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青蓮弄微步,舉酒踏仙歌。雲中望不斷,白首又幾何?”仙霧騰騰的大殿中一人舉劍起舞,玄色衣袖臨風而動,蒼勁而不失親和,輕盈而不顯媚態,亦柔亦剛,亦急亦緩。瓊筵之上,一片嘩然。


    蘇墨忽得睜眼,星子在他眼中映出點點靈光。像是有所頓悟般,他撿起地上枯枝,向院中的空地走去。


    第二日清晨,沐央閣大殿中,存放鴆靈草的玉台周圍站著九位白衣女子,皆是麵容嚴肅地把守著結界,沒有絲毫的放鬆。而其中兩人卻與其他七人的行為舉止有些許不同。但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鴆靈草身上,無人在意這些。


    “苔青,等她們打開結界取出鴆靈草之時我們就動手。”金少煊向青苔傳音道。


    “切記到手之後立刻傳送走,千萬不要戀戰。”青苔叮囑道。


    “你放心便是。”金少煊答道。


    “動手!”苔青低聲道。


    隻見金少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閃到拿著鴆靈草的女修身邊。用折扇在她麵前一晃,女修瞬間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其他人見勢不妙正準備舉掌向金少煊攻去,卻發現腳下像是粘在地上一般,無法移動。


    “動作快!”苔青喊道。


    金少煊拿過女修手中的鴆靈草,正打算將這輕易得手的靈草放入乾坤囊中,突然一隻手從她背後伸出來,將草奪了過去。


    “哈哈,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魈骨站在玉台邊上輕鬆笑道。


    “語嫣,怎麽是你?”金少煊難以置信道。


    “還語嫣,這個人是男子,名字顯然是假的!”苔青罵道。


    “不錯嘛,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魈骨笑眯眯道,有些下垂地眼梢帶著玩味。


    “我的天,這麽可愛竟然是男的!容我先反應一陣。”金少煊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反應個頭啊!他要帶著鴆靈草跑掉了!”青苔朝著愣在原地的金少煊大喊道。


    魈骨趁著金少煊還沒反應過來,閃身朝著殿門衝去。可還沒到大殿門口卻被青苔攔住了去路。


    “馬上要入場了,這個魈骨還在做什麽!怎麽還沒到。”蘇墨站在淨修壇邊上的一棵荊挑樹下焦急等待著。


    “還有一柱香時間,要參選的姑娘們抓緊時間了。”守在淨修壇入口處的女子朗聲喚道。


    “嘖,關鍵時候跟我來這麽一出。算了,果然不能相信這種不靠譜的人。”蘇墨一氣之下決定不等魈骨,獨自參加這第三輪去。


    “你們兩個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得過我。”


    魈骨正得意之時,不料金少煊拿出“捆仙繩”立刻就將魈骨五花大綁。


    “還用法器,說好的肉搏呢?你們這不講道理啊!”魈骨不滿道。


    “都是竊盜,誰給你講這麽多道理!”苔青說著就在魈骨身上不停得翻找。金少煊則在一旁緊緊拉著繩索,以免魈骨逃脫。


    “可惡,你這小子將鴆靈藏在了何處?”苔青翻了半天都沒找到。


    “在找這個呀?”


    她們抬頭一看,就見一男子站在麵前,晃著手中的靈草。他身著紅底黑色卷雲紋的長袍,一雙鶴眼微微彎著。


    “嗬,終於肯顯真身了。少煊,我門上!”苔青起身向魈骨衝去。


    就見兩道白影與一道紅色身影纏鬥了起來。不時亮起金色靈光,不時又閃過陣陣紅光。


    “鴆靈草準備如何了,為何還沒出來?”


