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廝搬著四張正方形的高腳桌,放到三人麵前,還有一張放到王若弗身邊的空椅子前。


    看著多出來的一張桌子,幾人心照不宣,沒說什麽。


    沒一會兒,石韞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長串人。有人端著淨手用的水盆,裏麵裝滿溫水,邊上放著一塊白色的棉布。有人端著用餐的餐具,剩下的拎著食盒。


    “父親,母親,安。”


    “咳,如兒來了。這位是於大人。”說完,盛紘轉頭對於大人說道:“於大人,這位是小女,在家排行第五。”


    “於大人,安。”


    “請坐。”


    於行和吐出兩個字就繃著臉不說話了,一整個麵無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放在身側的手卻輕輕的摩擦了一下衣擺,把手心的汗擦幹。


    石韞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裏,隻當他是明白了上門蹭飯這一行為有多丟臉。


    她一坐下,身後的女使開始行動起來,先是端著水盆來到盛紘等人身邊,等淨手完畢,剩下的女使開始往小桌上擺飯。不大的桌上,隻能擺下兩盤菜,一碗羹,還有筷子勺子等餐具。


    一切都擺好,盛紘朝於行和做了請的手勢,“於大人,請。”


    “哦,盛大人也請。”


    於行和看著眼前的小碗還沒他巴掌大,盤子裏的菜突出了一個擺盤精致,好看,以及分量少。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等著他先開動,於行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鱸魚羹,鮮美無比,他失神片刻,迴過神來細細的品味嘴裏殘留的餘味。要不是盛家人還盯著他看,他都想仔細舔一下勺子了。


    他二十二年的人生經曆中,這道魚羹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食物,沒有之一。


    於行和心裏篤定的想著。


    他一動,盛家人也開始動筷。


    盛紘夾了一筷子菜,問道:“時間匆忙,準備的有些倉促,不知道合不合於大人的口味?”


    “很美味。”


    於行和吃了一口擺盤精致的菜肴,把它列為平生吃過最好吃的食物之一,跟剛剛嚐過的魚羹並列第一。


    盛紘好像找到了話題,圍繞著美食,時不時的跟於行和聊兩句。


    石韞豎著耳朵聽,把他們的聊天當下飯節目,邊聽邊吃,一筷子菜一勺魚羹,很快她就吃飽了。


    其他人吃的也不慢,尤其是於行和行伍出身,就算再怎麽收斂,底子在這,是第一個清空盤子的。盛紘自然發現了,還沒等他吩咐,邊上的女使早就得到石韞的吩咐,第一時間撤下盤子,擺上新的菜肴。


    同樣的魚羹,不一樣的菜肴,於行和沉浸式幹飯,整整吃了五輪,盛家三人早就吃飽停了下來,看他一個人不停的吃吃吃。


    石韞看著他的吃播,對他的滿意度上升,當即決定就選他了。三人之中,石韞本就對於行和更滿意,要不然也不會把他的冊子放在第一個,長相身材達到要求,吃飯還賊香,跟他一起吃飯胃口一定更好。


    入鄉隨俗,那也要找個順眼的。


    吃了五分飽,於行和不好意思的停了下來。他假裝若無其事的看了眼石韞,跟她對上視線,得到了一個笑臉,於行和耳朵尖泛紅。


    於行和:完了完了,五姑娘不會把我當成飯桶了吧?可是我才吃了五分飽。


    心裏有點小委屈,麵上神情越發冷冽,一張冷酷臉是他最好的偽裝。如果耳朵尖沒有紅紅的話,他的偽裝確實很成功。


    盛紘看他停了下來,說道:“於大人,要不再吃點?”


