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嬴政的自稱,又觀趙高麵有心虛,胡亥更是在皇位上瑟瑟發抖。


    殿內的朝臣一聲不吭,心中的天平卻悄然動作起來。


    他們並不是將天平的一端向嬴政那頭傾倒,而是直接將天平搬到了嬴政那邊。


    當下趙高並未完成對朝臣的徹底清洗,因此尚有不少官員並未與趙高相勾結。


    這部分朝臣果斷地在心中站好了隊,而後他們再去看眼前的形勢,隻覺得天地都豁然開朗起來。


    心中不僅沒了害怕,反倒生出了幾分快意。


    這個趙高尋日裏作威作福,今日總算是要得到他該有的下場了!


    一想到此處,朝臣們的嘴角都快要忍不住地翹起來了。


    “來人。”


    嬴政並未高喊,此刻大殿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在傾聽他的聲音。


    他一開口,原本努力縮小存在感的謁者,偷瞄一眼趙高,迅速朝殿外跑去。


    嬴政並未因無人立即響應他的話而發怒。


    胡亥身邊的侍衛渾身都寫著局促不安,手腳都要不知往哪放了,目光更是幾次三番地投向趙高。


    顯然,那是趙高的人。


    嬴政可不指望敵人能瞬間倒戈供自己驅策。


    徑自走向皇位,嬴政與趙高錯身而過,便是眼神也不多給趙高分毫。


    直到嬴政快要站到身前了,恐懼到極點的胡亥終於在行動上有了反應。


    噌地從皇位上站起來,胡亥忙退向一邊,給嬴政讓位,渾身上下無不寫滿了怯懦。


    見謀奪了皇位的胡亥僅僅隻是如此貨色,嬴政心下更是厭惡。


    走到皇位前,嬴政並未立即坐下。


    他盯著自殿外匆忙趕進來的侍衛,自顧自道:“你身上的皇袍是要朕叫人幫你脫,還是你自己脫?”


    胡亥渾身一僵,機械地扭頭去看嬴政。


    而嬴政的麵色一貫的冷峻,喜怒難辨。


    此刻胡亥已是渾身冷汗淋漓,他無論從何種角度去看,麵前人都是他的父皇沒錯。


    對於活著的嬴政,胡亥是一向不敢有絲毫違抗的。


    “兒臣,兒臣自己來便好。”


    胡亥聲音顫抖,哆哆嗦嗦的便開始當朝脫皇袍。


    他這一脫,必然顏麵盡掃,可以說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趙高盯著匆匆而來的侍衛,雙手發抖,卻又漸漸攥緊。


    他不甘心!


    這世上怎麽可能會有死而複生之事!


    今日,原本是他踩著胡亥立威的日子,如今這人橫插一刀,他多年的謀劃就要付諸一炬。


    不論那人是誰,他當真還要聽之任之下去嗎?


    況且,那人連對站在皇位左右的近衛都毫無防範,如何會是昔年謹慎的先帝!


    趙高原本正對著朝臣,如今拿定了一條路走到黑的主意,當即迴身指向嬴政。


    “將這個假貨就地誅殺!”他大喊著對嬴政兩側的近衛下令。


    值此千鈞一發之際,站在嬴政左右兩側的近衛卻是猶豫了。


    嬴政的聲名太大了,縱使未曾得見嬴政,他們也是知道大秦始皇帝之名的。


    正是在始皇帝的帶領之下,大秦才得以統一天下,結束此間的六百年紛亂。


    可。


    他們是趙高的族人,他們生來就帶有立場。


    天人交戰的一刹,是血緣這道雷霆擊碎了追隨趙高之人的猶豫不決。


    短短一瞬,足以令與趙高的人下定決心,更足以令胡亥反應過來。


    “趙高!你要做什麽!”


    胡亥狠毒,可他聽到趙高要對嬴政動手,仍是下意識的不敢置信和驚惶。


    停下了脫衣服的動作,胡亥就要去阻攔那些近衛:“住手!朕命你們住手!!!”


    對於胡亥的質問與命令,趙高沒當一迴事,那些近衛也沒當一迴事,甚至是底下的朝臣,也沒將之當一迴事。


    有了趙高指鹿為馬的荒唐行徑,他們就是再遲鈍,也知道胡亥在趙高心中是什麽成色了。


    如此,趙高能聽胡亥的就有鬼了。


    昔年荊軻刺秦的場麵轉瞬上演,朝臣們顧不上那許多,紛紛跟著侍衛朝皇位衝。


    無論如何,他們受夠胡亥了,在胡亥手上,大秦已到了亡國的邊緣。


    明主歸來,他們有何理由不去歡迎?


    又有何理由,跟著胡亥那個蠢貨走那亡國之路?


    又或,他們想要跟著趙高當那逆臣賊子分裂大秦?


    沒有。


    人群向嬴政湧去。


    而嬴政巍然不動。


    近衛拔劍的瞬間,幾聲清脆的哢吧聲在他們耳邊響起。


    待他們感到脖頸間的疼痛時,他們已經直直向地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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