    “飛玉君子,我們也不知,守瑜者為何這麽久還還不出來。”


    “嗯——那我就進去瞧一眼。”


    “可沐央閣是……”


    飛玉君子不顧阻攔,徑直向殿廳大門走去。


    “不好,有人來了!”魈骨轉頭看去隻見大門忽地打開。


    飛玉君子推門而入,麵上卻露出驚疑之色。


    “沈君諾,你不是在慕淵君子那邊嗎,到這來做什麽?”飛玉君子對站在大殿中的白衣男子說道。


    “慕淵君子擔心有人會來竊取鴆靈草,便讓我來看看。”沈禦溫聲道。


    “那竊賊抓到了嗎?”飛玉君子抬眼問道。


    沈禦輕輕笑了笑,藏在暗閣中的三人皆是兩股戰戰,屏息靜氣。


    “是慕淵君子多心了,並無人竊靈草。”沈禦答道。


    藏在角落裏三人一起悄悄舒了一口氣。


    “那就快點吧,別誤了時辰。”飛玉君子轉了轉手中的玉扇,剛要抬腳踏出殿門,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又轉身折了迴來。


    “既然鴆靈草已經取到了,你就同我一道去淨修壇吧。”飛玉君子說著便抓起沈禦拿著鴆靈草的手腕出了大殿。


    “不過……”飛玉君子邪氣地笑了笑將手中玉扇輕輕一打,隻見一團黑影忽地竄進了殿中。


    “這沐央閣的靈草殿裏耗子有點多,需要一隻貓清理一下。”


    隨後又是“轟——”的一聲,大殿的門突然關上。


    沈禦迴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靈草殿,輕輕皺了皺眉道:“守瑜者也在裏麵。”


    “連耗子都抓不到的人,就陪我的貓好好玩玩吧。”飛玉君子眯眼笑了笑就向淨修壇走去。


    沈禦抬手並起二指偷偷念了個訣,就見一道靈符快速從大殿的門縫中鑽了進去。


    “這已經都過了辰時,慕淵君子為何還沒來啊?”


    “急什麽,第三輪要到巳時三刻才開始,來了也是幹坐著。”


    圍觀的各派弟子皆是抬頭望著天邊,盼著那金光燦燦的巨軒出現。


    “看那邊!”


    不知何時,天邊出現一座仙殿,金庭玉柱,宏大莊嚴,遠遠望去霞光隱隱,絢麗非凡。


    隻見幾隻神駒拉著一架白色玉軒從那光華照耀的一條玉石築成的長道上架雲而來,窗門之上垂掛的玉玲佩環隨風輕輕碰撞,發出悅耳的清脆響聲。


    待那白玉車軒行到淨修壇上方時,忽然間消失不見。眾人皆是仰頭呆呆望著,淨修壇下一片寂靜。


    又是一道刺眼的白光,隻見淨修壇旁邊的高台之上頓時出現高亭雅座,薄如蟬翼的紗幔輕輕垂在亭邊,隱約能見一道端坐著的人影投在青幔之上,邊上似乎還有幾位少年站在身側。


    “慕淵君子!”


    “終於能見到人影了,此刻的心情簡直無以言表!”


    淨修壇之下的各派弟子無論男女皆是激動無比,一時間,還比較肅靜的淨修大會突然變得比賞花大會還要熱鬧數倍。


    “淨修大會禁止喧鬧,第三輪悟道之舞……”主持第三輪比賽的祭司考官甚是頭疼,每次到了這一輪觀眾都會像這樣瘋魔了一般,自己的聲音隻能被淹沒在這亢奮的聲潮中。


    “喧者,誅之。”


    隻聽這清冷的聲音迴蕩在空中,頓時,壇下變得安靜無比,壇下的人皆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站在淨修壇之下的蘇墨看了看旁邊膽戰心驚的眾人,心中說道:“也不知道是因為誰這些人才會如此激動的。現在又一句話讓人不敢做聲,這慕淵君子可真是難對付。”


    祭司考官清了清嗓子又道:“第三輪悟道之舞即將開始,到現在有資格參加本輪選拔的共一百五十人,每五人一組在淨修壇上示演悟道之舞……”


    蘇墨看了看周圍,發現與他一組的魈骨,苔青,金少煊皆不在場,而剩下一個不知是何原因也沒有來。他無奈地扶了扶額頭,看來到他這一組上時隻能由他一人上場了,不過好在他們是最後一組上場,若是一個人也不會顯得太奇怪。


