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的聲音響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為您撒花~”


    步輕歌冷笑:“撒什麽花?菊花嗎?”


    然後一迴到任務空間,眼前就被鮮花特效刷屏了。


    定睛一瞧,是菊花。


    不錯,配上她剛剛斷氣的身體,果然是墳頭撒菊花。


    步輕歌一邊這樣想,一邊死戳係統的負分鍵。


    係統有評級,宿主可以用任務積分給係統好評升級,也可以打差評,好評率過低的係統會被嫌棄,被掛在係統排行榜上來迴鞭屍。


    作死的係統被掐住了命運的咽喉:“宿主太太我錯了……”


    自從服務於步輕歌以來,它的好評率飛流直下三千尺,已經在星際穿越係統內排倒數後十了,它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步輕歌的分值不夠,她能給它刷到倒一。


    步輕歌按空了自己之前累積的積分,猶自不滿足:“把這次任務的積分給我。”


    係統打了個哆嗦:“正在為您申請……”它沒崩住,係統聲裏帶了哭音:“積分不易,太太您三思啊……”


    步輕歌冷笑:“誰是你太太?”


    係統諂媚道:“您比大大還要吊一點,可不是太太嗎?”


    步輕歌催促道:“快些!”


    係統點頭哈腰:“係統am3100竭誠為您服務。”


    它的好評率在星際穿越係統中倒數了,但這工作率卻是居高不下,步輕歌實在是個變態,別人拿著積分在一個任務結束後,至少要休養享受一番,但步輕歌表示:“歇你mb起來嗨!”


    每次任務,她隻需要一百積分換個痛覺屏蔽,然後就像打了雞血去做任務,最高紀錄一天刷完七個世界的任務線,以超快速度、超高完成度,狂攬十四萬積分,迄今無人打破。


    被用積分刷了無數負分的係統:……論我家宿主太愛我了怎麽辦。


    步輕歌吐出一口氣,景明那一劍刺來的時候,她是有察覺到的,但為著劇情設定,她不能躲,可如果她真的和景明動手,勝負當如何?


    景明這個翩翩君子文狀元,實際很強,單論武力,絕對可以在她經曆過的世界線男主中排前三。


    想……好想啊……


    步輕歌眼神漸漸失焦,瞳孔放大渙散,唿吸急促。


    係統看著她這樣就害怕:“宿主,宿主大大您冷靜啊!”


    它這輩子都忘不了步輕歌在校園世界線裏一拳把校霸男主揍進icu的慘痛經曆!要不是世界意識緊急保護了男主,整個世界線能瞬間崩塌!


    步輕歌直接被倒扣分值至百萬負數,它身為她的係統也被牽連,從今無緣好評榜前十,要知道那個世界完成任務也隻有一千出頭的積分,可見影響之惡劣。


    然後步輕歌開啟了另一個模式,她利用時間加速器一天刷四五個任務,並且刷的速度還越來越快,直到她達到一天七個任務的時候,積分榜崩潰,星際監察局出手,把時間加速器的使用規定了次數,同時把步輕歌設為危險分子,禁止她進入仙俠修真等高位麵。


    這也是步輕歌如此寂寞地在各個古言世界線徘徊的原因,畢竟古言已經是相對武力較高的世界。


    誰能想到,她特地挑了個武力值最高、還會黑化的白蓮花女配,還是不能和男主交手呢?


    詐騙。


    係統詐騙犯。


    步輕歌張大的瞳孔帶著滲人的目光溜過去,係統全身震悚,頓時道:“大大,宿主大大,咱們要往好的地方想啊,至少……至少咱們不用再看見景明了啊……”


    說到最後,係統的聲音很輕,很堅定。


    步輕歌的瞳孔瞬間正常了,後麵又睜大,不過這次裏麵滿是驚悚,她捧臉作出“呐喊”的模樣:“不,我再也不要看見景明!”


    “對對對,”係統小聲誘哄著,“大大咱們再開幾個世界線,就會徹底忘了景明了。”


    步輕歌乖乖點頭:“好的。”


    係統鬆了口氣。


    反複表演變臉的宿主很像精神分裂,但根據係統一再檢測,她是沒有什麽物理意義上的疾病,這隻能歸納於她實在有一個表演人格的變態內心。


    不過沒有事,隻要宿主能保持乖乖的模樣,片刻的正常,它就可以不再悲傷。


    冷不丁地,步輕歌又變了臉色:“你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麽?”


    係統道:“啊?”


