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瑜準備召集眾將把自己的整個計劃和盤托出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入了軍帳。


    來人不是別人,又是黃蓋。


    “大都督,末將提出的計策,您考慮得如何了?”黃蓋一上來就直接問道。


    周瑜看到黃蓋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也不好直接給他潑上一盆冷水,便道:“黃老將軍,先別急,坐下來,我們慢慢聊。”


    黃蓋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周瑜旁邊,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周瑜想了想,說道:“黃老將軍,您的計策確實不錯,但裏麵卻存在一些問題。”


    黃蓋老眉一皺,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道:“哦?有何問題?”


    “這個曹操啊,我們大家都知道,一向是陰險狡詐、生性多疑,他不會相信任何人,包括他的兒子。您如果真的詐降過去了,我怕他不肯相信啊!”


    周瑜道出了心中的疑慮。


    黃蓋一拍腦門,說道:“大都督,看老朽這記性!上次跟您密談,我就感覺像是忘了點兒什麽。後來迴去之後,我才想起來,我當時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給忘了!”


    周瑜心下一怔,不由問道:“哦?是什麽重要的事?”


    黃蓋連忙道:“就是當年我追隨先主公討伐董卓,在酸棗會盟時不是跟曹操有過一麵之緣嘛,那時他私下裏曾經找過我。”


    “他找您所為何事啊?”周瑜好奇地問道。


    “有一次我們在茅廁裏碰到了,曹操說孫將軍雖然驍勇善戰,卻總是以命相搏,這種風格很危險,誰也不能總是運氣好。他還說,如果有朝一日孫將軍戰死沙場了,他很願意與我聯手成就一番事業。”黃蓋迴憶道。


    周瑜暗忖道:“這曹操果然是求賢若渴、愛才如命啊,就連撒個尿都不忘挖別人牆角!難怪他手下人才濟濟、猛將如雲,都是他這麽多年來一點一滴地從別人那挖過去的。”


    “大都督,末將雖然是個粗人,但也能聽出曹操拐彎抹角地說這番話的意思。他早就想把我納入到他的麾下了!所以末將這次過去詐降,他應該會接納末將的。”黃蓋胸有成竹地說道。


    周瑜一聽這話,不由沉吟起來。


    曹操的確是愛才,也四處挖人,但他挖的都是有用之人,從來沒有無關緊要之人。


    關羽追隨劉備那麽多年,曹操都一直惦記著想把關羽挖過去。


    可人家關羽是何許人也?


    雖然孤傲不可一世,但人家也確實有真本事啊!


    當年官渡之戰,人家可以單槍匹馬地於萬軍叢中斬下河北四庭柱之首顏良的首級。


    雖然不知道裏麵到底有什麽細節,但事情卻是實實在在發生了的,天下人也都是承認的。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


    現在關羽都年近半百了,論單打獨鬥,無論曹營,還是江東,都挑不出一個將軍是人家的對手。


    這樣的人,曹操肯定是會一直惦記的。


    但黃蓋卻不同,已經是花甲之年的人了,而且武藝也根本無法與關羽相提並論,更沒有什麽驕人的戰績。


    但這些話周瑜隻能是在心裏想想,絕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的話實在太傷人自尊。


    “黃老將軍啊,此一時彼一時了!當年曹操跟您說那話,至今已經快過去二十年了!很可能他早就忘了,因為以他的風格,他是見誰都恨不能為己所用。就算他還記得,但也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歲月不饒人呐,黃老將軍!”周瑜委婉地說道。


    黃蓋一臉失望地問道:“那大都督的意思,是不肯采用末將的計謀了?”


    “您的計謀雖好,但我還是覺得太過兇險。就算曹操暫時接納你了,他一旦發現破綻,就會毫不猶豫地對您和您的家人,以及您手下的將士們痛下殺手的。”周瑜耐心地解釋道。


    黃蓋又問道:“那您打算采用程普和韓當提出的方案嗎?”


    周瑜點點頭道:“嗯,我還是覺得那個方案要相對穩妥一些,起碼可以不用深入虎穴啊!”


    “那您打算派誰帶兵呢?不會是程普或者韓當吧?程普年紀太大了,絕不適合執行這個任務。韓當雖然正值當打之年,但讓他去冒險實在太可惜了!那些小不點兒年紀又太小,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


    黃蓋雖然沒接著往下說,但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就是想讓周瑜派他去火燒曹營。


    “我打算,我打算在中年將領當中物色一個人選吧。”


    周瑜本想說,他準備派甘寧執行此次任務,但話到嘴邊兒又改了口。


    因為他知道,無論說誰,黃蓋都會有一堆理由反對。


    與其跟他辯駁,還不如誰的名字也不提,這樣他想反對也無從說起。


    黃蓋一聽中年將領,那肯定是跟自己不沾邊兒了,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央求道:“大都督,就讓末將執行這次任務吧!”


    黃蓋比周瑜大二十幾歲,就是在孫權麵前,也很少跪過。


    跟周瑜相處這麽多年,黃蓋也從來沒下過跪,周瑜實在消受不起,連忙上前把黃蓋攙扶起來。


    黃蓋的這種態度明顯反常,也讓周瑜感到十分的不解。


    他又不由問道:“黃老將軍,您為何執意要帶兵執行這次行動呢?”


    此時的黃蓋早已老淚縱橫,喃喃地道:“自從文台兄弟去世了之後,這十幾年來,老朽一直是度日如年呐!如今老朽也不想再隱瞞什麽,不妨對大都督開誠布公地講出我多年來心中的痛苦!”


    周瑜全神貫注地望著黃蓋,等著他接著往下說。


    黃蓋又泣不成聲地道:“那一年,袁術派文台兄去攻打荊州劉表,劉表派黃祖迎戰。文台兄一路高歌猛進、銳不可當,黃祖連戰連退,最後躲到了峴山之中。本來是文台兄派我去帶兵追殺黃祖的,但末將卻推辭了。因為黃祖與末將同祖同宗,都是黃香的後人,末將實在不忍心殺害自己的同姓族人。結果文台兄就親自去了,卻沒想到遭遇了黃祖的埋伏,被暗箭射殺。可以說文台兄是替我而死的,也是因我而死的,我黃蓋這輩子欠他的實在是太多了!如今報恩的機會近在咫尺,末將又豈能拱手讓給別人?所以末將懇請大都督,這次任務由末將前去執行!大都督,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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