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書房內。


    “老爺,人走了。”李夫人望向坐在書桌旁的夫君。


    李乘鶴此刻精神奕奕,正在寫字,看起來完全沒有李夫人口中所說的重病,“就他一個人?”


    “隻有譚呈宏一人前來。”李夫人道。


    “譚呈宏?不是江山嗎?”李乘鶴放下筆,不解道,“譚呈宏跑來做什麽?”


    “說是替江大人來看老爺您。”李夫人亦有不解,“老爺為何要避開那江山?他初來乍到,毫無根基啊。”


    “你知道他爹是誰嗎?”李乘鶴道,“我朝相爺江燕然。就憑他這樣的身世,我便動他不得,唯有避開才能保命。”


    “此事當真?”李夫人大驚,“可相爺的兒子怎麽會跑到天河縣來當一個吃苦的欽差,但憑相爺的本事,在朝中做個小官應當是輕而易舉啊。”


    “為了逃婚。”李乘鶴嗤笑道,“年輕人,總有些不知從哪裏來的少年意氣,以為自己一個人就可以無所不能,所向披靡。”


    “說到婚事,”李夫人躊躇道,“瑛兒的婚事,還得老爺您抬抬手。”


    “就你娘家兄弟那個次子?”李乘鶴蹙著眉,印象中這個隋奕今年應當有十八歲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瑛兒自己沒什麽主張,隻我兄嫂兀自焦急,想著能說個書香人家,也好光耀門楣。”李夫人輕笑著,“瑛兒前幾日聽說你病了,心急著想要來看你,隻妾身當心誤了夫君大事,這才阻攔著沒讓。”


    “書香門第的姑娘?”天河縣一個小縣城中,肯給女孩子讀書的人戶甚少,這個書香人家倒是有些不好尋,李乘鶴擺了擺手,“你便讓你兄長放心,我自當留意。”


    “那妾身便替兄嫂多謝老爺。”李夫人喜出望外,“既然老爺稱病,那明日妾身便叫瑛兒過來陪老爺下棋,也好替老爺解悶。”


    “嗯,去辦吧。”李乘鶴再次拿起毛筆。


    李夫人識趣地退出去。


    ——


    紀明開垂頭喪氣地走在大路上,此刻再跟蹤李夫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若是想要得到銀錢來往的實證,除了李府,就隻剩細查錢莊一眾這樣費時費力的辦法。


    據書使管海才說,他白日去過的那院子,登記在冊的戶主是名曲琉,是天河縣有頭有臉的豪紳之最。


    曲府他剛剛去過一趟,建府之大,與衙門相比,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府中下人百餘,那彎彎繞繞的院子,若不是有小廝帶著,紀明開恐怕會迷失在那院內。


    府裏擺設精致,途經花園時,微微一瞥,便能瞧見數十種花色,在這早春就已早早開放,與他在河邊見過的院子如出一轍。


    曲老爺年逾古稀,抱著一個小男孩姍姍來遲,語笑晏晏地與他相談。


    紀明開反而有些拘謹,以往那些個豪紳素來看不起他們這些小捕快,平日裏更是連個眼神都不會多給,像曲老爺這般和善之人,實不多見。


    幾番交談後,紀明開方才得知那院子平日隻用於待客,請人賞花擺宴之地。


    後來曲府新成,那地方便空著,偶爾有朋友想要進去,隻需與白管家拿了鑰匙就可自行前去,因而曲老爺對那院子的事一無所知。


    恰巧白管家此間不在府上,曲府產業涉獵甚廣,白管家每半月就要去各家巡店。


    紀明開再次無功而返,這才無奈跑迴來,想著從各路錢莊下手。


    李夫人取錢的錢莊四下分散,大多坐落在楚河鎮邊緣,且門店不大,瞧著不會引人注意


    可李夫人若真的不想驚動他人,日前就不會大費周章,牽著馬車招搖過市,如此豈不是更欲蓋彌彰?


    想通了關竅,紀明開改了方向,直奔著仇府而去。


    小廝照例帶著他去了前廳,自己去屋內通報。


    “紀兄?”仇餘訝異的走出來,“今日怎的有空到我府上坐坐?”


    “閑來無事,便想與仁兄醉酒一番,不知仇兄意下如何?”紀明開蹙著眉頭,看著頗為憂愁。


    “紀兄登門,仇某自當舍命陪君子。”仇餘笑道,“請。”


    “仇老爺不在府上?”紀明開一邊走一邊打量著府中景致,瞥見仇餘似乎有些疑惑,有些敷衍地誇讚道,“仇兄這院子裏的景色不錯。”


    “紀兄好眼光。”仇餘道,“園中各式花卉,皆是家母細細挑選。”


    “仇夫人竟如此細致?”紀明開道。


    “家母慣來喜歡侍弄花草,”仇餘道,“她不愛出門,每日待的最久的地方,就是花園。”


    “原來如此。”紀明開點點頭。


    “到了,紀兄請入座。”仇餘領著他直接進到後院,“家父今早出門,還未歸家。”


    “此處是?”仇餘帶著他穿過內院,坐到了涼亭中,紀明開有些不解,“仇兄今日可是不方便?若是家中有客在,紀某亦可先行離去,改日再來也是一樣的。”


    “紀兄別誤會。”仇餘微微垂頭,“仇某想著與紀兄相熟,便直接帶著仁兄進內院賞景。”


    平日裏待客,小廝引客至前廳,替備茶後,進屋通報主人。


    若是客人貴重,主家便會親至,臨門相迎。


    “原是如此。”紀明開有些不好意思,“是紀某誤會了,在此與仇兄賠罪。”


    仇餘趕忙拉著他坐下,“紀兄莫再生分!”


    “還未問過,年兄幾庚啊?”紀明開道。


    “二十有一,”仇餘道,“紀兄呢?”


    “不敢不敢。”紀明開有些惶恐,“紀某未及弱冠,如何當的起仇兄這句兄長?”


    “既如此,”仇餘笑了笑,“那我便稱你為明開,你叫我一聲兄長,總不為過吧?”


    “仇兄所言甚是。”紀明開打量著亭子下的湖水,幽綠無波,靜悄悄地,“這裏麵有魚嗎?”


    “倒是有一些。”仇餘有些驚訝,“明開莫非是想要釣魚?來人,拿魚竿來!”


    紀明開連連擺手,表示自己隻是隨口一問,但架不住下人速度極快,兩句話的功夫,魚竿就已經出現在石桌上,另外還準備了魚糧。


    就這樣,兩人同排而坐,一人一竿,頗為閑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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