    步輕歌指了指自己的腹部:“景明的手穿過的時候,我仿佛有什麽很不好的迴憶,你對我做了什麽?”


    係統很無辜:“穿越係統保護您的安全及隱私,宿主大大,您確實有一部分記憶封存了,但這是您自己的要求。”


    她的要求?


    步輕歌道:“給我調出來。”


    係統道:“任務尚未結算,無法為您開啟其他權限。”


    知道步輕歌不耐煩,它抓緊道:“根據星際穿越係統準則為您結分,本次快穿世界線:《權臣》


    任務對象:景明


    主線任務:讓景明殺死黑化的白月光紀瀟。


    任務等級:a級(成功)


    任務完成積分:分。”


    步輕歌大手一揮,直接給係統刷了一萬三千七百九十四分的負分。


    係統哭唧唧地:“正在為您調出記憶,記憶量龐大,請您注意精神世界安全,謹慎接收。”下一刻,整個休息艙卻開始搖晃,閃起紅光:“警告!警告!”


    係統的聲音猛地變得尖銳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觸不良,但它的機械音中卻有著驚恐:“任務——”


    哢,死機了。


    放在小說中,這也是那種話沒說完就死、給主角和觀眾留下無盡懸念的炮灰。


    步輕歌差評的手蠢蠢欲動。


    不過這是負分刷多了,係統崩潰了?


    好像不是。


    因為休息艙持續晃動,星際快穿主係統的聲音響起:“警告!檢測到宿主非法獲得積分!”


    “正在對宿主非法獲得積分的渠道進行驗證——”


    步輕歌看著已經開裂的牆壁,道:“能先進行質量檢修嗎?”


    無人迴應,隻有:“滴——滴——世界線紊亂中——”


    “嘭”!


    傳來聲音的主控台先……炸了。


    世界詭異地安靜了一秒鍾。


    休息艙搖晃劇烈,艙體滿是裂縫,部分零件開始脫落碎裂,一片顛倒,漸漸顯露艙底的能量線。


    步輕歌不能接觸能量線,接觸過多,她就會像主控台一樣炸掉。


    步輕歌隻猶豫了一秒鍾,就掰下和地板融為一體的椅子,朝著裂縫砸了過去。


    一下過後,裂縫沒變大,椅子碎了。


    步輕歌:“……”


    廢物。


    能量線散落,一路火花帶閃電,但因艙內的材質絕緣,才沒燒起來。


    休息艙的結構至少有兩層,一層正在開裂,另一層還未見真容,在這種情況下,卻把這裏變成了無處可逃的牢籠和墳墓。


    一個地板都是。


    現在下麵就是一張密密麻麻的電網,她就是等著被電的魚,而且能量線並非完全的實態,它會延長散開,此刻已經有一小根吹到她的眼前,拂過她的睫毛,“呲”地燒掉了她睫毛的前段部分。


    離她的眼珠子距離隻有分毫。


    步輕歌輕挑了一下眉。


    她側臉避開蕩過來的能量線,扣準凹陷,一腳踢到了休息艙的內部牆壁。


    “啪”!


    一聲脆響!


    連同材質的椅子也奈何不得的牆壁瞬間崩塌!


    艙體內壁銀白的材質破裂,終於露出了外壁。


    黑沉沉的。


    步輕歌認得,這是比內壁材質更高一層的、最頂尖的絕緣材料。


    隔絕能量。


    她把全身貼了上去,彌漫在整個休息艙裏的能量線終於暫時放棄了向她靠攏。


    步輕歌緊挨著外壁,沉住唿吸。


    她漸漸聽見心髒瘋狂跳動的聲音,不是為了恐懼,而是……興奮。


    隨著猛烈地晃動,步輕歌已經要穩不住身形。


    她沒有任何東西。


    沒有係統,沒有積分,甚至連一件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但她有她自己。


    她站在這裏,即是一切!


    在最後一次搖晃之前,步輕歌聽見艙內能量瘋狂摩擦的靜電聲和艙體結構的寸寸爆裂聲,她一個錯步,猛地投身到了能量線之中!


    飛蛾撲火!


    強烈的能量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而強悍身體自發恢複的能量也使得她的趨於沉寂的心髒猛然跳動。


    黑色的長發被能量灌滿而漂浮在空中,白裙飄動間刺目的火花閃爍,步輕歌睜開眼睛,瞳孔明亮如熾陽!


    她伸手,周圍的時間與空間都在一瞬間微微折疊扭曲,她一掌推開所有:“破!”


