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


    話說顏耀祖被顏之夏收留以後,聰明的顏耀祖憑借著自己對設計的領悟,通過顏之夏的左鄰右舍的口碑一步步滲透,把顏之夏的歡笑裝修公司業務做得風生水起、不亦樂乎。


    裝修業務的範圍其實彈性很大,靈活性也很強。


    大部分的客人隻需要做做水電工程和牆麵、吊頂處理就可以了。


    但也有少數客人不差錢,什麽都需要包做。不僅是水電工程、牆麵處理和吊頂處理工程,甚至還包括家用電器及安裝一並在內。總之他們有錢人的想法就是:自己隻出個錢什麽都不管的,一旦裝修好了,自己就可以拎包入住了。


    顏耀祖遺傳了顏忠旺的靈光的腦子,一旦全身心投入那“悟性”也特別地好。


    在做一般的裝修後,看到別的家電師傅怎麽裝家電特別是安裝空調這種技術含量較高的活,顏耀祖也是看了兩三遍基本上自己就會做了。而且,令他十分開心的是,這項業務居然還在歡笑裝修公司的正常經營範圍之外。


    換言之,顏耀祖借著歡笑裝修公司的牌子,還可以隨時接些不用計算在歡笑公司營業收入的安裝家電特別是技術性較強的空調安裝類私活兒。


    有此利好,顏耀祖的心態也開始悄然發生了變化,不再象以前一樣一門心思地隻知道“埋頭做事”,他現在開始“抬頭看路”了。


    因此顏耀祖對安裝家電特別是空調這一塊就特別上心,畢竟那玩意專業太強了。所以他除了平日裏對同行的老師傅們“卑躬屈膝”地“不恥下問”,還特地買了幾本相關的書籍,恨不得一下子就要把空調的安裝調試技術全部學到手似的。


    顏耀祖有自己的想法。


    歡笑裝修公司給自己的待遇再怎麽高,畢竟自己還隻是一個打工的。等自己把安裝家電的專業知識搞透了,自己不說別的,光憑這就能單幹的。要是能夠開一家這樣的公司就更好了,那豈不是一下子就發達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


    幾個月前還是空調安裝技術的門外漢的顏耀祖,現在不僅能夠在全程安裝各種家裝、公裝空調“獨擋一麵”,甚至連同行中很少有人能夠算得出線路的流量的“灸手可熱”的水係公裝空調的技術,也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憑此“獨門絕技”,顏耀祖很快就增加了許多個人業務和額外收入。


    當然,顏耀祖安裝家用電器的事,一般都是從歡笑裝修公司的業務“派生”出來的。也有少量的是有人專門衝著他能算水係空調流量的“獨門絕技”而來的。但不管是哪一樣,顏耀祖事先總是小心翼翼地跟客人私下達成“攻守同盟”,做好“保密”工作。因為他不想明著讓表姐知道他“吃裏爬外”,畢竟表姐已經兩次“拯救”他於“水深火熱”之中了。


    然則,任憑顏耀祖再怎麽仔細,“百密”總還有“一疏”的。


    顏之夏最終還是“洞察”出了這個小表弟的“拙劣”行徑。


    但是,對於專業知道“一竅不通”的顏之夏而言,除了對他行為的“不恥”,還能有什麽辦法較下真或製止一下呢?


    至少目前歡笑裝修公司還是靠他這個表弟打天下的。別說自己沒有時間和精力來麵對這麽一大攤事務和技術,就算是有,自己一個女人家在這方麵跟男人們比起來,也是一愁莫展或難有作為的。


    所以,在沒有想到萬全之策之前,顏之夏隻能選擇了“裝聾作啞”式忍耐。


    直至有一天無意中在路上遇到了自己老公的校友強衛兵,讓一直“苦思冥想”對策而不得的顏之夏“茅塞頓開”的是強衛兵的這些話:


    “要麽提高他的待遇,派自己的心腹每天形影不離地‘協助’他;要麽直接把他拉進公司做股東,什麽紅利大家一起分享。現在這年頭想通過開發票的形式,是沒有辦法控製他的。因為家裝的業務隻要劃的來,一般私人業主都可以接受不開發票的。”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如果顏耀祖成了公司的股東了,那麽他的想法也許會改變吧?畢竟一旦歡笑公司給了他明麵上的股份,業務攬的越多,他也分的越多啊。


