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癱倒在地,累得唿唿喘氣,聲音如同竭力拉動的風箱,當真是一點兒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雲苓見狀抬手催動懸空在她旁邊的造化神筆,‘禦’字咒在筆尖輕點時如墨溶水般化去,另一‘生’咒則被喚醒起用,直到方多病‘赫赫’之聲停頓,此護訣才一起被消除了。


    小徒弟的狀態登時恢複,騰地一下坐起來,看著自己的手握了握拳,接著就生龍活虎地翻身而起去撿丟在一邊的爾雅劍,少年人現在一身疲累連帶汗水盡都消失,一雙大眼睛又炯炯有神起來。


    “做得很好,小寶”,李蓮花讚許地笑笑,“劍招融入所悟,絕境也成新生,可稱一日千裏。”


    “哈哈哈...等等,你這訓練的方式一次比一次兇狠啊!!”,方多病剛被誇得鬆快不少,又轉念鬱悶地瞪眼。


    “淡定淡定~有用就是好的嘛~修仙界十死無生的境地才多了去了呢~”,雲苓抬著笑唇,伸手往下壓,像是幫人隔空平心靜氣似的,“你師父這可是幫你快速成長,這一次頂得上你幾年獨修了。”


    方多病也知道李蓮花定是一切都計算好的,更何況指導結合實戰,當真是立竿見影,再有師娘多重維護,他定了定心,謙恭地低頭沉氣,頗具成熟穩重的樣子道‘謝師父教誨’。


    “行了,突然這麽嚴肅嚇死我了”,李蓮花帶點驚奇的小眼神掃徒弟一眼,轉向指了指來處,談噱自若地安排,“下麵有人來了,你現在精力充沛,交給你了?”


    方多病順著往下招頭遠望,微光下還真有一個人影正在往上來,那人步履加快似乎還手中持劍,想必是慕名而來的江湖人士,刑探少爺從一開始被點去幹活已成習慣,現在應聲就竄去結識來者,很快搞清了來龍去脈。


    “在下武當弟子路劍池,見過李門主,樂正姑娘”,此劍客一身勁裝,束發呈道家綁發,身上綁著酒壺,看起來也是個隨性又剛正之人,他從善如流地跟著方多病前來簡單道明情況——竟是為了尋人而來。


    酒癡陸劍池與昆侖派金有道因搶酒結識,定有比武之約,而他在約定的菊花山八荒混元湖畔等了一個月,卻始終未能等到他的到來,此後每年,陸劍池都在約定比武的日子到混元湖畔等待,可三年過去仍杳無音信,隻今日竟見有一條通路直通村莊,剛進門樓就見高台處的衝天劍意,便想著是否是武功高絕的江湖人士在此,便快步來詢問一二。


    “被囿於此的江湖人已然化為了怪物,可以說早就死去多年了”,李蓮花一頓,略一思索道,“不過方才確實是未見有人用出乾坤如意手的招式,便是出掌也非昆侖派的功夫......”


    他話還未盡,被旁邊的小姑娘拉住了衣袖,耳邊同時傳來她帶著猶疑的聲音,“花花,剛才屍傀襲擊時有一人本也同來,但是藏於客棧並未出手,之後便不知為何退去了,現在他已經在郊外了。”


    李蓮花微一眯眼,直覺此事或許還有轉機,“黃泉府主也不在,既然二人蹤跡無定論,我們不如去找此地村民,到時候便可分曉。”


    陸劍池在麵上帶著憂苦之色,聞言肅目點頭,懷著希冀便跟上同去,隻盼能得見好友歸來。


    =======


    郊外近湖一端的山崖上,骷髏鬼影層層疊疊,加上夜深寒涼,可謂是陰風陣陣,時不時還有悶聲駭人,一行人分外緊張,直到前方石壁出有燈火閃爍,窸窸窣窣的響聲在草叢穿梭不絕。


    李蓮花敏銳察覺牆根形影攢動,了然地一挑眉,抬肘撞了撞旁邊的徒弟,甩過去一個‘上吧’的眼神,方多病當即自信地一哼,飛身就過去逮人了。


    石洞穴內,破履爛衫掛了滿牆,唯有最當中一麵石壁,畫著南胤圖騰的舊布最為完整,其下還壘有足足十層的三角骷髏塔,正彌漫的腐肉腥臭之氣。


    而那些傳聞中石壽村的村民們在一中年婦人的領頭下,五體投地著敬拜,表情癡迷而虔誠,口稱去頌什麽邪神為主,愚昧又惡毒。


    “長老!長老!客棧…客棧沒了!!”


    一村民驚慌失措地從外麵跑進來,喊聲引動內部其他人議論紛紛,而那所謂的長老握著拐杖狠狠一戳地麵,立即震懾全場不敢再有異動。


    石長老吊著眼喝道,“沒了是什麽意思?!人頭神的使者呢?”


    “來了三個人!我遠遠看著使者都把一個人埋住了就想迴來,但走了沒多久就見有奇怪的光亮起來,咱們知道使者們畏光,我就要再過去找機會滅燈——”


    “然後一看那片地都被夷為平地了!使者們、使者們也全都不見了!!”


