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睡夢中的蔣琬被叫醒,簡單理了理發髻穿上皮袍就隨主簿進了中軍大帳。


    蔣琬一進門就看見諸葛亮披著熊皮大氅坐在書案前,半日不見,諸葛亮的頭發幾乎全白,臉上也蒼老了許多。


    諸葛亮命值班主簿在帳外守候,任何人不得靠近,又示意蔣琬坐到書案麵前來。


    “丞相深夜召琬前來,不知有何要事?”蔣琬坐定拱手道,臉上充滿了疑問。


    諸葛亮的臉色太難看了,是發生了大事還是生了重病?


    諸葛亮把帶血的密信遞給蔣琬,蔣琬見信上的血,更是驚駭。


    就在蔣琬看信的時候,諸葛亮開始不斷地咳嗽,他為了止咳,隻有大口的喝著水。


    雖然信中也提到了蔣琬母親收受了張成的一支名貴金釵,但蔣琬並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直指這是一次劉禪聯合元老派和東州派對他們的一次突然襲擊。


    “陛下利用大軍出征在外,通過對張成的抓捕,順藤摸瓜帶出了楊長史,這一係列行動是穩、準、狠。”


    “丞相不在成都,對陛下的行動無法製衡,陛下在成都幾乎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蔣琬老成持重並未慌亂,冷靜地作起了形勢分析。


    諸葛亮聽了蔣琬的分析,雖然臉上的表情還是凝重,但心裏輕鬆了一些。


    蔣琬的確有大才,不光多謀善斷,還有大將風範。


    “公琰請繼續說下去。”諸葛亮叫著蔣琬的表字,覺得他是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蔣琬深吸一口氣,喝了一口茶水,再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很被動,我相信捉拿楊儀的欽差已經從成都出發,也就兩三日後會到達漢中大營。”


    “如果楊儀被帶迴成都受審,事情就還沒有完,楊長史掌握的秘密太多了,嚴刑之下誰都抗不住。”


    “如果陛下利用楊長史興大獄,我擔心成都和漢中都會震動,後果不堪設想。”


    “請丞相保住楊長史。”


    蔣琬對諸葛亮深深一拜,作為同僚,他也不想楊儀被抓,楊儀雖然平時有一些跋扈,但才能不容質疑,對諸葛亮也是忠心耿耿。


    “下官隻是不解,為何陛下性情大變,做出此等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蔣琬問道,畢竟揣摩皇帝的想法之前,他還是想聽聽諸葛亮的調子。


    諸葛亮沉默半晌,長歎一口氣:“陛下必是受了小人蠱惑,認為我們不應該北伐。”


    “公琰,要知道先帝進成都到現在也不過短短十四年,蜀地大部分地方都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先帝仁德,對劉焉、劉璋的舊部都是采取籠絡而不是清算,所以我大漢到現在也是派係林立,很難做到朝野一心。特別是益州本地人,安於現狀,對於興複漢室沒有什麽興趣,隻想守著一畝三分地過日子。”


    “也不知道為何,陛下也偏向於休養生息,不思進取。”


    “可是我們既然打出了‘漢’字旗號,就隻能興兵北伐、還於舊都才是正統,陛下糊塗啊。”


    說完後諸葛丞相又劇烈咳嗽起來,他想用手帕捂住嘴,卻根本止不住,反而又咳出一口鮮血染紅了手帕。


    蔣琬見孔明咳血,又要叫軍醫,也被抬手製止。


    據《三國誌.先主傳》記載:“先主複領益州牧,諸葛亮為股肱,法正為謀主,關羽、張飛、馬超為爪牙,許靖、麋竺、簡雍為賓友。及董和、黃權、李嚴等本璋之所授用也,吳壹、費觀等又璋之婚親也,彭羕又璋之所排擯也,劉巴者宿昔之所忌恨也,皆處之顯任,盡其器能。有誌之士,無不競勸。”


    更絕的是,吳皇後還是劉焉的兒媳,照樣娶過來當正室,就是為了籠絡東州人。


    可見劉備就是搞統一戰線的高手,器量也不是一般人所具備的,


    諸葛亮咳完後,喘了幾口粗氣,問蔣琬:“公琰,亮是不是老了,該辭官引退了?”


    “丞相萬萬不可,您辭了官我們荊州人就群龍無首,最高興的就是李嚴、吳懿等東州人,請丞相三思。”


    蔣琬勸阻孔明。


    諸葛亮苦笑,擺了擺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就是說的眼前的自己,辭官隻是說說罷了,自己退了享清福,那跟著自己的一大票兄弟和團隊又該怎麽辦?


    諸葛亮臉色一變,像是有了主意,對著帳外高喊:“傳侍衛長!”


    諸葛亮的部曲長官進來後,諸葛亮命他帶領幾名刀斧手埋伏在中軍大帳內,等候信號捉拿楊儀。


    “來人,去傳楊長史!”


    片刻後,還沒睡醒的楊儀瞪著兩個紅紅的大眼睛進了大帳。


    “丞相,深夜召儀是有緊急軍情?”


    諸葛亮看著這個不爭氣的愛徒,百感交激,楊儀可以說是繼承了他的謀略,其聰明也不在他之下,但成名過早,又大權在握讓他養成了桀驁不馴的性格。


    前有馬謖,今有楊儀,兩大愛徒都落馬了,不得不承認,在看人和培養人才上,自己差先帝幾條街。


    諸葛亮把密信扔在楊儀的臉上:“好好看看你做的好事!”


    楊儀一驚,何事讓丞相對我大發脾氣?


    待看完密信,楊儀高喊:“這是栽贓陷害,丞相您不要信,一定是有人栽贓!”


    “從你家隔壁院子搜出的錢財是栽贓嗎?那可是你的母親親自去打開的。”諸葛亮見楊儀狡辯,更是生氣。


    不過,上來就承認也不是楊儀的風格。


    “威公啊,我平時一再教導你要謹言慎行,你就是不聽,背著我收了那麽多錢,你太讓亮失望了。”


    諸葛亮痛惜地對楊儀說,嘴唇都在顫抖。


    “我雖為丞相,但家裏隻有薄田十五頃,桑樹八百株,家裏的女眷包括夫人都要紡線補貼家用。你貪那麽多錢有何用,生不帶來死不帶走,如今被人拿了,你叫我怎麽為你開脫,搜出來的黃金就是三百多斤啊。”


    楊儀見諸葛亮痛心疾首,卻並不有所悔悟。


    “丞相,別拿你的薄田說事,你要立清官廉吏的人設,你有沒有替兄弟們想想?”


    “你......”諸葛亮沒想到楊儀居然如此囂張,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旁邊的蔣琬連忙喝斥楊儀:“威公,過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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