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冒被帶出詔獄塞進了一輛馬車,馬車一路前行,他從窗簾的縫隙中看見人來人往的街道和行人。


    他清楚,這些熟悉的景象永遠不屬於他了。


    不過諸葛冒並不後悔他犯下的罪行。


    相府的生活太清苦了,有一次他帶著自己五歲的嫡子去部下家裏做客,部下的孩子拿出一包糖,嚐了一口就說不好走,不再多吃一口。


    相反的是,自己的兒子在吃著這包糖的時候是那麽香甜,在相府這樣的糖孩子們要過年才吃得上。


    那一瞬間諸葛冒的三觀盡毀,從此走上了貪腐的道路。


    兒子,我的兒子,爹對不起你,讓你成了罪犯的家屬,以後考公進體製是別想了。


    這是諸葛冒唯一悔恨的地方。


    諸葛冒唯一的希望就是諸葛雲能夠照顧他的家人,特別是他的兒子。


    想到這些,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經過一段時間的顛簸,馬車停了下來。


    諸葛冒計算了時間和從偶爾被風吹開的窗簾縫隙中觀察知道,馬車是出了北門,來到了吳家莊。


    諸葛冒也不在乎帶他來吳家莊做什麽,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一刀砍了反而痛快得多。


    下了馬車,他被帶進了吳家莊內的一個小操場內。


    操場上已經站滿了人,人群被分為兩個部分,分別在操場東西兩側。


    諸葛冒被帶到東邊人少的這一群人。


    他一看,這群人一半都是前羽林軍的部下。


    他們也是戴著手銬腳鐐,衣衫襤褸,有的還一身都是傷,想必是在監獄裏吃了不少的苦頭。


    而剩下的一些人諸葛冒認出幾個是成都縣衙的吏員和衙役。


    諸葛冒和這些前部下互相用眼神打了招唿,經過三個月的牢獄生活,他們都養成了未經獄卒批準不能講話的習慣。


    諸葛冒眯著眼睛,透過刺眼的陽光才發現對麵的一大群人中好多都是他站隊的這邊羽林軍部下的家眷。


    家眷們雖然眼中充滿了恐懼,但看著衣服還算幹淨,身體也沒有傷痕,應該是沒吃多少苦頭。


    諸葛冒用眼光搜索著自己的家眷,終於發現自己的家人被安排在最遠的地方,兩個兒子也在!


    他們站在諸葛冒的大太太身邊,一群人都低著頭,連抬頭看一眼都不敢。


    想必已經是被恐嚇成了順從的綿羊。


    諸葛冒看見自己的家人,又是激動,又是心痛。


    接下來他又發現,在外圍警戒的都是羽林軍,內圈的人他就不認識了,都是一些生麵孔,而且看麵相這些人都非常兇惡殘暴。


    劉禪在黃皓、李和以及一群太監的簇擁下走向諸葛冒站立的這一群人,看守他們的兇惡大漢立即喝斥他們跪下,跪得慢了一些的,馬上就被賞了幾鞭子。


    所有的人跪在地上,頭點地,沒有命令誰都不敢抬頭。


    劉禪嚴厲地看著這一群罪犯,走向旁邊的一個小戲台。


    黃皓抬著一張椅子讓劉禪坐了下來。


    劉禪坐下,黃皓又遞上一杯茶水,劉禪喝了一口,示意黃皓開始。


    “抬起頭來。”黃皓尖利的嗓音讓每個人都聽得很清楚。


    跪著的罪犯才哆哆嗦嗦地抬起了頭,但也不敢直視劉禪,隻把目光看著劉禪的靴子。


    諸葛冒心裏七上八下,皇帝親自來,會不會是要砍了我們?


    聽說現在的皇帝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公審的時候竟然就地處決了很多人,還要所有的大臣觀斬。


    “爾等都是十惡不赦的犯罪分子,欺君罔上,本來都應該通通砍頭。”


    黃皓開始訓斥他們。


    “但我大漢皇帝陛下慈悲為懷,不願意多開殺戒,才赦免了你們的死罪。”


    “這是天恩,是你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黃皓說到這裏停了下來。


    下麵跪著的人很多都是官員,一看黃皓的話停頓,知道是需要他們互動。


    腦筋轉得快的,立即又頭點地高唿:


    “陛下仁德,我等萬死不能報陛下天恩。”


    口號喊得最響亮的是張成,果然是官場老油條。


    諸葛冒和一幫羽林軍的罪犯附和的就少了,大老粗腦筋不會轉彎。


    劉禪點了點頭,肯定了罪犯們的反應。


    在罪犯旁邊看守的人見很多人無動於衷,舉鞭就要打,被劉禪抬手製止。


    這些人大多數來自於永巷和掖庭,有一部分是李和粘杆處新募的番子,工作起來非常賣力。


    “死罪可滅,活罪難逃,你們被判流放雲南,同時家中成年男子也要流放,成年女子發往漢中軍中效力,未成年子女一律進宮當差。”


    黃皓話音剛落,下麵的一群罪犯開始騷動。


    所有的人都想的是自己被流放、被殺頭都無所謂,但家裏人這樣的處置就太慘了。


    特別是妻妾女兒發往漢中軍中效力,其實就是白天當苦力為士兵洗衣做飯,晚上就被蹂躪,或者被長官許配給老兵為妻。


    而未成年子女進宮當差就是女兒當宮女,兒子就慘了,淨身當太監。


    張成聽了這話,首先想到的就是玉娘會被當兵的糟蹋,當場昏了過去。


    不知誰帶頭哭喊起來:


    “陛下開恩啊,我願意以死來換取家人的從輕發落。”


    “求陛下放過我家的獨子,我家三代單傳,不能絕後啊。”


    有些人情緒失控,還想衝到台前求情。


    李和的番子們連忙上去用鞭子維持住秩序。


    但這群人毫不理會鞭子的抽打,繼續騷動。


    眼看場麵要失控,黃皓揮手讓一隊手持木棍和盾牌的羽林軍進場,一頓猛揍,才讓罪犯們平靜下來。


    諸葛冒和幾名前羽林軍軍官以前都是這隊人的長官,這隊羽林軍在彈壓的時候對他們反而下手更狠,一點沒有對老長官的憐憫。


    李和看著羽林軍的表現,心裏很滿意。


    在趙統接管羽林軍後,劉禪就命令李和帶領掖庭的宦官進駐羽林軍,協同趙統對羽林軍進行了整頓。


    深入開展自查自糾和互相幫助的運動,每個人必須過關,徹底清除諸葛冒的餘毒。


    有極少數態度抵觸的軍官和士兵被定性為諸葛冒謀反集團成員,拉出去就砍了。


    經過整頓,羽林軍已經成為了一支對劉禪絕對忠誠的勁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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