    整個星際穿越係統號稱最強的絕緣防禦材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扭曲變形,焦黑破敗!


    任何絕緣物體都有限製,打破平衡,沒有不可摧毀的物體,隻有摧毀一切的暴力!


    步輕歌大笑。


    休息艙徹底解體。


    借著一瞬間能量爆發的氣流,步輕歌第一次看見了休息艙外麵的世界。


    星海無垠。


    目力所及,是漫天的、無處不在的星星,散發著銀灰淡紫的光,浩瀚綺麗。


    “瀟瀟……”


    有人似乎在這樣唿喚她,久遠地像一個縹緲的夢境。


    步輕歌精神有些恍惚,下意識伸手想要推拒,卻腦子發蒙,瞬間昏了過去。


    ——


    步輕歌做過很多很多的任務。


    她是整個快穿係統裏出了名的刷子打野,所到之處,莫不尊稱她一聲“野王”。


    野王都夢想嬌嬌弱弱的妹子,她會讓經濟,會看視野,還會嬌滴滴地說:“giegie你真是太厲害了。”


    步輕歌夢想安安穩穩的任務對象,他會在該笑的時候笑,該哭的時候哭,還會毫不猶豫地一刀捅死她:“去死吧!誤我青春騙我身心的黑蓮花!”


    於是她就完成任務,carry全場,榮獲mvp,在主角不知道的地方放肆大笑:“桀桀桀!”


    步輕歌做了一個美夢。


    夢裏,那人不會嫌一分鍾的茶燙,兩分鍾的茶淡,三分鍾的茶澀——


    他不會嫌君山的茶葉太寡,鶴山的茶葉太濃,頌山的茶葉賣相不好——


    他不會嫌雪水泡的茶太柔,泉水泡的茶太硬,溪水泡的茶太甜——


    他不會——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步輕歌被活生生氣醒了。


    tmd!景明這個龜毛,他會!他都會!他全都會!


    步輕歌捂著胸口,感覺唿吸不暢,順了好半天的氣,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不禁淚流滿麵,叩謝上蒼:“我終於不用看見景明了……”


    話音剛落,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輕歌妹妹這是做什麽美夢呢?”


    步輕歌:“!”


    為什麽,憑什麽這隻是個夢?


    陰陽怪氣聲音的主人繼續道:“我看你是想景大人想瘋了,也不想想自己配也不配見。”


    步輕歌:“!”


    震驚,這是在說景明嗎?這是把看見景明當成福氣了嗎?


    步輕歌撩開眼皮子,去看這位勇士,“勇士”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就是神情有些不善,一舉一動都很像世界線裏的炮灰女配。


    話說,步輕歌沉思,她記得她是完成任務迴到了休息艙,以她的性格必定是立刻開展下一個世界線,不過當中好像出了點意外,垃圾係統它死機,然後她以鳳傲宇的姿態破開了休息艙……


    再然後,她昏了過去……


    為什麽?為什麽她昏了之後會到這裏來?這是什麽地方?


    步輕歌一下子很驚恐,身為野王,沒有她刷不了的世界線,但野王也受不了既定的劇情像自家野區一樣被反爛,坑爹的隊友如係統時不時裝死,眼見著終於絕地翻盤,還被人重開了!


    步輕歌去敲係統。


    杳無迴音。


    果然,已經涼了,點張紙就是過頭七。


    步輕歌看著對麵的女子,問:“你說的景大人是誰?”


    “是大夏慶和六年的狀元郎、慶和七年的刑部主事、正啟元年江夏知州、正啟三年江州知府的那個景明……嗎?”


    女子怪笑一聲:“你這知道的不是挺詳細嗎?不過如今景大人已經不是知府了,而是左相大人了!”


    步輕歌:“……”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你剛才叫我什麽?”


    女子哼了一聲:“輕歌妹妹節烈人兒,一腦袋沒把自個兒碰死,倒是忘了本家了,”她滿是諷刺地看著她:“步家娘子步輕歌,您想起來了嗎?”


