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惠敏正在看銷售報表,電話鈴聲響了,她拿起聽筒:“喂,您好,我是錢惠敏,請問你哪位?······嗯,····嗯?” 她站起身來,臉色鐵青,電話裏傳來了壞消息。


    一個自稱鄰居的人打來電話,他說中午吃飯時分,他從超市出來,正碰上錢崇富醫生停了車也準備進超市,雙方照麵時還彼此點頭問候,此時從旁邊串出兩個大漢,四支手抓住錢醫生拚命朝一輛黑色寶馬車方向拽去,車內出來的駕駛員打開車門,三人合力把他塞進車內,然後飛速開車揚長而去,前後不到二分鍾。事發突然,鄰居先是驚慌失措,等他迴過神來,人車早已不見蹤影。


    錢惠敏馬上通知家人,同時報警。等她和家人趕到現場,警察已經勘察過現場。並詢問目擊者事件經過,作了筆錄,拍了相片,一個警察留守超市門前接待受害者家屬,問清眾人與受害者關係後,把錢崇富的車交還家屬,其餘人等全部帶到派出所刑偵隊問話。


    警:“受綁架者叫什麽名字,性別,年齡,職業,住址····”


    家屬:“錢崇富,男,年齡三十八歲,中國明複建材總廠建陽市二十八分廠廠部醫務所醫生,住該廠職工宿舍b棟二十樓2003房” 。


    警察詢問他與什麽人有無私怨?平常與哪些人來往?家庭經濟狀況、有無外遇等等。家人都如實告訴,警察做了筆錄,被詢問人簽字蓋手印。


    公安機關按程序立了案,派三名警察帶著錄音和通訊定


    位等設備進駐錢家,等候綁匪電話。一晝夜過去了,音訊全無,人們焦急萬分。


    卻說當天中午,錢崇富下班後,抽空開車上附近超市去買菜,剛下車關好車門,突然遭人綁架,心中十分害怕,綁匪在車上用黑布罩住他的頭,倆人把他手腳捆緊,又用紗布塞進他口中,他動彈不得,也喊不出聲音;光天化日下,超市門前人群中,綁架人太囂張,錢崇富為人厚道老實,未與他人有矛盾和怨仇,他除了工薪便無其他錢財,男女交往也很謹慎,他想不出有什麽理由別人會對他下毒手。


    看不見外麵景物,分不清方向和地點,轎車飛速行駛,仿佛走了很遠的路程,忽然車停住了,他們解開他的腳,倆人架著他往前走,他覺得路麵很平整,一直走了大約五分鍾,上了幾步坎,他被拉進一間房,聽見女人聲音說:“誰叫你們這樣對客人?還不趕快鬆了綁,把頭罩、紗布也取掉吧!”


    他睜眼四望,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客廳,屋內裝修闊綽,是富人的居所,身旁立著兩個彪形大漢,眼前的女人四十開外,風韻猶存,隻是臉色灰暗無華,她賠禮道:“錢大夫,失禮了,請你來,就是向你求醫!”


    “求醫?”錢崇富感到十分困惑,求醫用這種極端方式古今中外實屬罕見,他問:“你如何知道我的底細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婦人輕蔑地冷笑說:“我在網上偶然發現介紹你的事跡,便不惜花錢雇用私人偵探打聽你的下落。這些人唯利是圖,隻要肯花錢,甚麽信息打聽不到?”


    “何必如此?”錢崇富還是理解不透這婦人的舉動,又問:“你已知我的詳情,完全可以直接來找我便是,派人把我抓來屬於綁架,這是違法行為,你難倒不考慮後果嗎?”


    “考慮後果!”她嘲笑說:“命都保不住了,還怕什麽後果呢?”


    “有病到大醫院去診治,看來你是有錢人,花錢求醫買藥什麽辦不到?


    “命苦之人,一言難盡;大醫院住院五次,進進出出每次隻住半個月,結了賬,又住院又再交錢,俗話說,‘脫了褲子放屁,自找麻煩’,這樣一折騰,目的是多收錢。收錢治好病倒也罷了。結局是錢花了,罪受了,病未好。天下醫生都像錢大夫一樣,那你還會有生意嗎?”


    “我沒有做生意。” 錢崇富很反感婦人的用語,他反駁道:“我有正式工作,有工資收入,生活很寬裕;我為別人治病是做好事,怎麽會是做生意呢?我替人診治不但不收費,膏藥等還倒貼錢,難到生意人都為了虧本嗎?”


    “口誤,口誤,我賠禮道歉” 婦人賠笑說:“我如果能有一絲辦法,也萬不能出此下策,強行請你來家為我看病。閑話休講,既然請你來了,不妨行個方便給我診治行不行?”


    “不行!”


    “不行也得行。”


    錢崇富哈哈大笑,“世間真有如此荒唐可笑之事,我未診察你身體,我不開處方,我也不敷藥,看你把我怎麽辦?”