    兩個時辰轉眼過去已是日昳時分,之前的參選組已經紛紛上場示舞完畢, 終於輪到蘇墨上場。


    蘇墨手中拿著一把木劍,雖是女子的妝容,但依舊昂首挺胸走上淨修壇,站定後又向祭司考官和慕淵君子欠了欠身。


    “你手中拿的是何物?”祭司考官問道。


    “木劍,隻用做輔助。”蘇墨答。


    “悟道之舞並無規定不許用他物,慕淵君子,您看……”祭司考官向慕淵君子問道。


    “將吾之靈劍賜予。”慕淵君子道。


    話音剛落,隻見一位小童踏雲而下,雙手端劍呈於蘇墨麵前。


    蘇墨接過靈劍,用指尖輕輕撫了撫劍身,那紅穗輕輕擺動在風中,與白袖一並垂在身側。他如墨的長發披在身後如瀑布一般,時而被微風輕輕撩起幾縷發絲,拂過白皙的麵頰。


    《幽蘭操》如涓涓細流般緩緩響起,蘇墨抬手起劍,輕輕挽了個劍花 ,將頭一低,劍尖朝內。又忽地將身一仰,手腕輕輕一轉,雪亮的劍身從麵前掠過。


    雖然他的身形看上去有還是幾分僵硬 ,但舞劍需要的剛柔相濟,動作太柔軟會適得其反。而這樣正好能掩蓋過那些薄弱點。


    隨後蘇墨腳一點地,往上縱起,右手執劍,左手輕抬。如同仙鶴衝霄一般,兩臂一合一分之間,提神運氣。


    在空中完成幾個招式後,足尖一點翩然落地,又是一反腕,劍尖從左側下麵向上撩起。


    清風拂過的刹那,身姿愈發的綽約清然。 衣不染塵,輕若遊雲。迴身 ,躍起,挑劍,一招一式緩緩呈現,仿佛與塵封記憶中的玄色身影漸漸重合。


    舞式銜接越來越嫻熟到位,如霜的劍身隨臂舞動,雖不似女子柔婉,但一張一弛間行雲流水遊刃有餘,與空靈悠遠的琴調相契相和。


    蘇墨仿佛已與天地融合了一般,心無旁騖,意無雜念,似乎都能感受到蒼瀾之間的流轉和大地之脈的搏動。


    不知是何原因,原本大亮的天空頓時變成了布滿星輝的夜幕。不到片刻,他腳下泛起微光,又豁然間生出大片淡粉色的靈花,在這如星河般的淨修壇上肆無忌憚地綻放。


    壇下的眾人完全被這番景象吸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了這令人窒息的美好舞姿。過來看熱鬧的玲和阿奇也驚得張大了嘴巴,他們怎麽都不會想到平時一板一眼的統帥大人此時會舞出如此唯美的劍法。


    琴曲到了後半段開始變得高潮迭起,這也使得他加快了步伐,身形隨著招式遊走於星光點綴的淨修壇中,時而身輕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崩如雷落葉紛散。


    霎時間,蘇墨腳邊生出的大片花浪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結成幾束環於他周身,其餘則散於天地間,讓其與這絕美的劍舞渾然一體。


    星辰如幕,月色悄悄隱入雲煙,似乎一切在他麵前都會自慚形穢,失去光華。隻留下氤氳銀輝灑在淨修壇之上。


    他每次抬袖帶起翩躚衣袂時,總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如此這般舞劍,仿佛幾欲乘風歸去。


    曲畢,天空則又忽地恢複成白日。蘇墨反手挽過這三尺青光,他雙手呈劍遞於小童麵前,輕輕道了聲:“多謝。”


    “最後淨修道侶的人選待明日出……”


    “不必了。”


    祭司考官還沒說完,竟被慕淵君子打斷,隨後又見帷幔之後的人影緩緩起身。在場各派掌門弟子皆是一愣,難道慕淵君子已經想好人選了嗎,往常都是過一夜才會宣布結果,這次卻一反常態地迅速,好像再晚一刻都等不及。


    “慕淵,汝可想好了,若現在相贈靈草,便要即刻開始結道儀式。”


    天空中忽然響起淩虛真人的問話,這聲音似乎是從天邊那座金殿裏傳來的。


    “吾心意已定,便不會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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