    顏之夏頓時心裏有了主意,但這種事還得找合適的機會來說呢,否則對於“做賊心虛”的顏耀祖來說,很容易被“打草驚蛇”的。


    對,辦法總比困難多啊,自己突然“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更妙的法子,如果成了興許還能“一勞永逸”呢。不過,這麽大的事,自己還是跟老公在電話裏商量商量。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顏之夏看到顏耀祖好不容易迴到公司來了,手頭上的事也正好忙得差不多了,就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拉到對麵的餐館裏。


    顏耀祖看到表姐有點“異常”的樣子,預感著可能是自己“行跡敗露”了。但是這會兒自己已經來了,再想開溜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了。


    看著一如當初“熱心腸”的表姐,顏耀祖有點心虛起來。想當初要不是表姐一再地向自己伸出援手,自己可能到現在還流落在街頭呢。


    “表弟啊,我們姐弟倆好久沒有在一起閑聊了啊。現在公司的業務做的也還馬馬虎虎的,這主要是你一個人的功勞,表姐心裏一直還是很有數的。表姐這幾天想來想去,覺得有些對不住你這個小老弟啊,表姐太馬虎了,這麽久居然沒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待遇問題,哎,這是為姐的疏忽,實在不好意思啊。”顏之夏沒有任何的責備,隻是一味地檢討著自己。


    本就心裏有“鬼”的顏耀祖,一聽表姐沒責怪自己還在自責,這會兒更是“坐立不安”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地,說話也不利索了,還不住地搖著頭道:


    “表姐,你這是哪兒的話?有這樣的待遇在濱江市裝修界已經算是數一數二的了,還能要怎麽高?公司業務發展的這麽好,也離不開表姐在背後默默地支持啊!”


    “表弟啊,你也是聰明人,我們就打開窗戶說亮話吧。你要自己多攬點業務,為姐的也不反對。這段時間為姐的沒能及時鼓勵你,也是為姐做的不對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喲?”顏之夏似乎看到了這個小表弟的那點“私心雜念”的“潰敗”,隻是不想“趁人之危”,所以話說的很柔和,無非想把一件“非法”的事情解釋得更“合情合理”點。


    一層窗戶紙被捅破,顏耀祖心裏馬上就感歎起來:哎,原來一直默不作聲的表姐其實什麽都知道了啊!真是應了那句老古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看到顏耀祖一言不發的樣子,顏之夏知道自己已經擊中了他的“要害”,必須再給個象樣的台階他下,這事才能有個圓滿的結局,於是又笑著“開導”顏耀祖道:


    “表弟啊,你有家電安裝的天份,為什麽不早點說出來啊?說實在話,公司的業務本來就是你接過來的,前台小姐隻不過接接電話而已,其他的設計師也都是照葫蘆畫瓢的,客人們哪個不是衝著你來的?你也不要活得這麽累,我早就想把歡笑裝修公司全部股權轉讓給你了,也好讓你好好發揚光大呢!你看怎麽樣?”


    顏之夏的話,大大出乎顏耀祖的意料,他瞠目結舌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因為在他看來,開一家公司並沒有這麽容易,表祖的這份大禮太突然了,突然到自己連說“無功不受祿”的資格都沒有。因為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裏,自己不但對表姐沒有“感恩”的姿態,還背地裏幹了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啊!


    “表弟,把你嚇著了?表姐我可是認真的喲!你一個大老爺們,必要時也要拿同點鋼來啊!裝修公司開了這麽長時間,也賺了些錢,其實租要還是靠你在撐著,我一個外行的就打打雜而已,遲早是要賣掉的喲。我要是把公司賣給別人,少說也要收三、四十萬吧?給你就半賣半送得了,十萬塊。你不用著急馬上給我錢,可以分期分批地還,你看怎麽樣?”顏之夏看到顏耀祖表情複雜,知道他在私下裏做著自己的盤算,於是就拋出來自己早已跟老公強勇商量過的一攬子方案來。


    “這個,不太好吧?表姐,你不是想要我這個表弟把便宜占盡了吧?這個我做不出來呀。”顏耀祖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裏雖甜,但嘴裏卻盡是推辭的話。


