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帶姐姐去你們村子看看。”


    村子比雲裏想象的還要蕭條。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敗的臭味,路過一些破敗的門前,雲裏甚至能看到大灘的血跡,和隱約的肢體。


    雲裏第一時間給自家兩個大寶貝套上了繩子,防止它們貿然跑過去或舔或聞。


    經過了幾戶人家後,雲裏發現了規律。


    若是家裏還有活人的,都張羅著把家裏的屍體埋了,清理幹淨了血跡。其他的,則都是家人都死絕了,或者隻剩下幾個不懂事的小兒的。


    在這個年代,人活著可真是艱難呀。


    “去把村子裏的人都叫來,姐姐每人給你們發五顆糖。”雲裏拍了拍小孩的腦袋,吩咐道。


    小孩有些害怕,又有些渴望雲裏手裏的糖。


    想了想,村子裏那麽多人呢,總不能都打不過一個丫頭和兩條狗吧?


    他點了點腦袋,一溜煙跑了出去。


    沒多久,他便帶了一群孩子奔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個氣喘籲籲的老太太,和一個老頭子。四個人如出一轍,頭上包裹著滲血的布。


    說是一群孩子,雲裏數了數,加上那個壞孩子,一共也就八個。


    “不是說小孩子都沒被抓走嗎?怎麽村子裏就隻有十個孩子?”等人全部到齊後,雲裏看向幾個大人問道。


    幾個老人眼睛裏含著眼淚,“怎麽沒抓?是藏好的孩子沒被抓走,沒藏好的孩子們,都被抓啦!”


    雲裏有些糊塗了。


    事情有些矛盾。


    如果真的是抓人去吃的話,那為什麽放過了這些老人,還放過了那些屍體?


    可如果抓了人不是為了吃的話,又抓不懂事的孩子做什麽?


    老人閱曆豐富,一下就看出來雲裏在疑惑什麽。


    老頭子歎了口氣道:“他們嫌我們太老了,肉塞牙縫。又嫌死了的臭得快,所以留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一個全屍。沒想到我們幾個老家夥命大,隻是暈了過去……”


    原本聽說給發糖,黃老爺子還說,若是命好遇到個富戶,就把這些孩子賣給這個好心人,好歹能留住一條性命。


    和他們這五個老家夥蹲在這個村子裏,隻會陪著他們發黴,發臭。


    走得早的那些老家夥還好,有他們幾個幫忙埋。可等他們走的時候,又有誰能來幫他們埋呢!


    “姑娘行行好,若是你有能力,就帶這些丫頭小子走吧!或是簽賣身契,或是等出了災地將他們賣了也好,總歸能活下去呀!”


    一個紅腫著雙眼的老婆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拉著雲裏的腿哀求道。


    “我和你們一樣,都隻是這災年的一個幸存者而已,哪裏有那個能力可以救人呢?”


    雲裏歎了口氣。


    太高看她了,真的。


    “我們還有些糧食和水,狗子他們已經八歲了,有力氣推車了,他們可以推著糧食和水跟著姑娘一起走!姑娘,不需要您給他們負責什麽的,隻需要您肯帶著他們,就可以了!姑娘,求求您了,您也看見了,這個村子裏那麽多的屍體,光靠我們幾個老骨頭,根本就埋不完,怕是幾天之後就要有疫病了。我們幾個老家夥死了也就死了,可至少得留條根哪!”


    老太太苦苦哀求不算,另外幾個老人也都跪了下來。


    雲裏不是能被道德綁架的人。


    隻是,這種時候,她真的可以獨善其身嗎?


    正為難間,她遠遠地看到了之前墳地那邊的那個老頭,和兩個孩子。


    雲裏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道:“去,把那個老頭和那兩個小孩綁過來。”


    四個老人疑惑地轉頭,驚訝地發現那是黃老大。


    內心鬥爭隻在一瞬間,為了其他幾個孩子的那一絲活路,說不得也隻能犧牲黃老大了!


    幾人堅定地向黃老大走去,孩子們眼見自家的長輩過去了,便也跟了過去,剩下兩個小機靈鬼還捂住了壞孩子的嘴巴,省得他大喊大叫壞了女大王的大事。


    對,在他們眼裏,比他們大一些的雲裏,就是個女大王。


    大戰一觸即發。


    五個老人麵對麵打了一聲招唿,這邊的四個如狼似虎般一哄而上,三兩下鎖住了黃老爺子。而另外一邊的小鬼頭們也鬼精鬼精的,隻出動了三個,便成功拿下了對麵倆。


    扭送到雲裏麵前,黃老頭還在那大唿小叫:“你們四個是失心瘋了嗎!那麽多年的情誼,竟然都錯付了!你們竟然幫著外人來害我!”


    雲裏像個正宗的壞人一樣,一隻腳踩在凳子上,用手裏的鞋底子輕拍黃老大的臉麵,“說,你想讓這個壞心眼的小孩兒去幹什麽的?”


    黃老大定睛一瞧,這才發現之前被自己吩咐去找那洪世賢的自家小乖孫,被摁在了地上。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事發了呀!


    黃老大坐倒在地:“沒什麽好說的。是我起了歹念。那洪將軍和我家有舊,我求了他放我家還活著的媳婦孫兒們出來,洪將軍卻說,若是要想放人,需得拿人去交換,一人換一人。我想著,那個隊伍裏那麽多的人,就……”


    另外四個老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這是好端端地找人結仇去了。


    老頭子將黃老大提起來,左右開弓扇著大嘴巴子:“你這個糊塗東西,向來的蠢貨!他哄著你說一換一,你還真以為拿個人去,他就給你換了?天真的狗東西!若是能換人,為什麽不把你給換過去?啊?你蠢也就算了,難得遇到個好心人,你不知道求著人家幫襯著把孩子們帶走,反倒是卯著勁要把他們也拖下水,有什麽好處?我問你有什麽好處?!”


    “我求了!”黃老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瘋狂用頭捶著老頭子的胸膛,“我求了呀!他們不肯呀!不肯呀!我能有什麽辦法!”


    “不肯你就跪著求,還是不肯,你就迴來與我們想辦法!天都快黑了,我們連夜趕過去跟著他們走,難道他們還能殺了我們不成?你這個蠢東西啊!可把這些孩子們給害苦了呀!”


    老太太們也明白過來,之前求那個丫頭的事情,怕是不成了。


    誰會帶著試圖想過害自己的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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