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木簪。


    五箱銀錠。


    誰都知道哪個分量更重了。


    黎舒舒沒有伸手接木簪,隻是震驚又不解地看著路羨青手裏的東西。


    “你……”


    就不能送上一個東西嗎?


    她更喜歡那種沉甸甸的表達。


    路羨青手裏輕輕轉動著木簪,自顧開始解釋,“上一次,是我考慮不周了。”


    “因為之前看你不舍得花錢給陛下準備壽禮,故此以為你很喜歡錢。”


    他語氣極其誠懇,“但,是我淺薄了。”


    “比起虛無縹緲的銀錠,我覺得還是送你親手準備的禮物,才更能表達我的歉意。”


    路羨青的話,包含了太多的東西。


    黎舒舒一時間不能一一迴應。


    隻依靠著下意識地反應,問到:“你說錢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錢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話音落地的瞬間,路羨青的手突然一頓。


    隨後緊緊地握住了他精心準備的木簪。


    黎舒舒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沒有一絲猶豫地拿走了他手裏的木簪,隨後話鋒一轉,“這東西,是你自己做的?”


    路羨青隻是沒有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


    “你這幾天該不會是一直在做這個吧?”


    結合著木簪的粗糙外表,還有路羨青臉上的倦容。


    黎舒舒這麽猜測。


    路羨青卻偏過頭,聲音平淡,“沒有,不過就是在外麵買的而已。”


    “可你剛才還說,是自己親手準備的。”


    “親自去買的。”


    他死鴨子嘴硬,黎舒舒想逗他一下。


    手裏轉動著木簪,來來迴迴看了很久,最後癟癟嘴,“哪個商家會賣做工那麽粗糙的東西啊?”


    “你說說看,以後我買東西,一定不去那。”


    被她的話給氣到。


    路羨青伸手就想把木簪給搶迴來。


    臉上的表情不太對。


    黎舒舒眼疾手快就把木簪放進了衣襟裏,還故意挺了挺胸。


    “搶什麽?本來不就是送給我的。”


    “現在不想給了。”語氣氤氳。


    看樣子被她氣的不輕。


    黎舒舒繼續火上澆油,半彎著身子,抬著頭,“路羨青,你怎麽這麽喜歡生氣啊?”


    “你是氣球做的嗎?”


    路羨青不迴答她的問題。


    眼神始終錯開她。


    “我很喜歡。”


    片刻後,黎舒舒才鄭重其事地開了口。


    “雖然做的真的很一般,不過還是看在你的誠意份上,原諒你了。”


    路羨青的氣反倒沒那麽容易消解。


    黎舒舒將東西從衣襟裏拿出來,笨拙地想要別在頭上。


    “公主若是不喜歡,不用勉強的。”


    路羨青抬起頭,看著她的動作。


    顯然這麽一比較,才意識到這東西確實不怎麽樣。


    尤其跟她頭上那些精美的頭釵相比,更顯得普通到有些廉價。


    可黎舒舒卻不以為意,“送禮物呢,不論輕重,講究的是真心。”


    “你自己做的東西,當然是最寶貴的。”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但不是說送錢就不好。”


    “反正都是你的心意嘛,送什麽我都願意收下的。”


    幾句話,路羨青的氣憤消失不見了。


    順手接過她的木簪,幫她插進了發髻裏。


    路羨青還順便幫她整理了下被她自己弄亂的發髻。


    嘴邊輕描淡寫地問,“既然公主不生氣了,那你送的東西,現在可以給我了嗎?”


    跟路羨青手作的木簪不同。


    黎舒舒隨便在大街上買的玉簪才顯得是那麽的不走心。


    她稍微抬起了點頭,迎上他的視線,“那個東西還是算了吧。”


    “為什麽?”路羨青手再次停住。


    一時間又迴想起她那日說的那些話。


    心裏霎時的酸澀,從胃裏翻湧了起來。


    黎舒舒眨巴著眼睛,突然心裏生出一個念頭,“我也要送你親手做的。”


    “你說說看,你想要什麽?”


    “我自己選?”


    路羨青從前不知道受寵若驚該是什麽樣。


    但現在,他此時此刻似乎正在身體力行地感受著。


    黎舒舒點著小腦袋,“隻要不太貴的,都可以。”


    路羨青勾起嘴角笑出了聲音,“那我想要一個荷包,可以嗎?”


    “你親手繡的。”


    “當然可以。”


    日後黎舒舒每每迴想起今日,都隻能用一個‘後悔’來形容。


    路羨青氣憤全消,忙著問,“那我是不是還可以迴玉水院裏住了?”


    黎舒舒看他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笨拙。


    拖腔拖調地感歎,“哦,原來路大人做這麽多事,就是為了迴玉水院啊。”


    “你說,你究竟藏了什麽居心?”


    路羨青心裏一咯噔。


    差點就被心裏的話宣之於口了。


    好在,他穩住心神,故作矜持地說,“還能因為什麽。”


    “當然是不想迴靜心苑處理那些麻煩了。”


    他口中的麻煩,指的是容琳。


    黎舒舒也表示理解。


    兩個人就肩並著肩迴了玉水院。


    晚些時候,路羨青在房間裏處理公務。


    黎舒舒百無聊賴地躺在軟榻上,一手拿著書,一手嗑著瓜子,好不愜意。


    這時候,門外的動靜讓她抬起頭看向窗外。


    熟悉的場景,再次重現。


    黎舒舒沒有了上一次的衝動,隻是看著路羨青,“你又幹什麽?”


    “公主剛才不是說,錢是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嘛。”


    路羨青放下手裏的毛筆,循循看過來。


    然後起身走過來,隨著她的視線看窗外,“那就把公主覺得重要的東西送給你,不好嗎?”


    好是好。


    就是黎舒舒不敢貿然收下。


    路羨青這一反常態的樣子,叫她心裏沒底。


    “都送給我?”


    “全部家當都要給我黎舒舒?”


    路羨青送出五箱銀錠的反應,比他送木簪的樣子還要淡定上不知道多少。


    他雙手負在身後,站在軟榻旁邊,“公主開心就行。”


    “開心,也太開心了吧。”


    黎舒舒不止是開心。


    更是驚喜。


    雖然一時間還搞不清楚路羨青究竟要幹什麽,可白來的錢,不要白不要。


    她慌忙著從軟榻上下來,往門口走去。


    又像是想起什麽,小跑著折返迴來,一頭撲進路羨青的懷裏。


    然後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實實在在的啄了一下。


    “路羨青,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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