    “不必,在下已經飽了。”於行和忍痛拒絕。


    等下人將東西撤下,漱口又淨手一遍,他起身告辭,“多謝盛大人款待,在下也該迴王府給桓王殿下複命。”


    “殿下送的字畫甚好,勞煩於大人代為轉達鄙人的謝意。”


    “一定一定,那在下先走一步,盛大人留步,不必送。”


    盛紘正想堅持去送他出門,被王若弗拉了一把袖子,她眼神看向石韞,盛紘一下子就懂了,“大娘子,你跟如兒送送於大人。我去前麵看看小廝有沒有好好照顧於大人的馬。”


    找了個借口,盛紘提前一步去盛宅大門口等著。


    於行和也沒有拒絕,他本來就是來相看的,而且他還沒跟五姑娘說上話呢。接下來應該就是他們倆單獨聊天的時間。


    果然,一起走了沒幾步路,王若弗就找了個借口離開,原地就剩下石韞和於行和以及遠遠的跟著他們的喜鵲等女使。


    兩人中間隔了有半米的距離,一起走了幾步,於行和先開口表明心意。


    “五姑娘,我出身不好,祖上都是種田的泥腿子,還賣身當過小廝。小時候村子遭匪徒劫掠,隻有我幸存了下來,還是多虧了陛下帶兵剿匪救了我一命。”


    “從那之後我就跟在桓王殿下身邊,陛下一家寬厚,待我恩重如山。我跟著桓王殿下識字習武,立下功勞後,桓王殿下做主銷了我的賣身契,之後我便一直在殿下手下做事,我能有如今全靠桓王殿下賞識。”


    他邊說邊悄悄的觀察石韞的表情。心裏想著,如果五姑娘有所不滿,那這門婚事就此作罷。於行和雖然很滿意這門親事,但是如果五姑娘自己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


    石韞神色沒什麽變化,反正於行和沒看出來,他沒忍住直接磕磕巴巴的問出聲,“那個,五姑娘,我對你很,很滿意,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麽看法?”


    石韞沒有迴答,反問道:“你剛剛是不是沒有吃飽?”


    “啊?”


    被問的有點懵,反應過來後,於行和心裏暗自想道:“不會因為我是個飯桶,這門親事就涼了吧。其實我也可以少吃點的。”


    就在他後悔剛剛不應該吃那麽多的時候,石韞朝身後的喜鵲看過去,喜鵲立馬拎著手裏的大食盒靠近。


    打開食盒,石韞從裏麵端出一盤點心,遞過去,“鮮肉酥,嚐嚐。”


    於行和一臉懵逼的接過還冒著熱氣的點心,在石韞催促的眼神下,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半塊鮮肉酥消失不見。


    他眼睛一亮,另外半塊也消失在他嘴裏。吃完一塊,他一時間拿不住身邊的人是什麽意思,不敢再吃。


    幹巴巴的張嘴誇了兩句好吃,很好吃。


    “我平日裏喜歡研究一些好吃的,不過我胃口比較小,一道道菜嚐過去就飽了。今日看你吃飯挺香的,我覺得胃口比往日好了不少,希望以後也能如此。”


    “好,一定。”於行和下意識的迴答。


    他還沒想明白,手裏被塞了一個食盒。石韞指著食盒還有身後幾個女使手裏的食盒,說道:“我也不知道你胃口有多大?喜歡吃什麽?就讓人都準備了些,這些糕點有甜的有鹹的,下次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口味喜好。”


    於行和的腦子宕機,心裏好像在放煙花,咻嘭咻嘭~,吵到了他的腦子,讓他沒辦法思考。


    兩人腳步不停,王若弗在前麵等著,見他們兩個過來,於行和手上還端著盤點心,另一手還拎著食盒。


    “怎麽能讓客人親自拎東西,女使是幹什麽吃的?”


    王若弗責怪的看了眼石韞,“如兒,你先迴去,接下來我送於統領就行。”


    石韞從善如流的退下,接下來沒她什麽事了。盛紘和王若弗也不可能真讓她送到大門口。


    她轉身離開,還能聽見身後於行和手足無措的解釋。


    “不關五姑娘的事,這點東西不重,我能拿的動……”


    離得遠了,直到看不見於行和的身影,喜鵲湊上前,喜滋滋的說道:“還是姑娘眼光好,奴婢瞧著於大人對姑娘頗為上心。”


    喜鵲身為貼身心腹,自然知道那三本冊子上的內容,在她眼裏石韞做的都是對的。


    另一邊,於行和還有他的幾個手下,人手拎著一個食盒迴到桓王府。


    桓王看到於行和滿載而歸,調侃道:“看來盛家對你挺滿意的,連吃帶拿。”


    “殿下,這是五姑娘送的。”於行和解釋道:“五姑娘心細,看我沒吃飽,就讓人給我送了些點心。”


    桓王眼睛一亮,“可以啊,行和,好樣的,你這門親事成了。我這就進宮跟父皇請旨賜婚。”


    於行和一臉為難,桓王看了又重新坐了下來,臉色稍淡,問道:“你,不滿意這門親事?”