    婦人囂張氣焰消失了,她癱軟地躺在沙發上沉默不語,一會兒眼淚唰唰往下流,越哭越傷心,最後競號啕大哭起來,身邊兩位壯漢也為之動容;人心是肉長的,錢崇富一改先前憤懣,轉而同情憐憫她了:“好,好,好,我給你診治,但是不能打包票,藥治有緣人,能治好算你有運氣,治不了我也沒辦法。”


    錢崇富交待了簽訂協議的事項,並聲明家中親人為他擔憂,待診病人也著急,一是馬上打電話報平安,二是派車把他送迴家,三是主動去自首,四是捐款表愛心。婦人連連點頭,答應件件照辦。


    這邊警察和錢、譚兩家人焦急萬分,丈母娘急得團團轉:“該死的綁匪,要錢要命你給個訊,免得老娘瞎操心。”


    “你嘮叨,你嘀咕,事情就能辦好了?” 老丈人責怪丈母娘。忽然間,譚小莉的手機鈴聲響了,警察們緊急作好監聽準備,使了個眼神叫譚小莉接電話;錄音機正常運轉著,準備記錄下綁匪的聲音。


    “喂,我譚小莉。什麽?啊!崇富嗎?你可好?” 譚小莉接手機時神情驚訝,旁邊人把耳朵湊近手機也想傍聽,“你如今在哪裏,什麽?已經在車上,正往家裏趕?”


    人們緊張的神情放鬆下來,“什麽,要到公安局自首?誰,不是綁匪是病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譚小莉掛斷了手機,她長長地唿出一口氣。


    “咋哪?”丈母娘摧問女兒。


    “沒事,一場誤會,一場虛驚,沒事了,大家放一萬個心。”


    “我問你到底出了啥子事,你還想吊老娘味口不成?快講!” 母親總是這樣咄咄逼人。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手機裏啥也講不完,錢崇富迴來不就知道了?”


    公安局叫錢崇富把‘綁匪’帶到轄區派出所,這時從錢家迴所的三名警察迴來到了專案組,王付所長任組長,親自審問女‘綁匪’。


    問:“叫什麽名字?”


    答:“陳七妹。”


    問:“性別,民族,年齡,住址,職業。”


    答:“女,傣族,三十九歲,住雲南瑞麗南街一百零八號,珠寶商人。”


    問:“作案動機和犯罪經過。”


    答:“什麽作案?動機就是病急了,請人把醫生用車拉迴家,然後求醫。”


    問:“態度放端正,既然投案自首,就該老實交待。”


    答:“我哪裏不老實?我說的就是事實。”


    問:“古今中外,隻有求人治病,哪有拉人求醫?明明綁架他人,還想狡辯。”


    答:“求人治病是實,方式方法欠妥,我已賠禮道歉,而且錢大夫也原諒了我,為了悔過,我捐了一百萬,作為錢大夫今後替人治病配膏藥等開支。我有錯,但沒犯罪。”


    問:“限製他人人身自由,把人從建州省綁到雲南去,這就是綁架犯罪,抵賴沒有用,低頭認罪才能受寬大,懂嗎?”


    答:“我懂了,我有罪,我認錯,我悔過,我該罰、我該關,要殺要剮隨你們。”


    問:“叫你交待原因和過程,你光認錯悔過頂啥用?老實點!” 付所長有些不耐煩。


    答:“我和老公無兒女,感情勉強還可以,可惜兩年前他患肺癌病死了,寡婦我孤苦又伶仃,日子實在不好過。不想去年我又生了病,醫院查出是乳癌,要想保命割雙乳;我一聽心中更悲苦,指望另嫁找個伴,有病之婦誰願娶,無奈隻好再求醫,網上知道錢大夫,救死扶傷有名望,求他不能我就搶,如今犯了綁架罪,悔恨當初不學法。” 這婦人講話像編打油詩,讓審問者啼笑皆非。再問,她則一言不發,淚流滿麵,低頭哭泣。既然身患癌症,依法暫時不宜關押,可以取保候審。


    問:“你有熟人或親人在建陽嗎?根據你的病情可以取保候審,誰能保你?”


    答:“錢大夫行嗎?”


    問:“你綁架了他,他還會保你?”


    答:“當然,我知道他會答應,因為他是好人。”


    付所長把錢崇富叫來當麵問話,他當真願意保她,辦了相關手續,保她在外就醫。他還介紹她在二十八分廠附近一家旅社住下。方便陳七妹每天來就診。她捐贈的一百萬善款錢崇富不收,世事難料,人言可畏,他建議她捐給紅十字會,她不肯:“我這錢來得也不容易,隻想為姐妹們治病熬膏藥專用。”


    “那就暫存二十八分廠醫務所保管,購藥時再支取,每年結算一次,登報公示,歡迎監督如何?”


