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大地一片複蘇;柳樹嫩芽兒從淡黃慢慢轉綠,葉片漸漸展開,幹枯下垂的細條上綴滿深綠了,迎著春風、沐浴細雨,樹冠全然蔥籠。醒來的小鳥兒在冬青樹叢中歡快地跳躍和鳴叫;街上的行人早已脫去厚厚的羽絨服了,女人們用漂亮的毛衣把自己打扮得分外妖嬈。沉寂的城市又歡騰起來。


    林小玉安頓下來,經過一番休整,她長胖了些兒,皮膚也變得紅潤了,安寧的日子、舒心的工作令她心曠神怡;女人就像一株花,烈日下缺了水肥滋養,它日漸枯萎,奄奄一息;一旦有人精心澆灌,巧於施肥,鋤草鬆土,它馬上振作起來,不消幾日春風豔陽,便會煥然一新,長得格外燦爛。


    林小玉個子雖然不高,但她身姿婀娜,神態嬌媚,大而明亮的雙眼那麽溫柔多情,大學校園內曾迷倒多少男生;她生性善良懦弱,凡事忍讓,不與他人爭強,人緣極好。她與錢惠敏要好可能是兩者性格交叉吧!


    這一天她剛好有事去向齊躍武匯報,敲門應允後進去望見總經理正埋頭看書。


    “齊總,”她叫了一聲,剛想說下文,被對方驚奇的目光震住了。


    “你,你,你是林小玉?”


    “是呀!我就是林小玉,幾日不見你就認不出我來?真是貴人多忘事。”


    “不,不不,” 齊躍武發現自己已經失態,忙自我圓場:“你今天打扮得如此漂亮,人也格外精神煥發,乍一瞧,真叫人一時難辨。”


    這話林小玉愛聽,女人天生好虛榮,恭維和讚美之辭聽起來十分入耳。她溫柔地微笑了,臉上映上淡淡紅暈,她聲音甜甜地說:


    “齊總取笑人家,讓人家感到不好意思。”


    ‘齊總’風月場中老手,對女人的小伎倆司空見慣,如今他已改邪歸正,因此他淡然一笑,詢問正事。林小玉見對方正襟危坐,把該匯報之事如實講完。他答複了,她便退出。


    林小玉離開後,齊躍武暗想:這位錢惠敏的同學,當初見麵時她麵黃肌瘦又蓬頭垢麵,還以為是一位黃臉婆,殊不知一轉眼競成了個大美人?如今我腹背受敵,隔壁辦公室有位女觀音,宿舍牆頭另一麵住著嬌美人,這真是考驗佛門俗家弟子,看我是否坐禪鎮定?吾輩稍有放鬆,將前功盡棄:


    “南無阿彌陀佛!”


    好消息終於傳來,房地產協會組織一次出國考察團,赴‘新加坡’學習該國解決國民住房的先進經驗,齊躍武報名參加,隨團出國去了。


    錢惠敏留守公司,主持日常管理。一個周末晚上她正好有空閑,便約林小玉到一處幽靜的咖啡店小坐聊天。她問起林小玉的婚姻始末,林小玉傷感地說:“真是一言難盡!三年前我在網上認識牛晶,他說他是研究生畢業,在建陽一家名為環宇裝飾公司任工程部工程師;父親和大哥是成都民營企業家,開有商場和工廠。我到環宇公司側麵問過確有此人,說是管施工的,也沒有細問就相信了他。那段時期他常來與我約會,每次都是甜言蜜語哄我喜歡,隨時問寒問暖,關懷備至,出門在外提輕拿重都是他包幹,每當我有感冒小病,他端茶遞水十分體貼。人們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零。’此話不假!我當時以為找到了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好男人,在卿卿我我中稀裏糊塗地委身於他,不久就懷孕了。正好他們公司倒閉了,他說帶我到成都去結婚,安家後在當地就業。我就聽他的話去了成都。” 林小玉流了淚,喝了一口咖啡接著說:


    “到了成都,一切真相大白,他哥在電器商場賣家電,是個打工仔;他爸在城郊開了一家做木條包裝箱的小作坊,勉強維持生計。我知道上當受騙,抱頭痛哭一場,但生米已成熟飯,後悔莫及。我心想隻要兩人一條心,租間房,結了婚,找份工作一樣可以過日子,他對我好,吃點苦不算啥。


