊封禮,得了玉印,才能成為真正的太子。


    這和後院妃妾晉位後,要在宗人府記了檔,得了冊封詔書才算是真正的晉位是一個道理。


    “若想聽假話,那就是妾身更喜歡喚王爺,好顯得親近;妾身也不愛拍馬屁……”


    景王笑了,“你的話,真真假假摻半,隻怕心裏都想過吧?”


    謝潤低著頭,不太好意思道:“王爺既然看穿一切,又何必拆穿妾身?”


    “若您想要妾身喚您太子,那妾身私底下就鬥膽這般喚您?”


    景王冷哼:“倒是不必了!”


    “這太子本王能不能當的成還兩說呢!”


    謝潤倒也不是被嚇大的,“王爺可別和妾身開玩笑了。”


    “立太子這麽大的事情,皇上都親自下了旨意,還有誰能更改?”


    就算當今皇帝是個不靠譜的,也沒有說立太子的詔書還能更改的。


    景王麵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今日朝臣們紛紛議論本王若為太子,王妃可堪為太子妃?”


    “十人之中有九人侃侃而談,羅列出王妃不得為太子妃的種種緣由。”


    “看他們的意思,是本王若想做太子,頭一件事就是休妻亦或者是貶妻為妾?”


    “這等不要臉的事情做出去,日後史書記載,本王怕是得萬人唾罵,虧那群老東西說得出口!”


    這話景王早就想罵了。


    隻在朝上那些老家夥們資曆深,他如今才被立為太子,不好太放肆。


    如今憋了一肚子,可算是找了個機會說出來。


    謝潤一聽,就知道景王這是在朝上憋了氣。


    花庶妃正好犯蠢犯到景王麵前,撞槍口上了。


    謝潤:“妾身不懂朝臣議論的事情。”


    她低著頭,溫聲道:“隻知道王爺是皇上親口冊封的太子,不會因為朝臣的不滿有所改變。”


    景王本來就是個有脾氣的,可不是安王衛王那等軟骨頭。


    他還是個不受寵的王爺的時候,就對著皇帝暗戳戳的不服氣。


    這會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太子了,想做什麽更是恣意,又怎麽會被幾個朝臣拿捏?


    朝臣們也未必真的不滿王妃一個異國女子坐上太子妃的位置,隻怕是想在景王根基還沒穩時,拿捏一二。


    看似是太子妃的位置之爭,實則是老臣和新太子在掰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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