    “沒有。”於行和連忙擺手解釋:“屬下很滿意,就是不知道五姑娘是什麽想法?”


    桓王詫異的指了指食盒,又指了指於行和,表情仿佛是在說“你在逗我?”


    於行和一臉苦惱,患得患失的說道:“五姑娘說她平日裏喜歡研究些好吃的,不過胃口小吃不了多少,還說看我吃飯挺香的,她看著胃口也好,還說下次可以跟她說一聲我的口味喜好。殿下,你說五姑娘對我應該是滿意的吧?”


    桓王看著他,表情一言難盡,“本王懂了,你是來跟本王炫耀的,你贏了。”


    然後他一聲令下,讓人把於行和帶來的食盒全部拿走。


    “這些點心就當是本王進宮請旨賜婚的酬勞,本王也帶一點進宮給父皇嚐嚐。”


    撂下一句話,桓王腳步匆匆的離開。


    於行和眼巴巴的看著食盒全被人拿走,摸著還有點餓的肚子,良久才委屈的小聲說道:“我沒炫耀啊。好歹給我留一點,我才吃了一塊。”


    王府的小廝貫徹執行桓王的命令,隻給他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


    皇宮裏,皇帝聽完桓王說的話,哈哈大笑,“好,一晃這麽多年,行和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朕這就給他和盛家的五姑娘賜婚。”


    “兒臣代行和謝過父皇恩典。”


    桓王起身後,拿了塊點心,“嗯,這點心不錯,盛家姑娘是個心靈手巧的,父皇也嚐嚐。”


    “朕也跟著沾沾喜氣。”


    能送到皇帝麵前的食物,都是驗過毒的,這對天家父子一人一塊就著茶水,邊聊邊吃,幹了五盤點心。


    下午,盛家就接到了賜婚聖旨。


    盛老太太馬不停蹄的從玉清觀趕了迴來。


    壽安堂裏,眾人落座,老太太喝了口茶,不慌不忙的問道:“說說吧,怎麽迴事?”


    她才離開了不到一天,陛下怎麽就突然給五丫頭賜婚。


    王若弗跟盛紘對視一眼,然後開口迴答,“母親,您前腳帶著明丫頭去玉清觀,後腳桓王妃就突然登門拜訪,我也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中午官人散衙,官服還沒換下,那於行和就登門拜訪,說是桓王得了幅字畫,派他來送字畫給官人評鑒。”


    老太太接著她的話說道:“所以,你們見過於行和,對他很滿意,當麵允了這門婚事。”


    “那孩子確實挺好的……”


    “糊塗。”


    老太太氣的拍桌子,打斷盛紘的話。


    盛紘跟個鵪鶉一樣震了一下。


    老太太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到底是看中於行和,還是看中他背後的桓王。他可是桓王的心腹,如蘭嫁給他,咱們盛家就徹底跟桓王綁在一起。”


    “是,如今桓王如日中天,是官家的嫡長子,未來大有可能繼承皇位。可這皇宮大內的事哪有那麽簡單的,你就看先帝時期,為了奪嫡出了多少事。如今官家正當年,後宮還有個得寵的劉貴妃,她膝下可也有個長成的兒子。”


    “咱們先不說那麽遠的事情,就說朝堂上的派係,禹州一派因著從龍之功崛起,是陛下的心腹,在朝中有幾分權勢。他們的權勢是哪裏來的,是瓜分汴京舊臣手裏的。那些人焉能甘心?”


    “朝堂上的事你比我清楚,也罷,橫豎聖旨都下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老太太氣的不行,卻也知道這事由不得他們做主,桓王妃親自上門,桓王親自進宮請旨,可見他們對於行和的看重,這樁婚事哪能說拒絕就拒絕。


    “罷了,也不怪你們,盛家拒絕不了。說起來我也有責任,隻顧著明丫頭的婚事,沒想著幫五丫頭也相看相看。要是早點給五丫頭定下,就不會有今日的事。”老太太自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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