    “哎,我一個女人家也管不了這麽多的,再說我也不太懂這一行的啊。當初也就是左鄰右舍的捧個場給唿拉拉地膨脹起來的,現在歡笑公司經營的範圍已經大大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為姐在想:就算再給你加點工資,你也始終覺得隻是幫為姐的在打工而已。這個我們姐弟倆都是明白人,這事就不扯太多了,就按為姐說的,過幾天就把公司過戶給你算了。至於錢嘛,都是小事,為姐的這兩年還是通過你賺了一點的,所以啊也是不著急的。”顏之夏雖是客套話,卻一句也不離“旁敲側擊”的,話更是說的“入情入理”的。


    這是不是在考驗自己啊,顏耀祖突然醒悟起來,尷尬地站了起身,低著頭憨憨地笑道:


    “表姐,今天話已說到這份上,表弟我也就什麽都說了。也許表姐的早就知道了,你這個表弟做人有點不厚道,接了一些私活,賺了點見不得光的錢。但是,表弟再怎麽樣,也沒有害為姐的心,也沒有害歡笑的心。表姐的寬宏大量讓表弟我自愧不如,別的我也不想扯了,還是請表姐收迴成命,讓我在歡笑接著幹,要是為姐的不同意,那就是不肯原諒表弟的過錯了,這等於就是硬要把表弟往外推啊。”


    顏之夏嗤的一聲,差點笑出聲來,原來這小家夥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


    顏之夏的笑場,把個顏耀祖也搞樂了。


    倆人都禁不住失聲大笑起來。


    倆人笑的內容不盡相同,但目的可能都是一樣的。


    這一笑,真的“威力無比”啊,難怪從前的江湖傳言總有“一笑泯恩仇”的說法。


    笑的差不多了,顏之夏就開始“順理成章”地喊服務員點菜了。


    趁著菜還沒上上來的空當,顏之夏看著已經“成熟”不少的表弟和顏悅色地說道:


    “表弟啊,雖然我們是同姓的假碼的表姐弟倆,但為姐的還是希望你能夠在濱江有更大的發展。公司這一年多時間,也賺了些錢,我也很知足。我看賬上還有二十來萬,要不這樣,我就把其中的十五萬提走,其餘的連公司在內都歸你,這樣總可以了吧?”


    顏耀祖看表姐並不象剛才“考驗”自己的樣子,條件還放的這麽寬,就嘴巴一咧道:


    “表姐,你這麽不願意再看到你這個不爭氣的小老弟啊?哎,我這人毛病多的很,在一起久了也挺招人嫌的,這個我心裏清楚。表姐如果執意要這樣做,那表弟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再推來推去的,表姐又該說我這人大老爺們沒有擔當了。這樣好不?公司就算我同意接手過來了,但這賬上的錢我是萬萬不能要的。表姐,我何德何能,要不是你兩次搭救我,我現在恐怕還在為兩餐拚命吧?這樣的我已經算是占盡了表姐的便宜了,表姐要是還不肯的話,那我就生死都不能接手了,這樣背後會有人指著我的背脊骨罵我的呀!”


    “哎呀,表弟,真沒有那麽嚴重!咱倆也算是自家人啊,隻要你肯接手,咱姐弟倆什麽都好商量。二十萬就二十萬,表姐我就全得了。不過,要是你往後資金周轉上有什麽困難就跟表姐說一聲,多的我不敢保證,起碼最近一兩年內我想我是不會做什麽大事的,這二十萬肯定拿得出來的會暫時保留在為姐的手上不動的。”顏之夏“退”一步也“海闊天空”。


    顏之夏覺得這才是最完美的結局。


    說難聽一點,歡笑裝修公司很長一段時間雖是掛著自己的名,卻是完全掌控在表弟的手上,長此以往,公司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出來背責任的還是自己啊!所以這種情況下,是早丟早好啊!而自己也因此“心掛兩頭”,卻可能是兩頭失塌啊!自己也感覺好像有好長一段時間疏忽了對女兒學習的輔導,甚至跟女兒的關係也沒有以前那麽親密無間了。


    這樣說開了,顏之夏算是卸下了心頭的包袱了!而顏耀祖選擇歡笑公司卻一分錢不要的底氣主要來源於自己在這之前不到一年的功夫“隨便”就賺了十幾萬的“私房錢”。


    第二天,顏之夏就“督促”著顏耀祖一起到工商行政管理局過了戶。同時,按之前說好的做法,一並將公司賬上的二十萬盡數轉到自己的賬上。


    顏之夏和顏耀祖姐弟倆人各得其所,雙雙皆大歡喜。


    顏之夏顯得一身地輕鬆,顏耀祖則感覺渾身是勁。


    公司是自己的了,想幹什麽自己來決定,不用顧及別人的想法和感受。看似“白手起家”的顏耀祖其實卻是“手中有糧,心裏不慌”的,他開始獨立地應對著市場的一切,包括各項預算和開支等等。


