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圭提出的用水澆灌土沙打造凍城的計策雖然很好,但要想實踐起來卻並不容易。


    此時的關中已經進入九月份,晝夜溫差很大,水在白天時是液態,到了夜間就會凍成冰,變為固態。


    但是到了第二天溫度一升上來,水就又會融化,由固態變為液態。


    也就是說,白天時用水澆灌土沙,到了夜間確實可以凍成堅固的土牆。


    但是到了第二天,尤其是中午和下午的時候,土牆就會變得不再堅固,甚至會變成一灘爛泥。


    曹操讓手下的將士們嚐試了幾日,幾乎每次都是這樣。


    若想讓被水澆灌後的土沙一直堅固無比,就得等天氣真的冷下來,白天水也不會融化才行。


    可若是天氣一直不冷下來的話,曹軍就會很難受,因為沒有營寨可以休息,將士們並不會堅持太久。


    曹操雖然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先盡人事,然後聽天由命。


    他一邊命令手下的一些士兵們每天做做實驗,一邊組織大家嚴陣以待,以防關中軍的襲擾。


    馬超一看曹操不再紮建營寨,也就沒再過來襲擾。


    馬超並不知道曹操的打算,隻以為曹操是被他打怕了,也不敢再紮營了,如今隻是進退兩難。


    再這麽耗下去,用不了多久,曹操就會因為糧草斷絕而打道迴府。


    然而馬超不知道的是,他的想法實在過於理想,勝利天平的砝碼已經朝著曹操那一邊傾斜,災難也正一步步地降臨到了關中軍的頭上。


    這日一早,韓遂派人把馬超叫了過來。


    馬超有些出乎意料,因為之前韓遂對他的態度很冷漠,明顯是不再信任他了,這次竟然主動找他,實在是讓他受寵若驚。


    原來這段時間,韓遂對馬超的懷疑打消了不少。


    之前馬超向韓遂要兵,韓遂沒有答應他,馬超也沒抱怨什麽,而是自己帶著手下兵馬不斷地前去襲擾曹軍。


    整個過程之中,馬超所部殲滅了曹軍不少的將士,也使得曹軍的營寨始終沒能紮建起來。


    這些情況,韓遂自然都看在眼裏。


    當然了,這也有可能是馬超與曹操唱的苦肉計,目的就是要讓馬超騙取韓遂的信任。


    雖然馬超連日來的表現並不能完全證明他並非曹操奸細,而是跟韓遂一條心,但起碼也能夠讓韓遂感到一絲欣慰。


    如果說之前韓遂對馬超是滿腹狐疑的話,現在他對馬超則是半信半疑。


    “兒啊,你這段時間的表現,為父都看在眼裏了,真是可圈可點啊!”韓遂滿臉堆笑地誇讚道。


    馬超微微一笑,說道:“義父過譽了,這隻不過是孩兒的分內之事。遺憾的是連續襲擾了曹軍數日,卻仍然沒能令曹操退兵。不過義父放心,曹操退兵是遲早的事,他現在隻不過是在硬撐。咱們守家在地,曹軍卻是遠道而來,他跟咱們耗不起!”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馬超雖然隻是隨便道出了自己對目前戰局的看法,卻說到了韓遂的痛處。


    這段時間,韓遂可以說是焦頭爛額、寢食難安。


    曹操的十幾萬大軍近在咫尺、虎視眈眈,卻沒想到關中軍內部又出了亂子。


    當初韓遂在潼關集結了十路諸侯,大家過來的倒是痛快,卻根本沒做好充足的準備。


    各路諸侯都以為是過來湊個熱鬧,一來能弄到點兒好處,二來也給韓遂個麵子,把曹軍嚇唬一下,他們就會退兵。


    曹軍一退兵,各路諸侯自然也就各迴各家,所以時間並不會很長。


    卻沒想到從三月份來了之後,一晃就在潼關待了大半年,眼看著就要到年底了。


    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各路諸侯誰也沒想到會跟曹軍耗這麽長時間,所以一開始也就根本沒考慮糧草的問題。


    這一年下來,整個關中軍的耕種幾乎全部荒廢,軍中已經出現了斷糧的情況。


    將士們之所以打仗,就是為了能混口飯吃,如今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還哪有心思再打仗?


    所以這段時間各路諸侯都紛紛過來找韓遂,有的是跟他辭行,想返迴自己老巢,再想辦法去弄糧草;也有的是直接就過來跟韓遂獅子大開口,讓他幫著解決糧草的問題。


    韓遂自己的部隊糧食都成問題,又哪裏能拿得出多餘的糧食去分給別的諸侯?


    若是讓諸侯返迴自己的老巢,口子一旦打開,其他人也會紛紛效仿,關中十路諸侯聯盟很快就會土崩瓦解、各奔東西。


    那樣的話,曹操又會一馬平川地進入關中地區。


    其他人或許能夠幸免於難,但韓遂卻跑不了,他是諸侯聯盟的盟主,曹操一旦進入關中,第一個要收拾的人便是韓遂。


    所以麵對眼前的問題,韓遂是既不能放任何人迴去,也沒法給別人提供糧食。


    唯一的辦法就是速戰速決,盡快擊退曹軍,然後大家再各奔東西、各謀生路。


    十路諸侯當中,侯選、程銀、楊秋是明顯的親曹派,讓他們去打曹操肯定是不合適,他們不但會找諸多借口推辭,而且還很有可能直接投奔曹操。


    張橫、梁興、馬玩幾路諸侯,往好聽了說是中立派,往不好聽了說就是牆頭草。


    眼下關中軍這邊告急,而曹操卻是一副有恃無恐、誌在必得的架勢。


    所以派他們幾個去攻打曹操也不合適,韓遂根本不放心。


    成宜、李堪雖然是韓遂的心腹,但卻能力平平,讓他們去攻打曹操也是毫無勝算。


    韓遂思來想去,覺得要想盡快擊退曹軍,也隻有派馬超前往最為合適。


    他不但武藝高強、帶兵有方,這段時間以來,對曹軍的襲擾也頗見成效。


    雖然韓遂並不完全信任馬超,但值此危難之際,也隻有鋌而走險賭上一賭了。


    若是賭贏了,眼下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於是韓遂今日一大早便把馬超招唿了過來。


    “兒啊,不瞞你說,咱們跟曹操實在是耗不起啊!曹操打著朝廷的旗號,具備強有力的後盾支撐,但是咱們不行啊,各路諸侯目前已經出現了糧草短缺的現象了!這場仗若是再拖下去的話,隻怕曹操還沒打我們,我們內部就先亂套了!”韓遂愁眉苦臉地道。


    馬超點了點頭,不由皺眉沉吟起來。


    “兒啊,咱們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了,你一定要想辦法盡快擊退曹軍呐!”韓遂又好言好語地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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