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自從給馬超寫完了信之後,便日日翹首以盼,希望能夠盡快收到馬超的迴信。


    然而一連數日過去了,送出去的信卻如同泥牛入海般杳無音信。


    馬騰度日如年,心中也不由感慨萬千。


    若不是這次曹操提出來要取西川,馬騰幾乎已經忘了自己還有馬超這個兒子。


    時光如流水,彈指一揮間。


    馬騰舉家搬到鄴城,轉眼間已經有十幾年了。


    在這十幾年當中,馬騰從來沒跟馬超聯係過。


    馬騰沒迴過關中,馬超也沒來過鄴城。


    馬騰沒給馬超寫過一封書信,馬超也不曾給馬騰寫過一封書信。


    馬騰一開始來到鄴城的那幾年,每當逢年過節,也會想起馬超,但他也隻是自己一個人在心裏想想而已。


    馬騰當年對不起馬超母子的那些事,實在沒臉跟別人提起,更沒臉跟自己家人提起。


    馬休、馬鐵是馬騰的正妻所生,從小到大也沒跟馬超生活在一起,所以他們與馬超的關係也很疏遠,也從來沒人提起馬超。


    馬騰有好幾次想給馬超寫信,但他又覺得沒臉麵對馬超。


    馬騰對當年那樣對待馬超母子而感到追悔莫及,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根本無法挽迴。


    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讓曾經發生的一切再重來一遍。


    其實當初馬超的母親帶著馬超來投奔馬騰,馬騰完全可以收留他們。


    當時的馬騰已經是雍涼一帶有名的諸侯,手裏根本不缺銀子,家裏更是不缺地方。


    但卻因為一念之差,讓他抱憾終生。


    如果馬騰當時能寬容一點,收下馬超母子,哪怕是不讓他們進自己家門,給他們隨便安頓個地方,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一係列悲劇。


    馬超長大之後,名氣也越來越大,馬騰了解了情況之後,才知道他的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雖然父子相認,但馬超卻始終對馬騰不冷不熱、若即若離,似乎眼神裏還有一絲敵意。


    在中原人眼中,君為臣綱、父為子綱。


    對於兒子來說,父親是高高在上的,無論說什麽都是對的,無論做什麽也都是對的,根本不允許兒子去反駁。


    但在異族當中,父子之間反目成仇的例子卻比比皆是。


    當年的冒頓單於,就曾經鳴鏑弑父。


    冒頓單於是頭曼單於的兒子,本來都被立為了太子,後來頭曼單於又改了主意,想改立小兒子為太子,於是就把冒頓送到了月氏部落去當人質。


    冒頓剛被送到月氏,頭曼單於就發兵攻打月氏,這無異於把冒頓往火坑裏推。


    冒頓還沒等月氏對自己下手,便偷偷從月氏部落逃迴了匈奴。


    後來冒頓為了給自己報仇,發明了一種響箭,叫做鏑。


    他又用鏑來訓練自己手下的將士,讓他們看到自己的鏑射向哪裏,大家就也跟著一起射向哪裏。


    冒頓先是拿鏑射向了自己的戰馬,手下的人也都跟著他射向了他的戰馬。


    然後冒頓又用鏑射向了自己的妻子,手下的人也都跟著他射向了他的妻子。


    接著冒頓又用鏑射向了頭曼單於的戰馬,手下的人也都跟著他射向了頭曼單於的戰馬。


    至於那些沒有跟著冒頓一起射向目標的人,冒頓毫不含糊地將他們全部處死。


    最後,冒頓又在一次狩獵中,用鏑射向了頭曼單於的腦袋,他手下的人早已經習慣了,便也跟著冒頓一起射向了頭曼單於的腦袋。


    正所謂:萬人操弓,共射一招 ,招無不中;萬物章章 ,以害一生,生無不傷。


    頭曼單於當場便被冒頓的將士們射成了刺蝟,死於非命。


    頭曼死後,冒頓又自立為單於。


    西涼地處西北邊境,當地居住著很多羌人、氐人等異族,所以父子反目成仇的事也是屢見不鮮。


    在馬騰看來,冒頓雖然殺了他的父親頭曼,但確實頭曼對不起冒頓在先,所以也是情有可原。


    對於自己兒子馬超的冷漠和仇視,馬騰也並不計較。


    但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又是他自己有錯在先,所以馬騰也一直對馬超格外包容忍讓。


    為了彌補他當年犯下的錯誤,也為了讓馬超能早日出人頭地、揚名立萬,馬騰在離開關中之前,便把自己的兵馬全部交給了馬超。


    馬超倒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但卻似乎並沒有感謝馬騰的意思。


    馬騰覺得自己已經對馬超仁至義盡了,至於他能否放下心中的仇恨,那就是馬超自己的事了,所以馬騰也問心無愧。


    馬騰雖然沒臉給馬超寫信,但他卻十分期盼有一天能收到馬超的來信。


    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馬騰也漸漸地由希望變成了失望,再由失望變成了絕望、絕望變成了淡忘、淡忘變成了遺忘。


    畢竟馬騰不隻馬超一個兒子,還有馬休、馬鐵在身邊。


    就算有朝一日馬騰起不來炕了,也有人給他養老送終。


    常言道:三年不上門,是親也不親。


    時間一長,馬騰與馬超這對父子也就儼然成了一對陌生人。


    這次曹操跟馬騰提出要謀取西川並重用馬超,才讓馬騰想起來他在關中還有個很了不得的兒子。


    上命所差,蓋不由己。


    就算是再沒臉麵對馬超,馬騰也得硬著頭皮給他寫信。


    畢竟這是曹操所希望的,而曹操又是馬騰的頂頭上司,討好他還來不及呢,又哪敢違抗他的命令?


    馬騰在信中先是對馬超問候了一番,然後又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家人的情況,最後才步入正題,告訴馬超,曹操想讓他去攻打西川。


    馬騰還在信中撒了謊,說之前給他寫過很多書信,不知他是否收到。


    若是沒收到的話,可能就是信使在路上遇到了匪徒,被人謀財害命了。


    馬騰自己也知道,這種話無非是給自己一直不主動跟馬超聯係,勉強找個台階下。


    但凡有點兒頭腦的人,都能看出來是無稽之談。


    就算路上有劫匪,也是劫財,誰沒事願意殺人呐?


    再說你一次兩次遇到劫匪倒也說得過去,這十幾年來還能迴迴送信都遇到劫匪嗎?


    隨著時間的一天天過去,馬騰也變得心灰意冷起來。


    他知道馬超還沒有原諒他,更加不會給他迴信。


    至於馬超對曹操是什麽態度,是否會去幫曹操攻打西川,那就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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