    就在這美好的一切剛剛開始的沒多久的一天上午,顏耀祖正在辦公室看著一張頭一天第一次打電話說有業務的一位“朋友”第二天就不知從哪弄過來的皺巴巴的圖紙。


    這年頭,幹這一行的當別人有求於你時,拉關係、套近乎成了公認的不被挨宰的“保護傘”,所以頭一次見麵於人於已都可以以“朋友”自居的。


    突然聽見嘭嘭嘭地有人敲門響。


    顏耀祖放下手中的活,打開一看,又是一個陌生人,但拎著一個精致的大包包,看起來來頭不小,一邊放下包包,一邊張口就是套話連篇的:


    “我是別人介紹過來的,我姓張,你叫我老張就是了,這是我的名片(邊說邊向顏耀祖遞名片)。我知道你顏總是做空調的行家,特別擅長做水係統的。我哥哥有個大工程我就想給你這種專業的人來做,就不知道顏總你沒有興趣?”


    “張總,你算是找對人了,我就是歡笑公司的老板顏耀祖,你叫我小顏就是了(同時起身,遞一張自己的名片),非常感謝你親自登門來找我。打開門做生意的,哪有工程不想做的啊?隻要價格合適,多做一單總還要賺個飯錢的吧?哈哈哈,我們歡笑公司也不是沒接過大工程的啊!不過,也不怕張工你笑話,我們公司處在發展上升期,財力還是有限的,墊不了什麽資的喲。”顏耀祖一聽就來勁,但道上“醜話說在先”的規矩他還是懂的。


    憑顏耀祖的經驗,越是遇到大活好活,特別是對方還是“衝著”你來的活,越要把自己的條件開足,省得再談下去自己太“被動”。


    “這個行情我都知道,大家都是在市麵上混的。顏總啊,我們那個工程,材料設備都由我們自己負責,你隻需要負責出人安裝就是了。”張工似乎早有心理準備,張口就答。


    “張總,也就是說,我不是乙方,而是丙方了?”顏耀祖笑著接了一句。


    “醒目,我就喜歡跟顏總你這種人打交道。有些人你跟他說半天他還是不明白,氣死人了。”張工一聽也樂了,還邊誇著顏耀祖邊豎起大拇指。


    “切,一行是一行的事。其實我也沒有什麽,隻不過多做了幾家的家電安裝而已。張總,能把你這活兒簡單地介紹一下嗎?”顏耀祖平日裏挺喜歡別人給自己戴高帽的,這會兒自己做老板,轉換了角色,卻隻想“直奔主題”。


    “噢,好說好說,這才像個做事的嘛!顏總啊,你經常在外麵接工程的,可能已經聽說過了,土建快竣工的廬峰樂觀,規模挺大的,就在開發區管委會附近的那個工程呀。”張工一聽對方進入了“正題”,馬上眼睛一亮道。


    “噢,那個工程啊,聽說過,聽說過,好象那可是省、市、區三級重點項目的吧?!張總,這個項目都撬得下來,這說明你哥兒倆這幾年混得不錯嘛!多少人削尖腦袋鑽營多少雙眼睛在盯著這項目的啊,你哥哥能拿下空調分項來做,真不是一般人呀!”顏耀祖的確聽說過這個樓盤,於是就靈機一動,裝作很熟的樣子,狠狠地誇了一下對方,算是對剛才的對方的一種“禮尚往來”吧。


    “一般一般,不過,你知道的,這年頭沒有點關係哪做得了什麽事啊?!我哥哥門路比較多,市裏管項目的大小領導他基本上都認得,建築圈子裏的朋友也都願意給他幾份麵子,要不這麽大的工程哪能搞得成的呀?”張工也不客氣,順竿自個兒往上爬。


