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琬看完邸報一言不發,也不敢告訴諸葛亮。


    “說,老夫承受得住。”諸葛亮威嚴地對蔣琬下令。


    “丞相,閬中駐軍的中領軍已經換成了趙雲,並向劍門關增兵三千。”


    蔣琬見諸葛亮發怒,隻好實話實說。


    “這一定是李正方給陛下出的主意,他一直盯著的就是閬中駐軍的指揮權。”


    諸葛亮冷笑一聲,一語中的。


    “李正方小人之心,想我諸葛亮雖然權侵朝野,但絕不會行曹操事。”


    一旁的魏延見大家談到軍事調動,也對諸葛亮拱手道:“末將接聖旨,將率本部人馬去秦嶺以南進行演習。”


    “去,你們都去。”


    諸葛亮是真的火了,想不到平時在自己麵前畢恭畢敬的一幹文武大臣,轉眼間就站隊到劉禪一邊。


    表麵強大的荊州派在麵對皇權的時候是如此不堪一擊,可以說是幾乎沒有還手之力。


    “老夫真的不幹了,迴家抱孫子,什麽興複漢室從此與我無關。”


    諸葛亮情緒有點失控。


    大家見諸葛亮情緒蔓延,都來好言相勸。


    李遺又對諸葛亮說:“丞相不要動氣,陛下隻是痛恨貪腐,並不是針對丞相。等丞相迴了成都,和陛下好好談談就知道了。”


    “這臭小子現在翅膀長硬了,老夫當年看走了眼,還以為他好色貪財,不務正業,我才把所有的政務攬過來,沒想到他是扮豬吃老虎。”


    諸葛亮徹底爆發,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居然叫劉禪是“臭小子”。


    嚇得在場的人都不敢說話,隻有蔣琬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


    諸葛亮一把推開蔣琬:“讓我把話說完。”


    “當初我就不該答應先帝出山,在南陽做一個悠閑的老農不好嗎?”


    “老夫為了先帝的大業,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難見一頓肉,身上穿的都是補丁衣服。”


    “最後卻不被人信任,寒心啊,寒心。”


    “先帝啊,老臣隨你來了。”


    說完,諸葛亮一下子抽出身旁侍衛的腰刀就要抹脖子。


    在一旁的魏延到底是武將出身,一下子就抓住諸葛亮握刀的手腕,奪下了長刀。


    “丞相,差不多得了,你現在還是丞相,陛下沒有免你的職。”


    魏延心想,踏馬的你個村夫也太會表演了,要不是我真的怕你不會使刀誤傷了自己,我們都在這裏,到時候陛下非治我們一個見死不救之罪不可,你要想死找個沒人的地方沒人攔著你。


    李遺也被諸葛亮拔刀的動作嚇了一大跳,逼死賢相的罪名一旦被坐實,那腦袋也別想保住,搞不好父親也會受牽連。


    站在後麵的關銀屏也嚇得花容失色,衝上來抓住諸葛亮的手:“諸葛叔叔,你可別想不開,黃娘娘還在成都等著您迴去安享晚年呢。”


    一群人好說歹說才勸好了諸葛亮,諸葛亮冷靜下來才覺得剛才失態了,連忙給大家解釋,說最近得了頭風疾,有時就像是被風疾控製了大腦一般。


    李遺見安撫好了諸葛亮,才告辭迴成都複命。


    ......


    剛出營門,魏延追了上來,說在自己的中軍帳準備了酒宴,請李遺賞光。


    李遺就要推辭,魏延堅持要請:“李大人,您是欽差見官大一級,但我再怎麽說也是漢中太守,諸葛亮不在我就是名副其實的漢中一把手。”


    “我請李大人喝酒,如果這個麵子都不給的話,以後我就沒法在漢中混了。”


    魏延擺出了高級幹部的官架子,但這個官架子擺得讓李遺非常舒服,大漢正部級的高幹卻非要請一個副處級幹部喝酒,李遺都有點飄了。


    關銀屏在旁邊見二人拉拉扯扯,也不好說話,內心來講,銀屏是不想李遺去參加的,侯府長大的小姐,看了官場太多的逢場作戲和爾虞我詐,魏延那麽大的官搶著請他們,必有深意。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李遺答應下來,魏延豪爽的哈哈大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李遺和關銀屏上馬跟著魏延前往漢中駐軍大營。


