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時,紀明開桶中不見魚腥,倒是仇餘那桶中,巴掌寬的魚兒正撒著歡兒的翻騰呢。


    紀明開有些尷尬,“讓仁兄見笑了,紀某實在是不善此道。”


    “本就是為了打發時間,哪來那麽些規矩。”仇餘丟下魚竿,走到一旁淨手,“後廚已經備好酒菜,走吧明開,陪我大醉一場。”


    “仇兄先請。”紀明開已經淨過手,立在一旁等待。


    兩人相攜趕去了飯廳,仇夫人正候在飯桌一側。


    “晚輩紀明開,拜見仇夫人”紀明開還以為就他和仇餘兩人同席。


    “不必拘束,請坐。”管事嬤嬤扶著仇夫人入座後,站在身後替她布菜。


    “多謝仇夫人。”紀明開依言入座。


    “兒子給母親請安。”仇餘上前一步,“恭請母親和壽安康。”


    “嗯,入座吧。”仇夫人應道。


    與仇老爺和仇餘之間的氣氛一樣,沒有母子之間的親昵,反而多了幾分恭敬。


    一頓飯吃的紀明開是食不知味,如坐針氈,酒倒是喝了不少。


    再出府時,都有些腳不沾地,渾渾噩噩地出了門去。


    仇餘亦是酒醉,隻能派家丁將紀明開送迴家,之後才放心的昏倒在飯桌上。


    紀明開打著哈哈,推搡那家丁,“唔,不必扶我,我沒醉,我好得很!”


    一旁的家丁十分無奈,隻能落後半步,伸長手跟在他身後。


    午時過,紀明開方才到家。


    家丁一把將他推倒在床榻上,氣喘籲籲道,“看著不高,還挺重!”之後扭頭離開了紀家。


    紀明開在他離去後不久便陡然坐起來,眼神雖然混沌,但看起來不像剛剛那般不省人事。


    他想起自己曾在吃飯時借口酒喝太多,出去如廁,摸到了仇家書房。


    本來是準備翻進去看看,但還未等他有其餘動作,那書房門從裏麵被人打開,緊接著仇東籬帶著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來。


    中年男子背對著紀明開,與仇東籬兩人站在廊下,聊了幾句後似乎起了爭執,仇東籬的麵色潮紅,反而去安慰那位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想是氣的厲害,衣袖一甩便要離去,轉身之際,紀明開方才看清那人是隋峎隋老板。


    仇東籬挽留未果,捋了捋胡子進屋裏去了。


    紀明開迅速縮迴身子,緊貼著院牆,唯恐被人發現。


    要說這隋老板,還是年末時他跟著捕頭去給隋府送賀禮時,偶然見過一次。


    顯然今日時機不對,紀明開隻能緩緩退出去,返迴席上推說是第一次來仇府不識路,所以耽擱了時間。


    仇餘不疑有他,沒多說什麽,隻是讓他多吃些酒菜,熱情似火地招唿著。


    “仇少夫人不在家中?”紀明開睡眼惺忪,恍然想起仇餘的夫人今日未曾出現,心中好奇。


    “霽蘭還在閨中時,有幾位手帕交,今日相約出門踏青去了。”仇餘輕笑道,“如今春色正當時,成天關在屋子裏豈不是無趣?”


    “仇兄這一片愛妻之心,可見一斑啊。”紀明開舉起酒杯感歎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說這些,來喝酒!”仇餘順勢與他碰杯。


    二人你來我往,推杯換盞,一頓飯便吃了將近一個時辰,紀明開就晃晃悠悠地喊著‘不行,喝不下了’,仇餘這才作罷。


    本欲留他在府中稍作休息,紀明開不肯,非要迴來,這才叫小廝送他迴家。


    頭一次與仇餘喝酒時,紀明開心中多的是救人以後的自豪,這迴喝酒,反而多了幾分防備。


    紀明開不敢耽擱,錢莊他一個人查起來頗費時間,既然仇東籬與隋峎相熟,那這鴉片與隋峎脫不得幹係。


    聽譚呈宏說,江大人不日便要離開天河縣,去往澎城,就給他的時間不多。


    他隻能兩處下手,先是四處奔波,把李夫人曾經去過的莊子挨個查了一遍,從戶頭上並沒有看出什麽異常。


    接著他又將隋峎鋪子上的銀兩記錄翻出來,這才明白,隋峎每月通過不同的商鋪收取銀兩達幾百兩。


    之後又從存進五六個戶頭,那五六個戶頭再向與李夫人取銀的那幾個戶頭,幾十幾十兩的分散出去。


    如此化零為整,一層一層,為的就是把銀兩不動聲色地裝進李縣令的腰包。


    隋峎每月所使用的戶頭都不同,且變化不大,數目較小,平常人並不會察覺到什麽。


    紀明開迅速翻閱著賬簿,再次使掌櫃調出了仇氏的部分賬簿。


    仇氏家大業大,幾乎每個錢莊都有一個他們的戶頭。


    值得一提的是,仇氏存銀的方式與隋峎基本相同,隻是他並不是轉給李夫人所掌握的那些戶頭,而是另外那些個零散的個人戶頭,最後轉進了一家賭坊。


    這賭坊名頭不大,紀明開卻不陌生。


    因為這正是王燦口中那家賭坊,開在夾浦鎮已經有些時間了。


    所以賭坊的戶頭並不在天河縣,紀明開無法查證這些錢最後的去處。


    他仔細的用毛筆將自己查到的一切記錄到本子上,與掌櫃道謝後,起身去了隋氏胭脂鋪。


    這鋪子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斑斕苑。


    他去的時候,日頭西落,已是快入夜了。


    店裏的客人卻不少,多是穿紅戴綠的女子,麵容姣好,滿頭珠翠,出手也很是闊綽。


    “老板,這重彩與藍縷替我包上,還有那支金衣,也一並要了。”


    重彩是顏色多樣的胭脂,藍縷也是口脂,至於金衣麽,便是女子額前的花鈿。


    半年前,女子額前畫花,用以襯托美色的妝容初在天河縣興起。


    聽一個去過都城的老人說,這是遠在數百裏外的都城中,或是達官貴人的夫人,或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某一日搗花染甲時,枕著微風不小心睡過去,醒來才發現自己的額上沾著幾片粉紅色的花瓣。


    那花瓣雖是死物,不僅不讓人覺得突兀,反而顯示出一種別樣的美麗,當即便保留下來,下人們見了也是連連稱讚。


    後來此法口口相傳,都城裏便掀起了一股以額前花鈿為美的熱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常有新桃換舊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暴打菠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暴打菠蘿並收藏常有新桃換舊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