    結婚後未生孩子時,他還四處打工養家糊口,我生了小燕子,他嫌我生的是女兒,心生不滿。我母親從建陽趕到成都替我照管孩子,我剛滿月就去找工作,一家四口人擠在一套兩居室的窄小租房內,日子艱難那真是難以形容,每月房租、水電、吃喝開支哪樣都離不開用錢。‘牛 晶’他可好,每天吃了早點,挾著個掛包出去,假裝去找工作,其實在外閑逛,中午跑到他爹媽或他哥那裏混吃混喝,下午又空手迴來吃白食,他說,‘工作不好找’,我就納悶啦!你一個研究生學曆的工程師,找份普通工作會這麽難嗎?後來才知道他隻是一個技校生,有一張施工員證還是花五千元從省建委幹部培訓中心變相買來的,沒有真才實學,沒有實際工作經驗,用人單位根本不會聘用他。


    孩子滿兩歲時,我母親要迴建陽來單獨過日子,可牛 晶不同意,他花言巧語騙我媽,說認識一個好友,在成都城邊有套二手房要轉手賣,價格才三十六萬,對方包辦一切手續。他勸我媽把建陽原住的‘戶頭房’{即單位分給職工居住的公租房}賣了,他爸媽湊些錢把那套房買過來,住房解決了,工作也會找到的。他說:‘人心齊,泰山移。’‘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凡事順其自然。’等等,說得天花地墜。我母女商量後同意他的方案,建陽的房子賣了,得了十三萬元交給他。三個月過去了,音信全無。我媽追問幾次他借故搪塞,實在賴不過去就坦白交待,所得房款悉數被他還了賭債。母親聽完如五雷轟頂,兩眼一黑昏倒在地。母親被搶救蘇醒後第一句話就是,‘小玉啊!你這樁婚姻走到盡頭了,快刀斬亂麻吧!離了婚你也許還有活路,不離死路一條!’我也下了狠心,就算是受了一場大火災,把家中財物全部燒光燃光,我們從頭再來;誰知我提出協議離婚時,他不願意。他說,‘我好生生一個原裝童子哥,和你結婚後如果離婚再娶就變成了二婚男,身價一落千丈,這筆買賣不劃算,我不離,看你把我怎麽辦?’ 我說我迴老家建陽與他分居,他說我到那裏他追到哪裏,反正是夫妻,別人管不著。一臉的地痞無賴像,我差點氣得口吐鮮血。” 林小玉越說越氣憤,臉色鐵青。


    “事已過去,不必生氣,傷了自己身體,你罵他咒他那人也聽不見” 錢惠敏寬慰道:“發泄一下是可以的,但千萬別慪氣。”


    “沒事,沒事,” 林小玉口氣放平和了:“我當作一個故事說給你聽。惠敏,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無恥之人,他說,‘要協議離婚可以,我要青春損失費拾萬元,交錢就陪你去辦手續,不給錢,免談。’我哪有十萬元?我媽插嘴說,‘十萬沒有,隻有我退休工資冊上五萬元,留五千我母子做路費,剩下的歸你,小燕兒由林小玉撫養,不要你一分錢的養育費,同意就成交,不同意拉倒!三天內辦不成,我們淨身出門迴故鄉,你要跟著走我們不怕你。到了建陽你有你的三朋四友,我們也有八拜之交,再說如今法治社會,咱也不理料你一條小蛔蟲!’ 我媽大義凜然,語氣堅定。第二天這小子主動來商量寫協議。協議寫好我媽取了五千元把存褶交給她,告誡他下午辦了離婚證,錢就歸你,你如果玩花樣我馬上報警並到銀行掛失。我怕他轉身去取錢再耍賴,我媽說沒密碼他取不了。果然我們辦了離婚手續,當列車開出成都站時,我媽才叫我把密碼用短信告訴他。我媽後來說,‘蝕財免災,乘他一時財迷心竅,當機立斷逃出魔掌是為上上策。不然起訴到法院請求離婚那真是漫長而艱難;錢蝕了可以再找,獲得自由就是新生。’ 薑還是老的辣,我媽幾十年風風雨雨滾打出來,有主見有決斷,我要學到她一點兒就好了。” 林小玉講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喝了幾口咖啡,靠在椅背上休息。


    錢惠敏聽完故事,有意活躍一會氣氛說:


    “小玉呀,你知道婚姻二字為何這樣寫嗎?”


