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模糊著,方不語卻清晰的聽到了凳子腿摩擦地麵的聲音,下一秒,兩個溫暖的懷抱將他包圍。


    哥哥和姐姐同時抱住了他,安撫著他內心的恐懼。


    “沒事的不語,我們不會不要你。”


    “你可是我們的親弟弟,我們不要你誰要你?”


    “別擔心,我們都愛你。”


    最後一句兩人一起說了出來,交疊的聲音讓方不語分不清是誰先開了口,但那已經不重要了。


    愛,從不分先後。


    方不語也抱住了他們,貪婪的感受著這份愛。


    直到哥哥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等會等會,我腰要斷了。”


    方不語鬆了手,哥哥立馬推開扶著腰到一邊伸展,姐姐也鬆開了懷抱,但她緊握著方不語的左手。


    “你哥他啊,小時候跟你一樣,為了那點愛,讓自己的腰落了病根。”


    姐姐看著扶著腰伸展的哥哥,語氣中略帶笑意。


    那不是嘲諷,但那是什麽呢?


    方不語想,也許那是愛吧。


    等到哥哥做完一整套伸展運動後,他才迴到病床邊坐下,開始解答方不語的疑惑。


    “不語,你很好奇為什麽我們不需要爸的愛,卻還是要事事爭第一是嗎?”


    哥哥抿了抿唇,道:“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愛不代表要完全犧牲自己。”


    “我們的確不再需要他的愛,也的確想滿足你們的願望,讓他愛你們。但……我們不可能放棄自己的未來。”


    “在你和弟弟妹妹眼中,我和姐姐爭第一是為了和你們搶奪爸爸的愛,但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的。”


    “我們爭第一是為了自己,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厲害更好,是為了讓我們以後能夠隻靠自己生活,從而遠離這個畸形的家庭,遠離這個扭曲的父親。”


    “當然,我們遠離了這個家並不代表我們不要你和弟弟妹妹了。可能以後不在一起生活了,但我們對你和弟弟妹妹們的愛絕對不會減少一分。”


    似乎是害怕方不語又哭起來,哥哥看著方不語,十分認真地許下了誓言。


    “我發誓,如果我離開這個家之後對你們的愛和幫助少了一星半點,那我就被變異體生吞活剝!”


    他豎著食指和中指,認真的不能再認真。


    方不語想去掰他的手指,這個誓言的懲罰太殘酷,就算哥哥不愛他了,他也舍不得讓哥哥受這種罪。


    哥哥身子一側,躲開了方不語的動作:“放心吧,你哥我不會食言,這種懲罰也不會降到我身上的。”


    說完,他也不管方不語如何勸說,繼續說起了剛剛被打斷的事。


    “況且我們爭第一已經養成了習慣,習慣易成難改,我們是沒有辦法快速改變的。難道你沒有發現,這兩年來我和你姐都沒怎麽在家裏說自己的成績了嗎?就連我們的老師也不怎麽打電話來了。”


    方不語愣怔幾秒,迴想起這些日子的一樁樁一件件。


    以前沒刻意去關注的時候,還以為與平常沒什麽兩樣,現在被點明了頭緒,才發現原來早就有了變化。


    其實隻要平時細心一些,多關注周圍的變化,就能發現這些改變。但方不語太執著了,滿腦子都是怎麽得到爸爸的愛,完全沒有關注周圍的事情。


    比如家裏已經許久沒有響起爸爸對哥哥姐姐的誇獎,比如臥室中多出的卷起來的紙筒,又比如爸爸的來電顯示基本都是弟弟的老師。


    “哥……”方不語看向右手邊的哥哥,他的手被緊緊握住,如沐春風的笑就這麽在他眼前出現。


    “我們改不了習慣,也不能放棄自己的未來,但是我們也會盡可能的去幫助你們實現自己的願望。”


    榮譽並不重要,那點虛無縹緲隨時都會消失的愛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群可愛的弟弟和妹妹。


    既然父母給不了他們想要的,那就交給哥哥和姐姐吧,他們就是弟弟和妹妹們的後盾。


    “可是,就算你們放棄了,得到愛的也隻有弟弟和妹妹,難道是我不夠厲害嗎?”


    “不是哦,不語。”姐姐握著方不語的手緊了緊,“你也很厲害哦。”


    “我和哥哥都知道你幫助了很多被收保護費的同學,你是個好孩子。你能讓那麽多小同學跟著你,這是你的能力,你很厲害。”


    “對啊,你看看你姐和我,哪有這麽大的能力領導這麽多人。”


    哥哥和姐姐的安慰讓方不語心中輕鬆許多,曾經那座壓在心頭的巨山也出現了裂縫,隻等一個恰當的時機碎裂崩塌。


    “不語,你可以繼續懲惡揚善,但不要再去打架了,至少不要是為了爸,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方不語點頭應了聲,父親的問題他不是沒有發現,隻是從前太執拗,不願意相信,一直在欺騙自己。


    不夠厲害的孩子在父親眼中就是空氣,當有更厲害的孩子出現後,先前那個最厲害的變成了第二厲害的,就從此被他拋棄了。


    就比如哥哥,就比如方不語。


    當那個被稱作父親的男人知曉了方不語都異能等級為a時,他立馬開始厭惡嫌棄最先覺醒異能的哥哥。


    他的厭惡和嫌棄毫無根據,哥哥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他的事,隻是讓他安靜小聲一些,不要影響方不語休息,他就像是被點燃的煤氣罐,開始衝著哥哥大吵大鬧。


    而這一切,隻是因為哥哥的異能等級是c,比不上方不語的a級。


    “嗬。”迴想起男人對待哥哥和自己全然不同的兩種態度,方不語冷笑一聲。


    他有些後悔,自己現在才肯相信那就是個爛人。


    “對不起,哥,姐。”


    方不語誠懇的看向哥哥和姐姐,他為以前自己的糊塗和不經意間對哥哥姐姐造成的傷害道歉。


    “我們不怪你,生在這樣的家……也是一種不幸。”


    這不是家,而是一個賽場,孩子們被迫降臨到這,不得不拚盡全力衝刺。


    可是,在這個賽場中,沒有人會贏。


    隻有主持人高高在上,俯瞰著這一切。在他的手中,是沾滿了鮮血的獎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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