    進入魏延的中軍大帳,李遺眼睛一亮,魏延安排的酒宴非常有軍旅特色。


    主菜是裝在大盤裏的整隻羊腿,但卻是生的,事先用鹽和各種香料醃製好。


    另外有一些瓜果蔬菜作為配菜。


    還有一罐燉雞,也是一整隻。


    喝酒用的是軍中的粗碗,桌上擺了筷子、勺子和一把鋒利的小刀。


    每張桌子旁邊有一個炭爐,爐子裏的木炭正燒得通紅。


    李遺心道,天啊,難道吃生羊肉?


    魏延見李遺的表情,猜到了八九分,又哈哈大笑。


    “賢侄不要害怕,看我怎麽吃。”


    說完用小刀割下一塊鮮嫩的羊腿肉,把肉穿在刀尖上,放在爐火上烤。


    不一會兒,羊肉就烤得滋滋冒油,一股焦香讓人垂涎欲滴。


    “原來如此,這吃法有特色啊,魏將軍果然是美食家。”李遺見狀也來了興趣,學著魏延的樣子烤起了羊腿。


    “賢侄過獎了,漢中地處前線,不比成都應有盡有,隻能招待你吃一點野戰軍特色的飯食,還望賢侄不要嫌棄。”


    李遺連忙放下小刀拱手道:“將軍折煞小人了,以後千萬別這樣說,我迴成都交了旨就隻是一個六百石的小官了,您高規格的接待我,都讓我坐立不安,家父知道了一定會訓斥我目無尊長,目無長官。”


    魏延聽了舉起酒碗對李遺說道:“賢侄此話差矣,銀屏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喜歡她比喜歡自己的女兒還要多,你又是關將軍的乘龍快婿,這樣算下來,咱們也算親戚。今天這不是公款接待,是本將自掏腰包,你不要左一個將軍,右一個都督的,聽著生分,你也和銀屏一樣,叫我叔父吧。”


    李遺見魏延如此的隨和和親切,心裏感動,連忙改口叫叔父。


    心裏又想,說魏延狂傲難以相處都是謠言,說這些的人就是在抹黑鎮北將軍。


    參加酒宴作陪的也是清一色的漢中駐軍高級將領和都督府的幕僚,隨便哪一個都是千石以上的級別,但他們在李遺的麵前就像是下屬一般的恭敬。


    七八個人輪流著走到李遺的麵前敬酒,碰杯的時候,酒碗都比李遺的碗更低,喝的時候都還要說一聲:“我先幹了,欽差隨意。”


    李遺平生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感受到了權力帶來的快感,在這大帳之中,他就是和魏延平起平坐的貴賓,簇擁著他的這一群人,每一個平時都是統兵數千的大將,或者大筆一揮就能撥出十萬石軍糧的大官,都是很多人想巴接都巴接不上的文武重臣。


    這些人此刻卻是那麽謙卑,那麽親近,嘴裏的祝酒詞都是花樣百出,讓人聽了無比的順耳。


    李遺在眾星捧月之下,都覺得自己不是六百石的小官,而是六千石的朝廷重臣了。


    李遺非常感動,也是來者不拒,表現出了雲南人的好酒量。


    魏延一聲一聲賢侄的叫著,坐在一旁的關銀屏更加堅定了想法,這頓飯不簡單。


    這哪裏像是和我爹一樣自傲的鎮北將軍,這完全就是一個如魚得水的官場老油條的作派。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遺也有三分醉意。


    這時,來作陪的人紛紛起身告辭,有的說不勝酒力,有的說還有公務需要處理。


    臨走之前,每人又用更大的碗和李遺再次痛飲,連連告罪招待不周。


    李遺也一副上官的作派:“理解理解,公務要緊,軍務要緊!”


    這一輪喝下來,李遺也六七分醉了。


    魏延見火候到了,於是話鋒一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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