    “不知道。”


    “中國字有象形、像音、像意之分,你看‘婚’字左邊一個女旁,指的是女人,右邊一個昏字講的是有個女人昏頭昏腦嫁出去;‘姻’字左邊也是女,右邊口字裏封住一個人,大字分開表示一人。所以古人造字時就把婚姻注定為女人被關起來不得自由,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聽到同學如此戲說,她拍腿跳起來吼道:


    “你咋不早點提醒我?害我坐了三年婚姻牢,還拖迴一個小包袱,太慘哪!”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明知是條辛苦路,癡男、傻女偏要行!有錢難買願意嘛。”


    “如果光是走辛苦路倒不要緊,大不了夫妻同甘共苦,苦中求樂吧!怕就怕不光辛苦,更有不幸和悲傷,能迴頭者可以得救,執迷不誤者,終究淒慘一生。佛曰:‘苦海無邊,迴頭是岸。’原來這句佛語意寓深奧!”


    話也講完了,咖啡也喝光了,也該迴家了。


    三個月時間一晃就過去了。齊躍武迴到公司召集中層以上幹部開會,會上介紹了他到國外考察的收獲和體會,最後總結說:“我們的房地產產業發展至今,也應該走集約化規模化道路,零星分散的開發方式已不適應社會的發展了。我們公司下一步將具體研究新的發展方向。”


    會後他送給錢惠敏和林小玉一人一個高檔女式皮包,倆人欣喜萬分。錢惠敏做東,請齊躍武吃飯,給他接風,林小玉作陪。


    “齊兄車馬勞頓,惠敏略備薄酒,專為兄長洗塵,第一杯酒先敬您,惠敏不沾酒,以飲料代酒,我先幹為敬。”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林小玉也敬酒一杯,表示謝意。兩位美女陪在左右,招來鄰桌羨慕目光,齊躍武心中十分得意。三人聊了一些瑣事,心情都很坦然。錢惠敏提議:


    “天氣已經晴暖,齊兄休息兩天,大後天星期日,我們不妨到蘭溪去遊玩,聽說上海來了馬戲團就設在園內,值得去看看,你們以為如何?”


    他們二人均讚成。


    六月一過,頭頂的太陽開始發威,人們再也穿不住長衣厚褲了,年輕人上身穿t裇,下身穿短褲,腳上拖涼鞋;女士們早已遍街花裙了。


    今天是周日,晴空萬裏,早晨雖有一分涼意,但十點鍾以後,斷定豔陽高照,氣溫必高。錢惠敏清早起床,從衣櫥裏挑選幾條連衣長裙,在鏡中比試一番,幾經斟酌選定了一條輕薄的淡黃色底透大朵白花的開領露肩連衣裙,這裙子的質量是天然蠶絲精細紡織品,做工精巧,配穿在體態婀娜的女人身上,更顯出穿衣者的嬌媚,女人衣著打扮花消不少,她雖是比較節儉的人,但當用者,不吝嗇。哪有年輕女子沒有兩套像樣的衣衫?她這件裙子還是到香港出差時精挑細選買來的,平常很少穿它。今天他心情格外高興,所以她穿著心愛的裙子在鏡前左看右看,這裏拉一拉,那裏扯一扯,直到心滿意足。


    如今出門遊玩簡便多了,到處都有賣吃喝的地方,你隻須帶足鈔票就行。錢惠敏駕駛她的寶馬車,接了齊躍武和林小玉開車出城,一路上雖有堵車,但到了城外高速,路麵寬闊,倒也通暢。不到一個小時已到‘蘭溪’。


