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扶蘇分外氣人,遇到另一個自己要費心去照顧,可相較起二十六年嬴政所遭遇的時空,那些已經算是較好的時空了。


    嬴政進入當前時空的時候,還並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女首領為他檢測出當前時空所處的時間段,並且為他監測到了趙高的動向。


    這個時空裏,無論是扶蘇還是他的其他孩子,皆已悉數死了,唯獨剩下胡亥一人。


    而他的那套班底,不論是蒙恬、蒙毅,抑或馮去疾、馮劫,加之李斯,亦已受害。


    最後是胡亥啟用的那些人,王離被虜,已死,章邯畏罪,已降。


    當年他打下的天下,如今四分五裂。


    所向披靡的秦軍也完了,便是鹹陽的衛戍軍,也叫那胡亥拿出去打盡了。


    他那個如日中天的帝國,短短三年裏,就被胡亥砸成了爛攤子。


    幸好這些事情他早已從他處得知,因此哪怕這些事情發生在他的麵前,他也並未感到有多大的憤怒。


    隻是,仍舊為趙高這個存在感到惱怒。


    嬴政並沒有如其他時空的自己一般隱匿自己,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其他時空的他暫時的隱匿是為了證實些什麽,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已經無需試驗任何東西了。


    事實證明,趙高與胡亥的確是一對千載難逢的蠹蟲。


    “這是一匹馬。”朝堂上,趙高指著自己的人帶上來的鹿道。


    而嬴政便是在這個時候踏入朝堂的。


    “中車府令大謬矣!”嬴政高聲駁斥趙高。


    朝堂上,聽見有人喊如今已是丞相的趙高為中車府令,所有朝臣俱是一個激靈。


    是誰?誰這麽不要命,敢這麽直白地反駁和膈應趙高?


    所有朝臣紛紛迴頭,朝著殿門望去。


    嬴政逆著光,闊步朝殿內走來。


    因為背光,嬴政的麵容在胡亥與趙高眼中模糊不清,隻能看一個大概的身形。


    可僅僅隻是一個身形,便足以令趙高和胡亥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了。


    怎麽會!此人的身形怎麽會與先帝如此相像?!


    趙高與胡亥一條名為恐懼的蛇順著脊背攀爬,兩人難以自抑地感到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讓他們不自覺地便屏住了唿吸。


    可在此之餘,兩人心中又驀地升起惱怒。


    先帝死沒死他們再清楚不過,這個人不可能會是先帝!


    忌憚地看著那個身影一步步近前,那人的麵容仍在光影之後未能看清,可趙高已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無論如何,此人必須除去。


    趙高麵上不顯,心中的狠戾卻漸漸凝實。


    恰好,此人不得通傳私闖大殿、攪擾朝會,此罪之下,足夠此人一死了。


    而那些最外圍的朝臣,心中何止是掀起驚濤駭浪這麽簡單。


    別說趙高那般大逆不道的心思了,現在他們的腦子和空氣的區別大概隻在於有實物和沒實物了。


    其一,他們能看清嬴政的麵容,其二,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見過嬴政的。


    世上怎麽會有人能與先帝如此相像?


    看著嬴政的容貌,此刻他們心中隻剩下了震撼的感受。


    從他們麵前走過的這人,從容貌到神韻乃至於聲音,都與先帝一般無二。


    凡是視線足以觸及嬴政真容的,腦子裏通通隻剩下一個想法——莫非先帝死而複生了不成?


    嬴政就像一場颶風,所過之處,朝臣的心誌無不劇烈搖擺,一顆心仿佛隨時要被他席卷而去。


    殿中諸人心神再如何激蕩也好,一切念頭隻在幾息之間,趙高堪堪從百般念頭中掙脫,當即便向嬴政發難。


    “大膽!不得通傳,竟敢……”


    “砰——!”


    “啊!”


    一聲巨響之下,多聲驚叫之中,趙高的話戛然而止。


    趙高的鹿,又或者說,是趙高帶來的良馬死了。


    那匹馬當頭炸開一個血窟窿,鮮血四濺,而後癱軟倒下,白花花的腦漿自那個大洞往外汩汩溢出。


    可怖!


    盡管朝臣驚懼非常,甚至有人將手捂上了耳朵,可在場的朝臣沒有一個敢逃的。


    沒辦法,殷鑒何止是不遠啊,那匹“馬”可就在他們麵前躺著呢!


    此一刻,朝臣們對於趙高方才的言辭隻剩下一個想法——竟敢跟這位大小聲,你不要命啦!


    射殺了殿中鹿,嬴政期間並未停下腳步,仍舊不疾不徐地朝殿內走去。


    嬴政的麵容就如此在朝臣之中過了一番明麵,最後暴露在趙高和胡亥麵前。


    “趙高,朕容許你說話了麽?”


    嬴政一言出,趙高的麵色陡然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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