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柳言錫怔住了,沒有想到妹妹會說這個。


    這時候的人對家族看得很重,尤其是長輩還在時,兄弟幾人如果不是鬧得實在難看,都是住在一起。


    很多時候確實是人多好辦事,比如農活,幾個人分工,總比一個人單幹要輕鬆得多,也更有效率。


    但對於他們兄妹三人來說,在那樣的家裏,真的比自己過活還要難些,如果能分出來……


    柳南嘉見他沒有說話,以為他是不同意,努力想說服他。


    “哥,我們真的不能再在那個家呆下去了,這兩年,我們過的是什麽日子?你看看小妹,她今年5歲了,看著比大伯家4歲的柳安仁還要小一圈。”


    又拉過身邊柳思柔的手,挽起她的袖子,細細的小胳膊上遍布著青紫的掐痕,有的痕跡還沒消,又疊上了新的,都是方氏掐的。


    然後接著道:“小妹身體本來就弱,每天連飯也吃不飽,再這麽下去,我都怕她撐不住。”


    說著說著,一股莫名的情緒從她胸口湧出,似乎不屬於她,是原身的,那情緒來得洶湧,讓她不禁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淚來。


    柳言錫看著妹妹通紅的眼眶,和身邊同樣眨巴著紅紅的眼睛仰頭看他的小妹,心中酸澀不已。


    是他沒用,爺爺本就不喜歡娘和兩個妹妹,爹在的時候一直護著她們,大伯娘也不敢那麽放肆。而爹走後,爺爺再也不掩飾對她們的厭惡,大伯娘更是動不動就拿她們撒氣。


    想到爹,他更是內疚,如果活下來的是爹就好了,那娘也一定還活著,有他們在,妹妹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折磨。


    見他遲遲不開口,柳南嘉還要繼續勸:“哥,分家一定會比現在好過的,哪怕分不到地,隻要我們三個人在,總能找到活下去的辦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她頓了頓,準備再加一把火:“我前幾天還偷偷聽到,爺爺準備把大姐嫁給隔壁倉河村一個死了媳婦的男人做繼室,就因為他能出更高的彩禮。”


    “大姐今年也才14,聽說那人可兇了,好像上一個媳婦就是被他給打死的,我,我怕……”


    其實這事兒是她瞎編的,不下點猛藥,她怕這個讀過書,性格又和爹一樣溫和的哥哥會盲目遵從古代孝道那一套,不同意分家。


    柳言錫吃了一驚,竟然還有這種事,連忙說:“妹妹你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目光觸到妹妹頭上被遮掩的傷口,心裏一沉,他又有什麽資格說這種話,妹妹在家裏被打成這樣他都阻止不了,萬一那種事真的發生……


    柳南嘉看他難過自責得要哭出來,覺得這個料下得有些過了。


    這個少年也才13,比原身僅僅大1歲,就被迫攬過了照顧兩個妹妹的重任,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於是又安慰道:“哥你別慌,或許是我聽錯了呢,可能他們說的是其他人,並不是大姐。”


    “但是家是一定要分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說親的事還遠,我也不想再天天看著爺爺的臉色,忍受大伯娘的打罵了。等分了家,做飯交給我,咱們再找個賺錢的營生,可以做個小生意,賺了錢,咱們再蓋個大房子,院子裏種些菜,還能種些花花草草,果子什麽的。”


    這不就是她曾經夢想的躺平生活嗎!


    接著又話音一轉,“當然,挑水劈柴這樣的體力活還得你幹。”


    柳言錫被她後麵的一番話逗笑了,“哪用你去賺錢,有我在呢。”


    旁邊的柳思柔見氣氛緩和了,也終於敢開口:“我呢我呢,我幹什麽?”


    柳南嘉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說:“你小著呢,什麽都不用幹,做個快樂的小孩子就行了。”


    三人憧憬了一陣,柳言錫又皺眉,“分家了,咱們住哪呢?”


    既然分家,那肯定要從爺爺家搬出來,不然這家分得又有什麽意義?


    “這個我想好了。”


    柳南嘉說道:“以前爹不是在村裏教書嗎?”


    提到父親,三人的眼神都暗了暗。


    柳南嘉心裏歎了一聲,繼續說:“那個學堂現在荒廢了,雖然爹那時候沒在那裏住,但以前是有人住過的,那基本的生活用具應該都有,至少不用壘灶,還有桌椅板凳可以用。”


    “我們去求一下裏正叔,憑他以前和爹的關係,應該會同意咱們住一陣。實在不行,村東頭那個廢棄的房子,破是破了些,也能勉強住。”


    柳言錫聞言有些訝異,他這個妹妹,什麽時候這麽有主見了?


    隨即又提出了另一個疑慮:“爺應該不會同意分家的,以前爹在的時候,因為不滿大伯娘總是欺負娘和你們,提過一次,爺特別生氣,發了好大一通火,把爹大罵了一頓。”


    這次輪到柳南嘉驚訝了,她沒想到爹居然還提過分家,還以為爹是那種不會違抗長輩的人呢。


    是的,她一直覺得自己這個爹有些迂腐,讀書人的通病嘛,沒想過還為了娘和她們幹過這種事,雖然沒有成功。


    心裏對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說道:“原來爹也提過,那咱們就更應該分家了。方法可以慢慢想,哥,我今天主要是要你一個態度,畢竟分家這種事,得你出麵,要是連你都不堅定,那就更成不了了。”


    想到了記憶中爺爺對爹的態度,再開口的聲音中帶了些不屑:“爹那時候分不成不奇怪,爺怎麽可以容忍自己的秀才兒子不和自己一心呢,分了家,他可就拿捏不了爹了。還有大伯和大伯娘,要是分家,爺奶肯定會跟著秀才兒子,那他們可就沾不了光了。”


    照那種情況分家,爺爺畢竟是公公,不好親自找兒媳婦的麻煩,奶奶其實是個軟弱的性子,哪有潑婦性子的大伯娘好用。


    不能借著娘來拿捏爹,他怎麽掌控兒子,那可是秀才,一個秀才爹的虛名哪有一個聽話的秀才兒子能讓他有麵子。


    柳言錫也是個聰明人,聽出了妹妹沒說出口的意思,眼神有些黯然,他也意識到了,爺爺對爹的看重並不是源自對孩子的愛。


    同時又有了一個新的疑問,直接問出了口:“妹妹,我怎麽覺得,你這兩天變化有點大,以前……你從沒說過這些話。”


    以前的柳南嘉雖然也不算多柔弱,可也從來都沒有反抗過,對爺爺和大伯娘的苛待,隻會默默忍受。


    而今天,不僅主動提出了分家這個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說話也頭頭是道,很有條理。


    柳南嘉自嘲一笑:“兩天前,我在生死間走了一遭,想通了很多事。以前我隻敢自己想想,不敢說出來,更別說做了。可那一下讓我明白了,一味地忍讓,是沒有用的。”


    她是故意沒有模仿原身,那個小姑娘,遇到事隻會忍,結果呢?


    而且她也可以把性格變化的原因都推到那件事上,畢竟一直模仿另一個人可是很累的。


    柳言錫點了點頭,認同了這個說法。


    他後來聽小妹說了,那天妹妹是昏迷了一陣,甚至都沒有唿吸了,不然她也不會哭得那麽厲害,大伯娘也不會讓妹妹在屋裏安生得休息兩天。


    柳南嘉見他信了,就揭開了這個話題,說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哥,你有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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