    這‘蘭溪’原本就是建陽市市郊一處風景秀麗的公園,幾經擴建,把上遊水庫和蘭溪河沿岸四公裏濕地連成一片,取名十裏河灘。這裏有山有水,樹木連綿,河流蜿蜒而下,清澈的河水近望見底,偶爾幾隻野鴨漂遊在河麵,有時嬉戲有時撲著水麵低飛;河邊有不少柳樹枝杆斜向河麵,柳樹垂下的枝條兒觸到水中,迎風吹來,枝條蕩起一片漣漪;過路者唿吸著野外清新的空氣,覺得格外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這十裏河灘不止一個進出口,靠公路邊有好幾處都能找到進園之路,因此錢惠敏三人停好車,到街上買了若幹幹果、小吃、飲料,每人手中提了一大袋。順路進了一個入口,在優美舒適的林間小道上悠閑地散步和聊天,邊走邊吃逍遙自在。休閑度假,與佳人結伴同行,齊躍武從來未體驗過這番風流瀟灑,這番怡然自在;今天擦身而過的男士,不免都成了迴頭客,這時齊躍武就會下意識地挺起胸膛,臉上顯出安然的微笑,似乎人年輕了十多歲。他們就這樣朝上遊壩上橋方向踱步而行。


    沿途經過幾道風格不同的小橋,他們信步而過,遇到那條石凳搭建的百步橋,三人就手牽手慢步跳過去,一番幫扶一番拉扯,幾多歡笑、幾多親密。


    中午他們在園中餐廳吃飯,這裏價格略高一些,菜的味道還不錯;三人因為走了許多路,所以吃得很香。吃飽喝足後三人在雅間裏的竹躺椅上小睡片刻,便對直朝壩上橋走去。


    這時已到下午兩點鍾,烈日當空,陽光照射大地。天氣熱得要命,有些耐不住炎熱的遊人在‘壩上’下水遊泳。盡管岸邊豎立著大幅禁止遊泳的警示牌,人們總是我行我素,不聽勸阻;壩坎下側有一條不規則的石頭過道,這些天然形成的石磴被河水或沾濕或淺淺漫過,人走在上麵容易滑倒;有些地段還有細細溪流淌過,其間有小蝦小魚遊動,小孩們三三兩兩站在亂石旁捉魚蝦,粗心的父母也懶得勸阻,隨他們自己去戲耍;有幾對年輕戀人在坎上照相,女子擺出各種姿式,男子變換各種角度,專心致誌地要拍出好照片,為的是討她喜歡。


    錢惠敏三人坐在壩坎下河邊一片桃園內喝茶吃零食,麵對著寬平的河麵,這段河裏水深水涼無人遊泳,隻有兩位遊客在對麵岸邊戴著草帽釣魚,其他遊人都各自找樹陰乘涼去了,兩岸行人稀少。


    那條濕滑的壩坎上遠遠走來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穿白裙的小女孩,她手中拿著裝滿水的玻璃瓶子,裏麵有幾條小魚兒,她向中間一條寬深的小溪探索著慢慢移動過去,小溪對麵水流下方三四公尺遠處有一女郎打著一把花洋傘,手中握一束鮮花正擺一付姿式等候男友拍照;小女孩剛到溪邊,腳踩在有苔蘚的凸起的石頭上,左腳一滑,身子歪倒了,跌進急流的小溪,她被水衝到離年青女子半米的邊上,如果這位年青女子肯伸出一支手,就可以抓住女孩的裙子,女孩就會得救。遺憾的是她瞄了女孩一眼,轉過身去自顧拍照留影。一瞬間女孩被衝下坎去,壩上有個中年女人急衝衝從對岸跑來,邊跑邊喊:


    “救命啦!救命啦!娃娃落河了!快來人呀,救命啦?,救命啦!”


    拍照留影的女人這時慌忙跳起身來,拉著她男友匆匆離開。好像剛才小女孩落水的事,以及女孩的生死與他們何幹?


    錢惠敏這時正和林小玉聊天,她倆麵對河麵,忽見壩坎上衝下一個白點,本不十分在意,聽到中年女人大聲唿喊才被驚醒。錢惠敏跳起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裙子從身上脫下來,穿著內褲,帶著文胸,未及脫鞋,奮不顧身衝向岸邊,他一不留意腳踩空了,腳脖子崴了一下,感覺一陣激烈疼痛;但她咬著牙衝到河水中,飛快地朝落水女孩遊去。


