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朱祁鈺這邊正在收攏民心,瓦剌那邊卻是一陣慘狀。


    也先怎麽也想不明白,這一戰輸的稀裏糊塗。


    就和朱祁鎮一般,想不明白二十萬大軍怎麽被也先兩萬給擊破。


    “傷亡統計出來了嗎?”


    也先一臉猙獰問著副將。


    “太師,這一次我們瓦剌損失過半,帶甲之士一共折損三萬有餘,加上咱們那一仗敗了,後勤物資損失無算,運輸攻城器械的和其他勇士總共損失近兩萬。”


    饒是已經知道了這一仗會損失慘重,他也沒有想到會損失如此慘重。


    也先隻覺得腦袋瓜子嗡嗡響。


    心裏一陣發寒,不知道迴去怎麽麵對草原那些人。


    尤其是這仗帶的都是自己的親兵家底。


    明朝耗了二十萬人來打他,打光了,京城還有這麽多人。


    但是他們瓦剌不一樣,人口基數擺在那裏,沒了想再要,就必須經過長期的休養生息。


    騎虎難下就是也先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鎮刊王,你覺得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這次也先終於問自己人了,在他看來,喜寧就是個坑爹玩意,給自己出了一堆餿主意。


    導致自己在土木堡大戰後沒有及時對明朝進攻。


    他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貪婪了。


    而喜寧這個死太監現在則是在慶幸,發起總攻的命令不是他蠱惑著也先下達的。


    不然也先迴來第一個就把他給祭旗了。


    伯顏帖木爾心裏麵也不好受,死的都是自己草原的勇士。


    雖然最近他和朱祁鎮有些交情,但是交情歸交情,在國家大事上麵,他還是打心眼裏恨上了大明。


    “太師,我認為現在咱們如果繼續進攻京城,已經是不太可能了,吾等十萬兒郎在這一戰中損失過半,而現在明軍士氣正盛,再打下去也隻是給那明朝的皇帝做樹立威信的嫁衣。”


    聽到伯顏帖木爾的分析。


    也先知道這是一個事實,但是他心裏仍然不甘心,還是試探的問道:


    “難道咱們就這麽灰溜溜的迴去了?咱們可是斬殺了二十萬明軍精銳,今日之敗,是本太師大意了!”


    他不斷的給自己找著理由,然後目光堅定!


    “這樣,明天遣使者再去問候大明,將朱祁鎮這個皇帝給換迴去,要些金銀財寶,不然的話,咱們瓦剌就和他明朝拚個你死我活!”


    可惜,他們不是明朝的人,不知道不和親,不納貢這些東西現在是朱祁鈺的招牌法寶。


    不然他一定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其實在也先心裏麵,攻不攻的下京城倒是沒有什麽,隻是現在死了這麽多瓦剌將士,不找明朝要錢,難道他們的撫恤金還由自己出?


    他也先可不是皇帝,隻是一個有權勢的太師罷了。


    這些士兵,每死去一個,就會對他的權勢造成影響,現在死了一半。


    等於他的權勢少了一半。


    這口氣他怎麽可能咽的下去。


    伯顏帖木爾眼看著勸不動也先,點了點頭。


    “拿咱們手上這個皇帝換些金銀珠寶沒問題,同樣的物資也要換一些,咱們這一仗損失的不僅僅是勇士,還有許多物資,如果沒有,咱們情況堪憂啊!”


    他先是認同了也先的勒索計劃,然後擺出一副我都是為了太師好的樣子:


    “至於再打的話,小王認為太師還是慎重點比較好,畢竟咱們草原的勇士們和大明不一樣,他們地大物博,人口基數大,而咱們手上的可都是家底啊。”


    也先表示,雖然你鎮刊王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我太師難道不要麵子嘛?


    “好了,鎮刊王不必多言,本太師自有計較,隻可惜今日沒有擒獲朱祁鈺,不然咱們手上抓著他們大明的兩個皇帝,就看大明怎麽搞!”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誰知道石亨和石彪那兩個貨跟個殺神一樣,尤其是大明在精銳盡損的情況下。


    還有那麽多的騎兵,而且他感覺大明這些騎兵好像專門針對自己草原的勇士一般。


    單對單這些騎兵素質根本比不上自己的草原勇士。


    可合圍起來,他們的草原勇士們一個個就像遊兵散勇一樣,被大明的騎兵們逐個擊破。


    鎮刊王幽怨的看了一眼也先。


    你逮著一個朱祁鎮就是運氣好了,真當大明的皇帝個個都是朱祁鎮嘛。


    “好了,天色已經不早了,今天晚上早點休息,明天再找大明談談吧!聽說鎮刊王你和大明的皇帝關係不錯,你晚上去勸勸他,讓他再寫封書信過去。”


    聽到也先的吩咐,伯顏帖木爾隻能無奈的笑了笑。


    “那小王就先告退了,太師還是想想吧,嚇唬嚇唬大明就行了,再動兵戈,咱們隻會便宜了別人。”


    他口中的別人,自然是草原上麵的其他部落。


    尤其是他們名義上的大汗,脫脫不花。


    朱祁鎮的帳篷裏。


    他現在大病初愈,加上晚上忙了一宿,身上的汗臭味整個帳篷裏都是,明軍打了大勝仗。


    他是知道的,可惜他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原本自己土木堡戰役打贏了,那麽他將憑著自己的戰功一躍成為青史留名的帝王。


    而現在,他確實是青史留名了,不過作為曾經的皇帝,他自然知道,是恥辱柱上的青史留名。


    本來這些他都不算難受,畢竟打仗就跟賭博一般。


    他帶著部隊梭哈,不成功便成仁,可現在他的失敗,卻映照著朱祁鈺的成功。


    那個從前在他眼中毫無威脅,隻知道飲酒作樂,勾欄聽曲的弟弟。


    坐上了自己的位置,還踩著打敗自己的敵人,建立了他多年以來都難以建立的威信!


    這才是令他最難受的。


    夜色如墨,北方的寒冷如跗骨之阻般讓他身心俱涼。


    此刻小帳篷的門簾被拉開,一陣寒風趁勢刮了進來,同樣進來的還有他的好友。


    鎮刊王伯顏帖木爾。


    他心中稍定,還好來的不是也先。


    “鎮刊王這麽晚來,還來我這裏幹什麽?”


    帖木爾提著一壺酒大剌剌的坐在一塊羊皮之上:


    “哎,皇帝陛下,今天的戰況你也聽說了吧,太師現在很生氣,還是要麻煩你再修書一封,換你迴去,你放心,這次要的東西不多,我們瓦剌準備撤退了,希望拿你換點東西,撫恤將士們,你放心,這次是真的放你迴去。”


    朱祁鎮一聽大喜,慌忙表示:


    “好,好,好,既如此,我便立刻修書。”


    這對於朱祁鎮來說,無異於是這些天聽到的最好消息了。


    可惜,他還不知道,他的行為對於大明來說,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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