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河北安世,此地連接諒山、河北、太原三省,是從北寧迴諒山的必經之路,由於其獨特的地理位置,因此常常成為了一個兵家必爭的交通要道。


    自從中法兩國因安南歸屬權開戰以來,就有很多安南百姓從這裏逃往更北方,駐守在這裏的滇軍對那些行色匆匆,猶如喪家之犬的老百姓一點兒也不覺得陌生。


    可今天卻有些不同以往,一大早,駐守兩側山崗上的哨兵就發現,山下蜿蜒的山道上有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往這邊挪動。他們不僅神色疲憊,而且幾乎人人帶傷,在隊伍的中間還有人抬著幾十具擔架。


    值守的棚長悚然一驚,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一定是經曆過戰爭存活下來的殘兵。於是,他一邊派人去詢問隊伍的來意,自己則是騎著一匹矮馬朝城裏奔去。


    不久之後,徐延旭和唐炯二人聯袂出現在了祝灝眼前。見到此二人,他恨不得衝上去扭斷他們的脖子,以謝背刺之恩。明明大軍前來增援,可以保一地不失,也能活下來更多戰士,可他們兩個孬種就是裹足不前。


    反而,徐、唐兩人卻表現得一臉不知情地問道:“黃提督、祝道台,你們這是?”


    “是你老母!”祝灝在心裏狠狠罵著,但麵上卻一臉冷漠。他實在都不想和這些人多說什麽了,反正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來,希望他們受得起自己的報複。


    一旁的黃桂蘭拱了拱手道:“兩位大人,法夷集結一萬兩千大軍圍攻北寧城,下官和祝道台終因寡不敵眾,彈盡糧絕突圍而出。”


    “什麽,北寧丟了?”徐、唐二人故作驚訝地問道,如果是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他們是忠心為國的好官,其實隻不過是貪生怕死的臭蟲。以他們的演技,頒發奧斯卡小金人給他們都算屈才了。


    其實黃桂蘭也看不慣兩位巡撫大人的惺惺作態,但他始終是受巡撫節製的,隻好耐著性子道:“下官麾下以及祝道台麾下上萬將士已經全軍覆沒,請二位大人準我等迴國休整。”


    “等等!”唐炯攔住想要錯身離開的黃桂蘭問道:“黃提督,法夷還有多少人?”


    黃桂蘭和祝灝對視了一眼,隨後答道:“總計一萬多點兒。”


    “一萬多!”唐炯故作驚慌地喊道,但與此同時,他的眼中卻閃過狡黠的光芒,顯然他對這個迴答非常滿意。


    而徐延旭適時地配合道:“唐撫台,法夷有一萬多,我軍兵弱將寡,如何抵擋得住?”


    “這個……”唐炯皺了皺眉,故意拖長了聲音,似乎對戰局產生了深深的擔憂。半晌後,他才再次說道:“目前看來,我軍由於之前的營嘯,兵力已經有所損耗。如果法夷真的大舉入侵,我軍恐怕一時之間難以抵擋。”


    “那可如何是好?”徐延旭臉色更加難看,他揉了揉太陽穴,表現出感受到前所未有壓力的樣子。


    唐炯見時機成熟,便輕歎一聲,麵上盡是猶豫道:“為了保存抵抗法國人的力量,以及為官兵們的性命考慮,我認為,不如退迴國內,再從長計議,以期尋得退敵之策。”


    聽到唐炯的建議,徐延旭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他沉吟片刻後,點了點頭:“我們不能將萬餘將士的性命葬送在異國他鄉,我同意全軍迴撤鎮南關。”


    得了徐延旭的認同,唐炯臉上重新浮現起了淡淡的笑容,他拱了拱手:“徐撫台英明,那我就先去準備拔營的事務了。”


    祝灝冷眼旁觀著一切,就看他倆像小醜一樣演戲,心裏一時之間感覺格外悲涼。自己等人在外打生打死,勇營陣亡了近七成的戰士,結果到頭來,在這些滿清高官眼中就變成了可以隨意放棄。


    “哦,對了!”徐延旭轉過身來,向黃桂蘭說道:“三宣副提督劉永福應該是歸屬你麾下的吧,前日有幾名黑旗軍的將士將他抬來了這裏。他受了很重的槍傷,還好醫治得及時,不過大夫估計他以後可能成為一個殘廢。”


    “劉永福還活著?那太好了!”聽到這個消息,祝灝激動不已。他在心中都已經和這位英雄做了告別,哪能想到還有機會能夠再次見麵。


    於是,祝灝迫不及待地向黃桂蘭說道:“提督大人,我想先去慰問一下劉提督,這裏的事我會讓手下人處理幹淨。”


    “好!祝道台你可以帶著傷藥過去。”黃桂蘭點了點頭,祝灝代表他前去慰問一番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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