    “倒底是‘朝廷有人好做官’啊,你哥倆都不錯,這年頭做生意就得靠路子喲。迴頭說不定小顏我還就要沾下你哥兒倆的光了。”顏耀祖笑容可掬地客套著。


    顏耀祖覺得今天的運氣不錯,送上門來的這個主兒,沒準是一條“大魚”呢。說不定以後還可以從他的身上拿到好多的工程喲。所以恭維一下,加深一點好像是非常有必要的。


    “客氣客氣。一個人做不了那麽多的,有時候發財也不是一個人的事啊,有錢大家一起賺嘛!要不我們倆現在就去看工地吧?有點偏有點遠,離這兒可能有百十公裏吧?”張工客套兩句,就急不可待提出了下一步計劃。


    “好的,沒事沒事。張總,我說實在話,這年頭隻要有事做,遠近無所謂,遠點無非來迴多費點時間罷了。張總,我看你的性子也好急的啊!看來我們都是一樣,是個做事的人,這樣在一起共事才會一拍即合啊。事不宜遲,走吧?張總,有這麽遠我們幹脆就打的過去吧?費用我來。”顏耀祖覺得是個好機會,不想錯過,話也說的很漂亮。


    張工笑著點點頭。


    就這樣,顏耀祖跟著張工風塵仆仆向他所說的工地撲過去。


    哇塞,還沒到工地,顏耀祖遠遠地看見了一大片新建的廠房,好像是成片新開發的工業園呢。慢慢地走近了,現場浩大的規模和有條不紊的緊張施工場麵讓顏耀祖很是震憾!


    這不是正是自己要大展拳腳的地方嗎?如果能把這樣的工地空調做好了,自己下一步開展業務也很有說服力的啊!


    (一百二十四)


    “這一片工地都麵臨著安裝空調的問題,我哥哥都有辦法把這個業務找人給攬下來的。隻不過,需要時間和你們歡笑公司現場安裝能力這個說服力作為支撐啊!目前我哥已經說好的工地就在前麵不遠。說是要準備走水係的中央空調的,麵積嘛,一期至少有三萬平米。”張工指著一大片的廠房,衝著顏耀祖笑著說。


    “喲,好久沒出門,這兒發展的都識不出來的了,居然新建了這麽一大片工業園啊!看來你哥蠻有能耐的呀!越是這樣的大排場,越是想插進來的人多,隨便拿個工程還不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啊?!”顏耀祖呆在濱江時間長了,早把自己當濱江人了,但今天現場給他帶來的說服力已經毋容置疑了。


    再看看張工給他拿過來的圖紙,雖然是複印的,但那也假不了,而且工地上的設備基本已經到位了!這麽好的事,上哪找去呢?


    簡單看完工地後,顏耀祖便與張工分手了。


    第二天一早,顏耀祖就興衝衝地跑過去跟張工順利地把合同給簽了。


    張工代表的是天外天建設公司,而這份合同是設備安裝合同,總工程造價為380萬元!但是因為顏耀祖隻負責安裝,也就是說隻包工,所以安裝的合同金額實際隻是80萬元。不過,付款條件也還算可以,工期為三個月,按月結總金額的30%。


    這是顏耀祖接手公司以來接到的第一筆像樣的業務啊!也算是歡笑裝修公司自開張以來接的最大單筆業務啊!所以,顏耀祖拿到合同後,心裏有點飄飄然。


    但做事歸做事。顏耀祖這一點卻從來不含糊,所以當天下午就把跟自己一直幹的“嫡係部隊”全拉了過去。


    按合同規定,當顏耀祖的隊伍接過去的時候,張工那邊就要支付“啟動資金”了。


    錢雖不多,當顏耀祖撥通張工的電話“提醒”時,張工卻隻是笑笑道:


    “沒事的,顏總。我就這個月手頭緊點,緩緩緩緩,月底一定打,你放心幹吧,這麽大的項目,我們合同都簽了的,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顏耀祖雖有不快,但一想這實打實的有這麽大的一個工程,除掉人工費用,自己再怎麽樣總能賺到三十萬左右吧?這麽大的工程資金有點周轉不過來也是正常的事,隻要堅持到月底,他張工多少總能給自己打迴來一點款來應付員工的開支吧?


    工程一天天推進,好不容易撐到了月底。


    當顏耀祖再次問張工要錢的時候,張工卻抱歉地稱自己得了急性腸炎,人還在醫院呢。


    顏耀祖怎麽好意思再催呢?隻好再次拿出自己的“私房錢”給自己的員工開工資和日常生活費用開支等等。


    工程繼續一天天在推進,但作為甲方的代表張工此後卻始終沒有露麵。因為上一次他推說在醫院,顏耀祖幾次借故去探望他想搞清楚他到底在哪,但都被“精明”的張工一一“婉言謝絕”了。


    怎麽辦?