    落水女孩在坎下急水猛衝造成的迴水旋渦中上下翻滾,錢惠敏衝到她身旁伸手去拉她,女孩求救心切,一下子雙手抱住救援者,錢惠敏被拖入水中嗆了一口水,她深知再不果斷出手倆人都十分危險,情急之中她用雙手死命扳開女孩雙手,並用腳把她蹬開,倆人分離後,錢惠敏冒出水麵深吸一口氣,急忙解開文胸再度靠近女孩,乘其不備用文胸纏繞女孩雙手打上死結,左手把女孩的頭發抓住,讓她身子向上,頭露出水麵,便於唿吸,然後用右手配合雙腿朝岸邊遊動。可是迴水之力很大,剛遊出旋渦邊上,又被迴水拖了迴去。


    河岸兩邊和壩坎上圍滿了市民,人們議論紛紛,女孩的母親跪在地上向眾人求救,她唿天搶地也無人答理。林小玉手中抱著錢惠敏裙子和皮包急得團團轉;忽然齊躍武扒下手中手表高高舉起,大聲唿喊:


    “不管什麽人,隻要救出水中人,我這隻價值三十萬元的名表就歸他。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決不食言,有要名表的趕快下水救人啦!快、快快····越快越好。”


    人們紛紛朝齊躍武這邊觀看,在他身邊有一高大青年睜大眼審視了一番手表後就迅速脫掉衣褲鞋襪,縱身跳入河中猛力朝落水者掙紮處遊去;緊接著又有一名矮胖中年男子也響應而脫衣下水救人。其餘圍觀的男女老少一片咋唿聲,有人還指手劃腳胡侃一通。


    錢惠敏見有人來助,心裏穩定不少,她總結失敗經驗,等迴水勢頭稍弱,她拚盡全力猛然向外突圍,終於衝出漩窩遊到平穩水麵處!她幸運地鬆了一口氣,憑著她大學時參加過水上救生員的經曆,在這片平穩而緩慢往下遊流淌的水麵上,救起一個十多歲,體重不大的小女孩易如反掌。她順水朝岸邊斜著遊來,圍觀者也順流而下在岸邊移動。水上幫忙助救的二位護衛者遊在錢惠敏兩旁,他們雖未起關鍵作用,但對她也起到心理安慰的效果。


    遊到了岸邊,熱心的男女上前伸手相幫,有幾個人抬著小女孩到草坪上施救,給她倒出口中水,並有當過醫生護士的人為她做心肺複蘇救援,有人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齊躍武衝到岸邊用一條大浴巾把赤裸上身的錢惠敏包裹起來,她崴了腳站不穩,他抱起她朝岸邊一間小屋跑去,林小玉抱著裙和包緊跟其後;他把錢惠敏放在一個沙發上就出來換林小玉進去給她穿衣裙。衣裙穿好後,齊躍武背著錢惠敏往公園外公路上跑,林小玉跟著。這時那位高大青年攔在他們倆麵前


    “言而無信,想賴賬?”


    “心裏著急,忙了救人,不好意思,來,手表歸您。” 齊躍武取下手表交給那人,迴頭背著錢惠敏跑上公路去攔車。


    這一切景象都被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年人用攝像機記錄下來,這老人是建州省民族大學的退休教授,姓聶,他教的是廣電新聞專業攝影課程,今天到公園來采風。當他拍攝壩上橋風景時,正好拍到小女孩落水,他便決心拍完全程,以便觀察世風人情,為電視台提供一條新聞。人們的行為舉止,他都詳細錄入,有的還作了特寫,可謂用心良苦。


    齊躍武剛踏上公路,正好電視台采訪車開來,他攔下車說明情況,司機說:“快上車,我知道區醫院去處。”


    “謝謝先生幫忙”他忙把錢惠敏抱上車,又安頓好林小玉:“請問先生貴姓?”


    “免貴姓王,別叫我先生,開車的司機,你就叫我王師傅吧。”


    “謝謝王師傅,人世間好人還是多。”


    “是嘛!好人幫好人,你們不也是救人?”