    “同意。”陳七妹十分讚成。


    此事傳揚出去,競成了建陽市一件驚天大新聞。


    網絡上,‘微博’上一時評論四起,


    網民,‘草民微言’:


    “綁架求醫,世上罕見。如果主管官員妻、女或女性親友也患乳癌,事情肯定會引起關住,否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網民,‘何必認真’:


    “醫院、醫生尊重科學,能治則治,可救則救。照章辦事,無可厚非。”


    網民,‘想說真話’ :


    “醫生僅僅為了謀生,那麽醫生隻是‘職業’;醫生謀生之外,還有濟世救人信仰,那麽醫生就是‘白衣天使’!”


    網民,‘實事求是’:


    “絕大多數醫生是盡職盡責的,限於現實醫療水平,就時就事而言,有些疾病如癌症,要想全部治愈,醫院和醫生心有餘而力不足。”


    議論歸議論,被治好者就幸福快樂地活著;未治愈的病人則悲慘痛苦地死去!


    陳七妹綁架是一樁特殊案例,公、檢、法三家聯手分析研究案情,特案、特審、特判,綁架求醫,情理可恕,國法不容,鑒於陳七妹身患癌症,對受害人未曾傷害,又有悔過自首情節,判決有期徒刑六個月,緩刑一年。既維護了法律尊嚴,又體現了實事求是的精神。


    有幾位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分別聯名擬訂提案:提出弘揚中醫藥寶貴遺產,組織專業培訓班的建議。


    提案引起衛生主管部門重視,召集多方人士參加討論。有人建議把錢崇富調到中醫學院當教師,再由中醫學院舉辦專題講座傳經送寶,以一帶十,以十傳百,把中醫治癌秘方獻給社會。錢崇富不讚成,理由是,經驗不充足,理論待推敲,醫療方案要摸索。他想開家私人診所作為試驗田,等各方麵條件成熟再推廣,他的提議被通過。


    迴到家又開家庭會,嶽母問:“開診所,放棄現在的工作籍?不行,哪有放棄金飯碗,在外找飯吃,又不是大傻瓜?”


    “開診所要花很大一筆錢,錢從何處來?” 譚小莉也擔心。


    “錢不成問題,我會想辦法。可地址選哪裏,交通要方便,四周要有病人和家人居住的地方,這才是大難題。”


    “開診所談何容易?我堅決反對!” 嶽母大聲吼叫。


    “我也不同意!” 譚小莉也反對。


    “我支持,要錢出錢,要力出力。” ‘錢福生’表態。


    “我堅決支持開診所!活著不能隻為錢,救死扶傷是事業。親家母和我嫂擔心我哥離職後,工資收入不保障,可以辦個停薪留職的方式,能進也能退。”


    “這個辦法最保險,就怕廠裏不同意?” 親家母和她女兒共同這樣講。


    “如今已經騎在虎背上,開診所的提議市裏開會已經通過了;困難當然有,我決心排除萬難往前走,哪怕上刀山,哪怕下火海,自己認定的目標決不能隨意更改。” 他了解妻子和嶽母,她們都是隻顧眼前利益的小市民,什麽理想報負她們覺得太虛無,他也不指望她們會有多大的支持。


    齊氏集團在城南城鄉結合部有個樓盤已竣工,原來是針對新婚夫婦設計的小戶型住房,基本是兩室一小廳,外加廚房和衛生間,建築麵積六十平方米左右。樓盤旁邊不遠處有一棟寫字樓,因地勢交通不方便,租賃的客戶稀稀拉拉隻來五、六家,齊氏集團正愁沒生意。當聽錢惠敏為他哥四處尋找診所地址時,建議一同去看看。


    寫字樓隻建了十九層,每層有十或十三個單間,每間二十到四十平方米,大房間還有獨立的小廁所,布局比較適合做診所。錢崇富嫌房屋多了房租負擔不起,齊躍武說可以先租四,五層,以後發展了再調整。這種計劃正合錢家兄妹的心意。談起病人居住問題如何安排時,齊躍武解釋說,可以讓旁邊正在裝修的小戶型住房不賣改為租,兩棟樓盤總共二百四十戶,辦家公寓正合適。大家一道察看了住房裝修的進度,大部份已完工。


    “齊總,”有外人時錢惠敏就這麽稱唿他:“這個樓盤不賣改租的事,董事會能不能通過?不要為我哥的事讓你為難。”


    “自從你辭職後,他們很後悔,認為你辭職與他們短視不合作有關係。現在我提的方案他們基本不反對;有時他們有異議,隻要我堅持,他們拗不過我,不得不通過。事就這樣定下來,其他我也幫不上忙。”


    資金不成問題,錢惠敏答應全部承擔,她目前的資已將近有十億,這項小投資九牛一毛。


    萬事齊備,錢、譚兩家各自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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