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室裏麵,已燃著蠟燭,將室內照亮。一位頭發和胡須花白、約有六十多歲的老者,坐在圓桌前,正拿著煙鬥抽煙。


    家丁帶著李海濤和王馨華來到之後,就把門輕輕拉上,告辭出門了。


    王馨華向張興初拜了拜,看到張興初,就想到父親,王馨華就動了感情,帶著絲哭腔道,“叔父!”


    張興初是認得王馨華的,他站起來,將王馨華扶起來。


    他又看了看旁邊站著的李海濤道,“你就是上午來找我的清軍的武官?”


    “是!在下見過張先生!”李海濤拱拱手。


    “哼,你們這些士兵,簡直和土匪一個樣,呸!甚至是連土匪都不如,連強盜都不如!見什麽搶什麽,搬不走的就砸爛。簡直是一群兵痞子!”張興初經營幾十年的古董字畫,一兩天便被洗劫一空,老人心中是極度痛苦的。


    李海濤了解過,搶劫“興初齋”裏麵古玩字畫的,除了曾國荃的嫡係部隊“吉字營”蕭浮泗的手下外,另外還有一支隊伍,就是鮑超的“霆字營”。


    湘軍創辦之初,有兩支重要的武裝力量,他們是對付太平天國的主力部隊,一支是悍將塔齊布的“常勝營”,是絕對的嫡係部隊,可以說受到曾國藩的影響最大。另一支就是羅澤南旗下的“老湘營”,是半獨立狀態。羅澤南當時帶老湘營來投奔曾國藩,參與武昌之戰。


    1856年初,羅澤南在武昌陣亡,有湘軍第一悍將美名的李續賓接管了他的部隊,隸屬胡林翼。


    胡林翼,清朝中興名臣,也是朕 興湘軍的關鍵人物。1855年,胡林翼署理湖北巡撫,這是奪取武昌後獲得的實職,非常重要。而此時曾國藩隻是禮部侍郎,但並無實權。


    而李續賓、鮑超、多隆阿等湘軍最出名的悍將,都在胡林翼名下。後來鮑超成為“霆軍”的領袖,“霆軍”作戰能力極為強悍,湘軍各支部隊中,“霆軍”說排第二,沒有人敢說排第一。


    舉個簡單例子,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夠強悍了吧,但是鮑超與他在皖南大戰十幾場,不分勝負。後來搞得陳玉成都相當絕望了,一提到鮑超的“霆軍”,就深感頭疼。而忠王李秀成也與“霆軍”大戰過,沒有撈到半點便宜。


    鮑超的“霆軍”可以說是湘軍中“主力的主力”,“王牌的王牌”。為什麽?因為“霆軍”是一支非常特殊的武裝力量。早在1855年,曾國藩還在湖南老家操辦團練時,胡林翼就派鮑超前往湖南招募士兵。而士兵來源,可能現在我們會覺得不恥,會笑話,這是一支什麽烏合之眾啊?


    原來霆軍的來源,從地痞、流氓、無產者、市井中招募士兵,有些還是反清的哥老會、兄弟會的,可以說來源是亂七八糟。但是別小瞧了這幫人,打起仗來他們是真不要命,而且擅長於打硬仗,越難啃的骨頭越愛啃。


    實踐證明,由於“霆軍”成分特殊,比曾國藩自己選擇人,組成的“農夫加讀書人”的模式,更加適合作戰。野外作戰,湘軍戰爭序列中,沒有人比得過“霆軍”,讓太平天國後期兩大英雄人物--英王陳玉成和忠王李秀成都吃盡了苦頭。


    為什麽霆軍戰鬥力這麽強悍,與其自身的弱點緊密相關,那就是紀律性極差,連曾國荃帶領的紀律性一向很糟糕的“吉字營”都自愧不如。說得好聽點,“霆軍”就是披著清軍軍服的土匪強盜,打仗為什麽兇,就是想打贏了好搶錢,好分錢,好搶女人。


    “霆軍”這些士兵,組成人員,在我們今天 看來,那基本上就是“爛人”,對於“爛人”來說,什麽家國情懷,什麽軍人使命,對他們來說,都沒有。他們打仗目的,就是把太平軍搞死,把城占了,好搶錢,搶女人,自己逍遙快活。


    因此當時曾國藩的好友,任陝西巡撫劉蓉曾說,“賊來,望官軍;賊走,則懼官軍。霆軍所過之處,雞犬不寧”。


    糟糕的紀律,使得清廷對“霆軍”十分頭疼。當時除了太平軍活動外,在河南、山東活動的撚軍,也成為清廷的心腹大患。朝廷既需要依靠“霆軍”作戰,消滅對手。但是一旦“軍餉”不及時發放,由一群“爛人”組成的“霆軍”,則翻臉不認人。


    尤其這攻打南京,是十幾年清廷與太平天國的鬥爭中,最難啃的一塊骨頭了。但是軍餉已一年以上沒有發放了。但是又離不開霆軍強悍的戰鬥力,於是曾國荃和鮑超許諾,暫時沒有軍餉,你們也不要慌,隻要攻進南京城,裏麵的金銀財寶和女人,都是你們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應有盡有。


    所以打進南京城後,對於這些爛人們來說,這可能是最後發財的機會 了,不拚命搶東西,就太對不起自己這麽多年付出和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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