    眼看工程快要完工了,顏耀祖自己的“私房錢”卻快要掏完了,但張工卻始終找不到人,自然工程進度款也分文未付了。


    但顏耀祖有點“騎虎難下”。


    盡管張工他們未按期支付進度款,已經違規在先,但顏耀祖也不想落人口實,因為如果不繼續做下去,對方迴頭說不定耍賴還倒打自己一耙:說什麽沒完工就停工了,他們損失是多少多少的,錢沒要做不說,說不定還要先脫自己一層皮呢!繼續做下去嘛,自己的“私房錢”恐怕已經所剩無幾、難以為繼了。


    如果再這麽“僵持”下去,自己會真的受不了了!


    顏耀祖急急地掏出手機,查找出張工的電話,馬上撥了過去。


    結果還是跟之前一樣得到的語音迴複:“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聯係。”


    顏耀祖心涼了半截,不祥之感襲上心頭!


    難道自己是真的被張工騙了?也許隻是對方的信號不好吧?過會兒再打也許會通的,畢竟有這麽大的一個工程在這兒呢,他張工總不能就這樣拍屁股走人了吧?


    顏耀祖不斷地自我安慰著。


    顏耀祖耐著性子再等了幾分鍾,然後又再次撥打了張工的電話。


    當對方的電話裏再次傳來語音的迴複“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時,顏耀祖整個人都快要傻眼了。


    已經不用再確認了,肯定是張工這個王八蛋騙了自己!


    顏耀祖發瘋似地向張工之前辦公的地方一路狂奔。


    當顏耀祖氣喘籲籲地趕到目的地時,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氣急敗壞”使勁地踢著上麵掛牌“天外天總經理辦公室”緊閉的大門。


    看到顏耀祖來了,中年男子還以為是天外天的人迴來了,剛想兇巴巴地撲過來,但仔細一看並不是張工,也不是他的下屬,隻好尷尬地苦笑搖頭。


    顏耀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氣憤至極之人肯定跟自己一樣,也是張工的天外天的分包單位,也是受害者!於是麵無表情地輕問了一句:


    “大哥也是來找張總要錢的吧?”


    “哼!他媽的王八蛋張伢兒,老子三百萬的空調設備,按行規本來就不帶佘賬的,他苦苦衷求老子說就貨到十天內就給錢。結果貨到了這麽久了,快三個月了,一天天找理由拖延到現在,空調都快安裝完了也沒看到他給一毛錢的!張伢兒明明說好的上上個月給錢,那樣就已經拖了兩個多月了,結果又說拖到上個月給,上個月又兌不了現,就拖到這個月,老子信了他幾次就被他騙了幾次的喲!氣死人了,沒一句實話,早兩天電話還是通的,說是這兩天來給錢我的,他媽的!昨天今天我跑了多少趟了,就是找不到他張伢兒的人影,而且連手機都關機了!這個王八蛋,老子要是碰到了,管他什麽後果,先殺他一刀解解恨再說!”中年男子眼睛裏布滿血絲,嘴裏的“怒火”不斷地向外噴射著。


    “大哥,我們倆也算是‘同病相憐’啊!我就是那個安裝空調的傻瓜啊,原來這些都是你的設備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接這個活了。我不也是跟你一樣,信這個張鳥人的哄騙,現在空調安裝都快要竣工了,不也是一分錢也沒得到?!不過,我沒你投入的錢多,我的造價隻是你一個零頭而已,但已經快把我這個小公司逼瘋了!哪有這麽多錢往裏貼的啊?!哎,這個王八蛋當初什麽都說的好好的!真正開工了,就什麽都變了,現在居然連電話都拉黑了,這算是什麽事嗎?!”顏耀祖看到有人比自己騙的還慘,心裏略微好受了一點,但自己本小利薄的,這麽一玩,真的要玩不下去了喲!自己剛剛接手歡笑公司才幾天呢,居然就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這理上哪去說啊!