    “什麽?!莫非使者們被…快去!把人頭神請過來!”,石長老極具憤怒,臉都皺成了菊花,恨恨拿著杖頭指向骷髏塔邊上密封的陶罐,指使其他人去取。


    她的命令這個時候不太管用了,那些村民可是知道那是什麽‘好’東西,前段時間拿迴來時都有人意外沾上變成了人頭神的使者,如今根本無一人敢靠近。


    這一番寂靜讓那長老大為惱火,句句怒罵,但也沒見她自己上前去拿。


    “看來你們很害怕那個陶罐啊!”,方多病手裏抓著一個提燈在外巡查的村民,由他領頭幾人進入到這個邪教聚集點。


    “那罐子裏的就是他們煉製的痋術”,雲苓撇下嘴角,表情一言難盡,“別動啊,很惡心的!而且沾上就會被痋蟲寄生逐漸變成屍傀…”


    聞言三個大男人不約而同也露出嫌惡的神色,方多病下一刻幹脆地拔劍威嚇。


    “寄生…噫!用屍體飼養痋蟲,還就被你們奉為神,自己懼怕還要用害死的人之頭骨避難,當真可笑!——現在你們的人頭神都沒了,說,三年前到這裏的人去哪了?!”


    “隻要是被人頭神的使者抓去的,都活不過一個時辰,而沾上人頭煞的都會變成使者…”,石長老陰森森地呲牙,突然孤注一擲轉身去到台上提起那個陶罐,“你們褻瀆人頭神!!”


    她高喊著丟開拐杖,抱著陶罐就要衝過去,周遭村民都怕被殃及,嚇得狂後退,空出好大一片地方讓這個長老自由發揮。


    李蓮花眼看此人舉起罐子要潑來,一皺眉抬手拂開往前半步的方多病,隨即麵無表情地甩手淩空劃過,寬袖擺動間,掌風劈飛襲擊的人。


    不想這人抱著陶罐抱得死緊,待狠狠撞到牆上落下,登時五內劇痛時還有汁水如瀑落下,澆了那個長老滿身,哀嚎間她的仇恨話語瞬間變成了慘絕人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救我!不!!!”


    石長老脖頸處都是蠕動的條蟲,黏液滲透衣服,還有成蟲蛻殼隨著液體滴滴答答滴落,她就這樣朝其他村民求救,而那些人驚恐萬狀,有的都戰戰兢兢地抓起手邊的東西砸過去,以此製止先前奉為領頭的長老靠近。


    李蓮花歎了口氣,立時專門往邊上邁了一步,擋住雲苓的視線,但是可惜這姑娘沒收神識,已然看了分明。


    “嘔…蟲子…”,小姑娘被惡心的直幹嘔,趕緊收了神識捂住嘴往外跑。


    黏糊糊濕答答,還會蠕動鑽人血肉!!——看這一次需要一生來治愈。


    神醫大人神色一緊,毫不遲疑地轉身追過去治心。


    方多病嘖嘖兩聲,自己很是無所畏懼,“這蟲子有什麽可怕的?”


    隨後叫上路劍池去審問其他人,搜集失蹤之人的信息。


    這邊雲苓到洞外站定,抿緊了唇,撫著自己胸口緩解不適,先前在裏麵聞到的腥氣也盡都散去,不過那個畫麵變成記憶實在是太恐怖了。


    “阿苓!”,李蓮花眉宇染憂,急步而來傾身便環過人的肩頭緊緊懷抱,他聲音裏還有些許不安,如此低柔地連聲安慰,“莫怕,莫看,阿苓閉上眼聽就好…”


    ...聽?


    雲苓乖乖迴抱住他的腰背,臉埋在他胸膛闔目靜靜地聽,寒風中彼此體溫暖融心房。


    不知何時,萬籟俱寂,獨留一下一下略顯急促的心跳聲貼在耳邊響得分明,這個人未有言語,卻在說——我在這裏。


    情絲裹挾兩心,密不透風,阿苓無端覺得鼻尖發酸,臉側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他的衣襟處,惹得人柔情化水,隻想擁有得更多一點。


    “我不怕、就是覺得不能接受而已…”,末了她委委屈屈地睜開眼,抬頭對上李蓮花的雙眸嘴硬,“我能接受見鬼,不能接受看到髒東西…”


    美目淨如清溪,剪瞳映出倒影,她眼中此刻唯有一人。


    李蓮花心頭軟了又軟,勾唇時故意表現得自己有點苦惱,“那不巧,我與阿苓相反,我不能接受見鬼……”


    “對哦…”,小姑娘立刻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了,轉了轉眼睛,笑靨重新浮現,接著重新將頭靠迴去,輕鬆了的清甜聲音順著深愛的心跳傳來。


    “那到時候讓我擋在花花前麵——沒有關係,我也在~”


    相依相偎,總是會沉溺在愛人的懷抱裏,隻可惜今日事故迭起,至此還得強迫自己按耐下貪戀之意。


    李蓮花微一眨眼,眼底溫潤中多了點警惕,抬眸朝小路對向的盡頭凜然一睨,那裏的怪影似是被威壓攝住,猝然僵立。


    某位神醫想了想,以後出門果然還是得先看看黃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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