    一路開車風馳電掣,到了醫院一番檢查,醫生說身體並無大礙,胸背部有幾處抓傷,很輕微,擦點外傷藥幾天就好了;左腳扭挫傷,有些腫脹,但沒有骨折。“我開點雲南白藥粉內服,外噴雲南白藥噴霧劑,先噴紅瓶,十分鍾後再噴白瓶,內外藥均按說明服、用。”


    王師傅又開車把三人送到錢惠敏自家車停放處。他見該車為新款寶馬,心裏明白了她們的身份,有錢有地位之人還能見義勇為,實在難得,不由得生出敬意。


    落水小女孩經過搶救,她慢慢緩過氣來,120救護車送她到醫院,一番仔細檢查沒有異常,孩子爸媽打了一輛的士車把女兒接迴家,一路上夫妻互相責怪,爭論不休。他們根本沒有看清救女兒的恩人長啥模樣,更不知她姓甚名誰,也沒有向救命恩人說聲‘謝謝’。


    這件事並沒有這樣結束!


    聶教授是個耿直之人,他把錄像發在互聯網上讓網友們評議,惹起一場大風波!


    ‘博客’上有人批評落水女孩父母極不負責任;更有人抨擊他們忘恩負義,一點良心也沒有,別人舍命救了你女兒,連聲道謝也沒有,今後還有人做好事嗎?這些文字從‘博客’轉發到‘微博’‘ 微博’ 互相轉發又增添新內容,聲討之聲,波浪滾滾。


    ‘博客’上有人發表指責當時坎上正留影的女子見死不救是一種道德缺失行為;一個網民叫‘人有良知’的寫到:


    “失德雖算不上觸犯法律的行為,但人有良知,見死不救,終是說不過去,舉手之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把鮮花就那麽重要嗎?丟了它順手抓女孩一把,不就救了她一命?救了她一命你不就成了英雄嗎?不算英雄至少也算見義勇為嘛!再平凡一點也可稱為大好人。鮮花值幾個錢?也許過兩天它枯萎了,就會被扔掉。然而伸手一抓,救人一命那可算功德無量啊!”


    有一個網名叫‘各負其責’的網民發文反駁:


    “人世間七十二行,各司其職,各有其責,職責外之事不可勉強,更無須受責。人各有能,能力不及之事,勉為其難未免欠妥。君不見圍觀數百人中有公職者眾,他們穿人民的衣,吃人民的飯,拿納稅人的錢,本該奮勇向前救人,但未見行蹤,競無人指責;而區區平頭百姓,憑啥要比公職者擔重任?餘在放映的影像中認識數位警察和官員,他們當時同樣無動於衷,‘嗚唿,說人者易,責己者難!’。”


    另一位化名‘蒼天可鑒’的網民發文:


    “公職人員也是人,付之勞動,獲取薪酬無可厚非,在崗時履職負責,責無旁貸,法律規定,有勞有逸,節假之日也要公幹恐怕有失公平。見義勇為值得欽佩和敬仰。政府應該獎勵,眾人也該學習。要求人人都有義舉,都成英雄並不現實。”


    另外一個名叫‘無功不受祿’的網民,看到高個青年索要手表的情節,氣憤地發文:


    “救人乃英雄義舉,本無功利之嫌。雖有懸賞在先,懸賞人應兌現當初許諾,但領賞人應知無功不受祿的古訓,跳水下河有救人舉動,但實際未有救人之功,厚顏索要手表,有貪利行為,萬不可取。”


    也有一位叫‘君子要財’的網民反駁道:


    “既有懸賞,應視為口頭合同,行為人已付諸營救行動,其功績無論大小、主次,營救始終成功,索要懸賞之物,於情、理、法都對,何錯有之?古語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以功利激勵眾人,促使辦事成功,古今中外事例枚不勝數。”


    辯到後來,反對‘要表者’人數越來越多,支持要表者漸漸消歇。


    於是乎,網上分成正、反兩派互相辮論,那激烈的文章鋪天蓋地好不鬧熱。這種場麵,讓人難以意料,完全違背聶教授的初衷。


    這時為了扭轉局麵,聶教授把錄像寄給省電視台,並建議正麵表彰英雄義舉,弘揚正氣。省電視台慎重研究後,對原影像略有刪減,並對女英雄上岸時的某些畫麵作了處理,當晚作為新聞播出。編輯加了評論,主張歌頌英雄,學習英雄;崇尚和追求真善美,反襯出對假醜惡的摒棄和批判。經過媒體正麵引導,一場風波終於平息。


    落水女孩的父母通過電視台找到了錢惠敏,一家三口前來感謝和慰問恩人;而大個子青年也迫於輿論壓力,忍痛把手表郵寄給電視台,拜托電視台轉交齊躍武本人,並致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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