    “來要錢的吧?天外天的人早都跑了。你們倆算是來的太晚了!今天也就你們倆來,喲,早一個星期來要賬的人就已經把大門堵得一塌糊塗的喲。”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中年男子走過來,朝著顏耀祖和中年男子冷笑著說。


    “啊?這個王八蛋真的跑路了?不會吧?這麽大的項目?東西不是還在麽?”事到如今,顏耀祖還慶願這一切不是真的。


    “切,這一片工地你知道有多少項目啊?聽說其中最大的一個老板投資了五千多萬元呢,你們這點錢算什麽?人家可是上億的身家,一看到情況不對,投下去的這麽多錢都不要了,就直接抽身就走人了。你以為這個老板傻啊?這個老板才是真的聰明人呀,要不可能就會把全部身家搭進去,到頭來還可能欠人一屁股債呢?!到哪都有人拿刀砍你的,你信不信?”保安似乎知道得很多,似乎說的很有道理。


    保安的一番話,坐實了顏耀祖和中年男子上當受騙的事實。


    但接下來怎麽辦呢?


    顏耀祖現在還欠著一撥工人的一個多月工資未發呢。也就是說,已經身無分文的自己裏裏外外已經差不多欠債多達十萬元了。


    這不是一下子就把自己打迴了原形了嗎?


    怎麽辦?難道為這事真的再迴去找表姐借錢?自己的臉呢?照現在這樣的形勢,借來還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的喲?!


    顏耀祖實在承受不了這個慘敗的現實,自己接手這個歡笑公司才幾天的事啊,哪好意思現在就去央求表姐幫自己渡過難關?


    不,一切皆因張工所起,並不是自己不想好好做事,這個黑鍋自己不能背!大不了跟以前一樣,自己的私房錢一分不剩地貼進去了,肯定也找不迴來了,不如一走了之?


    顏耀祖收拾一下零亂的情緒,想來想去,最終橫下一條心:三十六計走為上,跑路!


    顏耀祖就這麽毫無征兆地拍屁股走了。


    顏耀祖這一走自己是脫了身,但卻把表姐顏之夏給“連累”壞了。因為跟他一起幹著的員工大多不知道歡笑裝修公司的老板已經易主,所以當他們索要工資找不到顏耀祖的時候,就理所當然地跑到歡笑公司,然後七拐八彎地找到顏之夏這兒來了。


    當顏之夏了解了事實的真相後,也是大為吃驚啊!真沒料到,表弟顏耀祖這麽快就捅了這麽大的一個簍子!而且還選擇最不男人的方式來解脫自己!


    顏之夏除了震驚,就是憤怒!憤怒之後,就是鄙視!


    顏之夏原本可以不理這事,讓員工將顏耀祖告上法庭的。但她沒有這樣做,畢竟之前這個小表弟幫過自己,讓自己從全職太太的角色艱難地邁出了事業的第一步,並最終創立了歡笑裝修公司。這不僅為自己增加了收入,還讓自己增加了對職業轉型的信心。盡管顏耀祖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是最不光彩的,對歡笑裝修公司的傷害也是最大的。


    顏之夏沒有向員工們說明真相,甚至也沒找任何理由來為自己開脫,而是“義不容辭”快將一直預備應急用的二十萬元中的十五萬提現支付給了他們,從而及時平息了隨時可能發生的勞資糾紛甚至濱江市的維穩事件。


    但是,白白花掉自己的十五萬的顏之夏就這麽吃個啞巴虧息事寧人嗎?


    答案是否定的。倒不是顏之夏賠不起這錢,而是不想這樣不明不白地賠著錢,或者說是想通過官方來把這件事作一個局麵的“了斷”。


    當顏之夏把這一切告訴遠在成都的老公強勇時,差點驚掉下巴的強勇最終笑了,笑得很苦澀:真是冤家路窄啊!這個張浩,不就是曾經禍害過自己未遂的校友嗎?!現在又陰魂不散地來禍害自己的老婆和她的歡笑裝修公司了。


    強勇當然沒有把這一曾經的不堪迴首的往事搬出來說給老婆聽,免得她又對自己的“過去”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當然,有著處理勞資糾紛豐富經驗的老公強勇的支持,從來不生事甚至沒跟人吵過嘴的顏之夏,試圖拿起了法律的武器、來扞衛歡笑裝修公司的合法權益還是很有底氣的。


    顏之夏一紙訴狀,將之前跟歡笑裝修公司簽訂合同的天外天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及其現場負責人張工先後告上了法庭。


    之所以這個時候還稱對方為張工,是因為顏之夏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甚至連麵都沒見過,完全是聽著自己的員工所說的“一麵之辭”;而查看之前跟歡笑裝修公司簽訂的合同上,作為建設方的現場代表簽字欄處的簽字“龍飛鳳舞”,除了“張”字還看得清楚,後麵的是什麽字基本上無法辨認了。


    法院很快就查證了這個張工的真實身份,原來他叫張浩,93屆濱江企管學校畢業生,也就後麵升級的濱江企管高校畢業生,並按張浩的身份證上的家庭住址處下發了傳票。


    這事怎麽會跟張浩扯上關係呢?


