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子考試放榜的第二天,少女聽到了趙澈金榜題名的好消息,甚至當天下午就有人前來提親,大包小包的禮品,堆了整整三車,全是一些金銀珠寶以及銀票首飾。


    少女甚至從未聽聞,阿澈家裏這麽有錢,隻不過有些奇怪的是,當天上門前來提親的人好像是一個光頭大漢,但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幸福和激動衝散,隻剩下了對婚後美好生活的憧憬與向往。


    大婚當天,年僅10歲的妹妹親手為她畫上了紅妝,少女眨巴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美豔明麗的少女滿臉的羨慕:“我以後也一定要找一個如意郎君,過得跟姐姐一樣幸福!”


    少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輕輕摸著小丫頭的腦袋:“好,阿妹最乖了,等你長大了姐姐親手幫你織嫁衣。”


    最終身著華麗嫁衣,頭戴淡紅色蓋頭的新娘子登上了一輛裝飾精致小巧的喜轎。


    在登轎前,她含淚拜別了自己的父親,曾經心中的那股怨憤早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眷戀:“女兒今日出嫁,拜謝父親教養之恩情!”


    她盈盈下拜,府君含笑點頭,但是眼中卻多了一絲遲疑之色,最終,對於升官發財的願望蓋過了親情,眸子裏的愧疚逐漸被淡漠取代。


    最終,在一陣陣悠揚的風鈴聲中,喜轎的簾幕被拉了下來。


    從小巷子中竄出來了一位位身披黃色僧袍的光頭僧人,他們每個人都身形壯碩,將嫁妝和喜轎抬了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著城外走去。


    日暮黃昏時分,少女剛一踏出轎子,瞬間就被從蓋頭露出的縫隙看到的世界震撼到了。


    自己竟然出現在了城外的一座荒郊野廟之中,而抬她的也根本不是什麽趙府的下人,而是城外雙佛寺的僧侶。


    “你,你們要幹什麽,我警告你們,我的爹爹是當地的府君,你們最好將我送迴趙家!”


    看著一位位滿臉橫肉,兇神惡煞的僧人逐漸向自己靠近,柔弱無力的少女向後不斷退著,直到背後貼到了冰涼的牆壁。


    僧人們獰笑著,為首的一人一把扯下了她的紅色蓋頭:“為什麽要去趙府呢?今天的婚事明明是你要嫁給佛陀才對!”


    少女被一股巨力推倒在了地上,她這才看到平日裏寶相莊嚴的佛陀金像早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麵容兇神惡煞,三尺獠牙透嘴而出的雙麵鬼佛。


    他此刻眼神之中透露著紅色的光芒,僅僅是與他對視一眼,少女就感覺汗毛炸裂。


    冰雪聰明的女孩此刻也終於明白了,原來父親同意他們的婚事為假,將他這個做女兒的出賣給邪教,謀求升官發財才是真。


    心頭的絕望一時間,將原本為自己編織的美好幻想擊碎,她望著略為低矮的牆頭,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妄想逃離此地。


    然而可惜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又哪是一群身材壯碩有力的僧人們的對手呢?


    “早就聽聞府君家大小姐聰慧可人美豔,非常今日一見,果真如此,諸位師弟,今晚可有的玩兒了!”


    話音落下一雙魔掌伸向了如同一張白紙般純潔無瑕的少女。


    而與此同時,剛剛收到自己舉人功名的阿澈在父親的帶領下來到了府君大人的家中提親。


    可是夫君卻說自己的女兒生病所以不見客,隻是與他們寒暄了兩句,便就此作罷。


    來到門口感覺事情有些蹊蹺的阿澈見到了紅嫣的妹妹,小姑娘當即也有些奇怪,聽見有人詢問立馬。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自己所見到的一切全部都告知了這位敢來提親的阿澈哥哥。


    阿澈心急如焚,他今天路過城外的時候,就聽說了佛陀寺廟竟然舉辦起了一場婚事,聯想到如今少女失蹤,看來一定與此有關!


