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語到身體沒什麽問題,但在哥哥的要求下還是在醫院裏多住了兩天。


    期間父親偶爾會來,但都會被哥哥擋在門口勸迴去。原因無他,父親隻要一進病房,就會大吵大鬧,隔壁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想把這個男人勸走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方不語總能看到哥哥臉頰上有模糊的掌印。


    從醫院離開,迴到家時父親迎了上來,他擠開了一直陪在方不語身邊的哥哥和姐姐,自然而然地摟過他的肩,似乎以前對方不語視而不見的人不是他一樣。


    方不語感覺很別扭,他拍開了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徑直迴到那間小臥室。


    身後的父親並不生氣,還十分自豪道:“不愧是我兒子!跟我一模一樣!氣性大!”


    關上門,方不語想隔絕這些聲音,但這個家的隔音太差,即使他躲進了被窩,也還是能聽到朦朧的聲音。


    從那天開始,父親始終親近著方不語,在和旁人聊天時,也總會把話題引到方不語的身上。


    旁人聽了都誇父親生的好,教的好,但至於方不語知道,父親現在的所作所為有多麽浮誇。


    方不語不再去找人打架,但偶爾遇到了小混混欺負人,也會去進行幫助。


    經過哥哥和姐姐的勸導後,方不語學會了在動手之前先講理,但小混混們一般都不樂意聽,也聽不進去。


    結果自然是方不語動手把小混混們幹趴下,然後把已經被搶走的東西還到受害人手中。


    “他們要是再找你麻煩,你就報警。”


    方不語總是會在離開前對著自己幫助的對象說出這麽一句話。


    他做不到時時刻刻盯著這群小混混,來阻止他們作惡,但有人可以。


    學校裏同學們對於他的態度也變了許多,從前是恐懼和嘲笑,而現在嘲笑沒有了,反倒多了幾分羨慕和嫉妒。


    害怕他突然暴起打人,嘲笑他爹媽不管。羨慕他覺醒異能,嫉妒他覺醒了a級異能。


    自從方不語覺醒了異能,父親和母親就經常到學校來,無非是炫耀他們有個這麽厲害的兒子。


    偶爾也會遇上曾經教導過哥哥和姐姐的老師,當老師們提起哥哥和姐姐時,父親便會沉默幾秒,然後巧妙的把話題略過,聊起方不語。


    不管是哥哥還是姐姐,又或是弟弟和妹妹,在方不語的異能等級檢測報告出來的那一瞬間,就都成為了被拋棄的孩子。


    在這個男人眼中,隻有最厲害的,覺醒了a級異能的方不語,才有資格稱作他的孩子。


    不管方不語對他有多麽冷淡,對他都厭惡有多麽明顯,他卻總是願意熱臉貼冷屁股。


    方不語時常覺得好笑,他並不歧視也不討厭普通人,可在他的眼中,自己的父親實在是有些奇特。


    父親隻是個小職員,領著一份普通的薪水,一個月大概3000靈幣,勉強能夠支撐一家子的開銷。


    他是個不起眼的人,不管是從長相還是能力來說都是如此。


    他沒有異能,也不是公司裏最厲害的,更沒有哥哥那般的身體素質,沒有姐姐那般的學識,沒有弟弟那樣的天賦。


    他是個普通人,可他偏偏要自己的孩子成為最完美最厲害的那個。


    他用畸形的方式逼迫著孩子,拋棄著孩子,卻對自己的平凡視而不見。


    方不語覺得奇怪,為什麽父親想要最厲害最完美的,不是去自己努力,而是靠不停地生育孩子然後逼迫他們來實現自己的願望?


    可是沒有人能迴答他。


    每當方不語向父親問起,為什麽他自己不去努力反而要逼迫孩子,父親總是會怒氣衝衝地大聲叫嚷。


    “我是你爹!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你有什麽資格來問我?如果不是我好吃好喝的供著你,你能活到現在嗎?!”


    他總是這樣,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可如果能選擇的話,方不語根本不想成為他的孩子。


    可現實就是現實,已經形成的曆史沒人能改變。


    就這麽過了幾年,方不語和父親之間的關係一直是不對稱的。


    期間哥哥自主學習了醫療知識,報名去了戰區,成為了那裏醫護人員的一員。


    每個月都會寄兩封信到家裏來,一封給方不語和弟弟妹妹,一封給爸媽。


    給爸媽的那些信,被堆在了方不語的臥室。此時的臥室,因為大哥的離開寬鬆不少。


    不是方不語不想讓爸媽看,而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會去看。


    一開始方不語會把信交到爸媽手上,但當他們聽到是大哥寄來的信之後就扔到一邊去了,甚至未曾拆開過。


    方不語曾給大哥迴過信,勸他不要再浪費紙筆給爸媽寫信,他們不會看。


    隔了半月,明明還不到來信的日子,大哥的迴信卻已經到了。


    “我親愛的弟弟,我知道爸媽不會看我的信,從我寄出第一封信之前我就知道。可他們不願意看是他們的事,我寫信寄信也是我的事。”


    “我寫信給他們是為了求自己的心安,而不是一定要讓他們看到。我猜你一定沒有拆開過我寫給他們的信,快去拆兩封看看吧。”


    迴信寫到這裏就沒了,方不語拉開抽屜,隨手抽出兩封沒拆封過的信。


    拆開信封,打開信紙,裏麵隻寫了兩個字——安好。


    再一對比大哥寫給自己和弟弟妹妹的,洋洋灑灑兩張紙,還貼心標了閱讀順序。寫的都是大哥的所見所聞,遇到的趣事以及對弟弟妹妹們的叮囑。


    方不語輕笑一聲,把信紙規規矩矩折起來放進信封,重新塞迴抽屜裏。


    二姐從家裏搬了出去,她自己租了房子,兩居一室,多出來的那間臥室是留給方不語和弟弟妹妹們的,方便他們到自己家時能留下來過夜。


    她做了老師,小學老師。


    有一次,方不語問她為什麽不去應聘城區大學的老師,明明以她的學識和能力是絕對能應聘上的。


    二姐踮起腳,摸著已經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腦袋的方不語的頭,說:“因為我想幫助和你一樣的小朋友呀。”


    她不想再有孩子因為家庭的扭曲受苦。


    孩子們沒有得到的愛,她會加倍的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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