    原來,輸給顏歡的官司後,自己家裏和顏歡那頭加在一起高昂的生活讓張浩不得不四處“出擊”尋找高薪工作。其中渠道之一就是從網上向正在大張旗鼓地“招兵買馬”的濱江市超強農家樂公司,借此“鹹魚翻身”。


    就在強超治下的超強農家樂公司還在對張浩進行考察試用階段的時候,可能是感覺自己留在超強農家樂公司無望吧,他居然“腳踏兩隻船”地加盟了天外天公司。


    天外天是什麽性質的公司?張浩之前沒聽說過,隻是奔著他的業務經理的豐厚薪水而去的,一旦加盟後才發現是這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公司。也許是看來豐厚薪水的份上吧,自己的經濟負擔正重呢,張浩居然沒有“黯然離職”,而是很快就“融入”了天外天。


    而張浩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間段對顏耀祖這個對濱江還不太了解、涉世不深的外來老板下手,一方麵是迫於在東莞與顏歡的官司失敗後沉重的經濟壓力,四處籌錢應付了事;二是自己在前往強超的農家樂項目試聘施工員最終的定奪期限還有近一個月的空檔,他竟然想“神不知鬼不覺”地玩一票再走人,而他涉險的項目工地建設單位天外天公司卻是一家被黑社會控製的傀儡式空殼公司。


    而隻承諾拿幾萬元好處費卻是“經驗豐富”的張浩,也沒有讓天外天“失望”。


    經過多次踩點後,張浩設下了這個看似“天衣無縫”的周密計劃,讓他們分文未花地把幾百萬的空調設備騙迴工地,並拖專門安裝空調的歡笑公司顏耀祖“下水”把空調安裝起來。在這過程中,他們用各種“拖”之術將倆單位人一一“穩住”,他們甚至還天真地以為這倆單位最後都會因張浩的“消失”而不得不放棄了最後的追討,從而繼續著所謂的“招商引資”的下一步“空手套白狼”計劃。


    誰知,顏之夏的控告打亂了他們的“宏偉”計劃!並最終讓他們的猙獰麵目浮出水麵。


    顏之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看似簡單的訴訟竟然觸動了這麽多人的利益。


    接著,她就經常有意無意地發現,自己的背後好像總有一雙說不清楚的眼睛如影隨形。


    同時,出人意料地是,區司法局居然也派人下來找顏之夏協商“賠償”事宜,並“建議”顏之夏得到賠償後立即撤訴。


    對於這種“怪異”的現象,顏之夏和得知消息遠在成都的強勇都是一頭的霧水。


    當然,“得理處且饒人”,顏之夏沒有死杠。在拿到相應的賠償後,還是“遵照”官方的“建議”把原先的訴訟給撤銷了。


    而張浩卻沒有那麽幸運。


    不知悔改的他又“故技重施”,在另外一起類似的涉嫌詐騙案中,由於原告方找了很有實力的“後台”,態度強硬,無奈之外,天外天不得不拿張浩作了替死鬼。


    可憐的張浩,正當他自為得計的時候,在前往超強農家樂公司也即強超的工地去扮演施工員角色的途中被聞訊趕來的警方“緝拿歸案”了。


    紛紛擾擾的一切終於在這個時候關閉了它神秘的大幕了。


    一切似乎就此平靜下來了。但是平靜的背後,事情其實並沒有就此完了。


    有涉黑成份的天外天公司的真麵目也因此“浮出了水麵”,濱江市區範圍內的企業對它無不“敬而遠之”,從而造成了它自此以後“業務”的舉步維艱。


    得知“真相”的天外天爛仔們,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阻礙他們發財的企業和個人。而曾經率先將它“暴露”在司法機關的顏之夏自然成了他們要報複的首要人選。


    這就是什麽在時隔一年多的時間後,從不跟人吵架、永遠保持一團和氣的顏之夏為什麽突然莫名其妙地差點“倒斃街頭”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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