    他二話不說奪門而出,搶了一匹快馬,不顧一切的朝著城外雙佛寺飛奔而去。


    四周的景物快速倒退來到雙佛寺門口,他不顧兩位僧人的阻攔。抽出了長劍一劍將門劈開,隨後衝入寺廟的後院之中。


    他見到了此生都無法忘懷的事情。


    少女四肢都被粗糲的麻繩捆縛,身上不著寸縷,呈現了一個大字,橫躺在木板之上,白皙的皮膚上透露著道道血痕,淚水不斷從眼角落下,嗓子中的聲音也變得嘶啞,披頭散發,完全不複當日明豔動人之態。


    而在四周,一位位看似是僧人實則是惡魔的鬼佛信徒們臉上洋溢著邪惡的笑容,完全不顧身下少女痛苦的掙紮,動作粗魯而又瘋癲。


    早就絕望的女孩在此刻,見到自己如今的樣貌,被心上人看到心中絕望與死意浮現,想要一頭碰死在原地,但因為身體都被束縛,完全無法做到,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青年狀若風魔般的抽劍上前,與那幾個僧人扭打在了一塊。


    最終兩名僧人倒在了劍下,剩餘的僧人則是將青年捆綁了起來,隨後當著他的麵一劍斬下了趙澈的頭顱。


    “不,阿澈~!”


    望著地麵上盛開的血色花朵,少女涕淚齊流,墓中的絕望已經被仇恨的怒火覆蓋。


    她不顧嗓子撕裂的痛苦,瘋狂的喊叫了出來,麵貌猙獰的啃咬著剛剛探出手想撫摸自己臉頰僧人的血肉。


    最終,她倒在了僧人們的一頓悶棍之下,氣息停止,眼中的神光消逝。


    “切,真是沒勁,不過這個雜種竟然敢殺我們的師弟,我們一定要找他的家人好好算算這筆賬!”


    一名僧人咬牙切齒的說著,隨後一劍砍下了少女的頭顱,將女孩臉上弄花的妝容重新恢複之後蒙上了蓋頭,放到了佛像麵前的貢盤之中。


    然而誰也沒有看到,地上飄落的嫁衣,那件由少女心中愛意編織的嫁衣發生了變化。


    其上金色的鳳凰逐漸扭曲,形成了一朵盛開的蔓珠莎華,其上的愛意被硬生生化為了恨。


    極致的愛與恨在交融之下,這件普普通通的嫁衣,竟然成為了一件布滿怨氣的秘寶。


    下一刻,陰風陣陣,紅色的血煞之氣從上彌漫而出,一雙雙由紅色霧氣凝聚而成的利爪穿透了剩餘幾個僧人的胸膛,將他們的腦袋徹底捏的粉碎。


    高台之上的佛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隨後,他嘴巴張開,朝著那件嫁衣狠狠一吸,其上蔓延而出的血煞之氣化為一道洪流鑽入了他的口中,佛像身上原本虛無的氣息變得逐漸凝實了起來。


    “不夠……還遠遠不夠!”


    嘶啞而又詭異的聲音,突兀的在寺廟之中響起,磅礴的怨氣爆發而出,少女沒有頭顱的身軀在片刻之後化為了一具幹癟的幹屍,她微微站起身來,跪在了佛像的麵前,將供盤上的人頭托起,就這麽消散為無形。


    而隨著時間的變遷,在整整千年的時光中,這場悲劇還在四周城鎮的一戶戶家庭中不斷重複的上演著。


    看到這裏,蘇晴晴已經恨得咬牙切齒,尖銳的指甲都將手掌上細嫩的皮膚劃出一道道血口。


    “真是該死!堂堂人族之中竟然有如此下作的雜種!”


    她的心頭已經起了殺念,青丘狐族,作為天地之間協調眾生關係的和事佬,天生在情之一道上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


    這個情包含了愛情,但又不隻是愛情,它代表著一切擁有自我意誌生靈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愛,欲,憎。


    修行到了深處,甚至能夠輕易地引爆人的情緒,然而就是修行這種掌控情緒的道統,現在的她卻竟然抑製不住心頭的憤怒。


    眼前的畫麵還在轉動,一位一位可憐的少女在新婚之夜失去了生命,她們的恨意與痛苦紛紛化作了實質,凝聚成了這件嫁衣上的一朵朵曼珠沙華。


    所以當時的那個女鬼其實並非是紅嫣一人,而是所有遇害少女恨意的集合體。


    然而正在仔細思索怎樣對付雙麵鬼佛之時,她卻感覺麵前的那尊佛像竟然遙遙的朝著自己投來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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