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李世民批複的奏報,便經由中書省抄錄、門下省審閱、尚書省擬定,然後公布了出去。


    消息傳開,朝堂內外一片嘩然!


    原本人們都以為這隻是一場普通的水災,朝廷派人過去賑濟一下,也就完事兒了。


    結果,在這水災的背後,居然還隱藏著毀堤淹民的人禍。


    這種致上百萬災民於不顧的做法,真真是罪惡滔天、人神共憤。


    對於李愔在災區大開殺戒一事,人們不僅沒有絲毫的抵觸,反而紛紛拍手稱快。


    與之相對的是,許多人也從朝廷的布告之中,發現了一絲端倪。


    因為他們發現,那些被處決的官員,包括王德、鄭克在內,要麽是幾大家族出身,要麽就是與他們有著一絲關聯。


    盡管布告之中,並未明說此案與幾大家族的關係,但卻並不妨礙人們浮想聯翩。


    畢竟,毀堤淹民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沒有上頭的指使,單靠底下的官吏和一幫鄉紳、富戶,是絕對不敢那麽幹的。


    一時間,這幾大家族,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無數人對此也是議論紛紛。


    察覺到民間的風聲,長孫無忌也是立馬嗅到了一絲機會,當即派人將侯君集請到了自己的府中。


    雖然長孫無忌與侯君集在過去的時候沒什麽交集,但如今兩人都與李愔關係匪淺,且同樣與幾大家族不對付,所以兩人一見麵,那也是分外熱情。


    長孫府,書房內。


    一番寒暄之後,兩人相對而坐,長孫無忌捋了捋胡須,麵露笑意的看向侯君集。


    “侯尚書,近兩日關於那幾大家族的傳言,你可聽說了?”


    “聽說了,都說那毀堤淹田一事,是幾大家族指使的,不過因為沒有確鑿證據,人們也隻能說說而已……”


    侯君集點了點頭,聲音中竟帶著一絲惋惜。


    長孫無忌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侯君集一眼,“證據什麽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夠借此將幾大家族給壓下去,才是正道!”


    “哦?”侯君集神色一動,“不知齊國公有何想法?”


    長孫無忌深深的看了侯君集一眼,“想法嘛倒是有一些,就看侯尚書敢不敢做了!”


    “齊國公,這幾大家族,這些年來不斷排除異己、把控地方、荼毒百姓,其種種罪行,罄竹難書。


    隻要對朝廷有益,隻要能幫到梁王殿下,在下就沒有不敢做的!”


    麵對長孫無忌的問話,侯君集卻是表現的大義凜然,最後還點出了梁王的名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好,侯尚書果然豪爽!”


    見侯君集表態,長孫無忌也當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齊國公,現在您可以說一說了吧?”


    “嗯!”長孫無忌點點頭,隨即壓低了聲音,“侯尚書,此事倒也簡單,隻需引導人們知曉幾大家族的危害即可……”


    “哦?”侯君集眼睛一亮,“齊國公的意思是,用他們常用的手段?”


    “不錯,過去的時候,那幾大家族,靠著他們手中的筆杆子,經常混淆是非、引得的天下人,都跟著他們的想法行事,便是陛下也經常被他們給搞的束手無策。


    而今,咱們就趁著這個機會,給他們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徹底絕了他們在世人之中的影響力。


    隻要天下人不再相信他們說的話,那麽他們便成了案板上的魚肉,任憑咱們宰割了……”


    侯君集當即一拍手,“好,齊國公這個辦法好,這樣一來,就算弄不死他們,也能徹底敲斷他們的脊梁!”


    長孫無忌笑著捋了捋胡須,“既然侯尚書認同此策,那麽咱們就好好商議一下……”


    “好!”


    隨後,二人便就針對幾大家族一事,開始仔細商討了起來。


    這兩位,都是心思陰沉、不講手段之人,討論起這種事情,自然也是駕輕就熟。


    二人討論的內容也很簡單,無非就是順著外界的風聲,對其進行一番潤色而已。


    而今,大多人隻是猜測毀堤淹民一事,是出自幾大家族的指使,但其背後的用意和動機,卻是無人知曉。


    而長孫無忌和侯君集要做的,就是將這些給它填充上去。


    “齊國公,在下以為,這幾大家族,之所以指使王德、鄭克等人毀堤淹民,其目的,就是為了兼並百姓們的土地。


    畢竟,那些百姓隻要被淹死了,那些耕地就會成為無主之地,而他們也恰好可以趁此將其收入囊中……”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除此之外,老夫以為,這幾大家族還有著更深的用意!”


    “哦?不知是何用意?”


    “那鄭家之所以傳信要那些官吏倒賣官倉儲糧,除去謀取私利、針對梁王之外,最主要的,還是他們圖謀不軌。


    你想啊,萬一他們得逞了,那麽梁王殿下的賑災便會失敗,而那些無法得到安置的災民,也必定會對朝廷心生怨恨,甚至會揭竿而起。


    到那時,上百萬災民聚眾鬧事,定會引起天下大亂。


    這天下一亂,那某些人,是不是就有起兵的機會了……?”


    看著侃侃而談的長孫無忌,侯君集也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他原以為自己栽贓幾大家族兼並土地一事,就已經夠心黑了,但沒想到,這個長孫無忌居然直接栽贓對方謀反了。


    而且,這一套說辭,無疑是精準的抓住了人們多疑的心思。


    “利用百姓的愚昧,然後借坑害百姓一事,讓百姓對朝廷心生怨恨,等百姓們忍無可忍了,那些始作俑者,再以正麵形象與百姓站到一起,共同推翻朝廷……”


    這套說辭,實在太過完美、太過無懈可擊了。


    不論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隻要聽到了,最後都會情不自禁的點頭認同。


    過去的時候,侯君集也常聽人說,長孫無忌這個人心思陰毒,最好少打交道。


    起初侯君集還有些不信,而今,他算是真正的領教了。


    這長孫無忌,的確是玩弄政治的高手,心髒到了極點,與他對上,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些,侯君集也不禁暗自慶幸,得虧自己與長孫無忌是同夥的,不然早晚也難逃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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