    步輕歌:“……”


    步輕歌攬鏡自照,裏麵是一張熟悉的、和她原身一樣的臉。


    同名同姓同臉。


    她穿到了這位一頭撞死的步家娘子的身上。


    穿到了……有景明的世界。


    步輕歌雙目呆滯。


    她仿佛看見自己不久前立下的g化成了迴旋鏢,“唰唰”地往她的心口上紮。


    步朝雲,她同父異母的姐姐,此刻仍在嘲笑她:“賤胚子,好端端的左相側室不做,非要和那窮書生私奔,結果連那書生都不要你,我要是你,我就是再一頭碰死一次也沒臉見人。”


    步輕歌覺得後半截話的“再一頭碰死一次”有可行性。


    但隨即放棄了。


    如今係統宕機中,她不敢肯定死了就一定能迴到空間,何況休息艙還已經炸了。


    再感受一下,空蕩蕩的筋脈。


    沒有能量,沒有內力,也沒有武力。


    人要笑著活下去。


    步朝雲就見步輕歌躺在床上,一臉麻木,拚命地蹬腿,頓時莫名其妙:“你在幹嘛?”


    步輕歌眼神空洞:“我剛才叩謝上蒼讓我不再遇見景明,現在要把膝蓋直起來,把我磕的頭收迴來。”


    步朝雲:“……”


    瘋子!腦殘!這是真撞壞了腦子吧!


    步朝雲無語凝噎中甚至生出了一絲驚恐,畢竟這樣的神經病誰見了都怕。


    她爹不怕。


    從外頭風風火火地走進來,步方海揚手就要給步輕歌一個大嘴巴子。


    步輕歌聽著風聲,抻著腿往下挪了挪,也不知道怎麽挪的,反正步方海感覺自己要打到的時候,掌勢不知怎麽就便落了空,一時兜不住,此時肩膀被輕輕一拍,頓時全身失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步方海爬起來就指著她大罵:“你還敢還手了!賊妮子!”


    步輕歌弱小又無助,往被子裏縮。


    一張臉很有幾分可憐。


    步方海還想打,對著這張臉,忽然就有些下不去手了,一瞬間的猶疑:破相了就賣不上價了。


    他忿忿地一耍衣袖:“告訴你,你哪裏也別想去,既然已經醒了,今天就同著我去左相府上道歉!告訴大人,你就是不當側室,為奴為婢也願意待在相府!”


    步輕歌:“???”


    她抱著被子,隻露出一雙眼睛,張皇失措的姿態,卻有著獸類般的觀察與等待。


    她輕聲道:“我不喜歡景明。”


    她的恐嚇無人在意。


    步朝雲在旁邊被激怒了:“你還想挑剔景大人,也不看看你現在這樣的貨色配不配!”


    步朝雲妒火攻心,此刻對著她爹就道:“爹,步輕歌她都同著旁人私奔過了,都不曉得幹不幹淨,給景大人送去誰知道是結恩還是結仇的啊!”


    步方海麵露沉思之色:“這……”


    好像也確實如此。


    步輕歌看著他們出去,又在他們身後重複了一遍:“我真的不喜歡景明。”


    沒人理她。


    步輕歌伸出柔軟而無用的手,悠長而滄桑地歎了一口氣。


    野王天崩開局,這也發育不起來啊。


    隻能想辦法攢經驗了。


    ——


    《權臣》講的是出身貧寒的少女俞少螢為了給親爹治病,把自己賣進了教坊司,被權臣景明看中,二人相愛相殺的故事。


    男主景明少年成名,性格乖張狠厲,手段殘忍,是把持朝政的皇後的得力鷹犬,朝野上下莫不怨聲載道。


    俞少螢在有一次看見他的暴行之後,生性善良的她深感震撼和痛苦,決心要幫景明走上正途,最終在曆盡波折之後,皇後還政太子,景明放手朝政,和俞少螢攜手歸隱。


    而紀瀟則是景明的青梅竹馬,她生在傳統封建的重男輕女家庭,自小卻自我意識極強,嫉妒心很重,這樣的性格讓她在第一眼看見光風霽月的景明的時候就怨恨上了。


    紀瀟費盡心機讓景明喜歡上她,然後靠著這點喜歡一再地作死要弄死景明,最終被景明殺了。從此景明對女子退避三舍,斷情絕愛一直到俞少螢出現。


    步輕歌的任務隻在於男女主相遇前的前半段,所以對後麵的情節僅知道一點,大約就是俞少螢用她的純善感動了景明,向景明證明了她和紀瀟完全不一樣。


    和紀瀟有什麽關係?


    那當然是因為:俞少螢進教坊司後被景明看見的契機在於她和紀瀟有七分像。


    步輕歌癱倒在床上,生無可戀。


    任務是可以調臉的,但這是個耗積分的細致活,對於她這種野王刷子來說,既沒積分又沒耐心,覺著這種事就是在浪費時間,而且她事先就看了,就算不調臉,女主俞少螢也和她有五分像。


    於是紀瀟是她的臉,這個“步家娘子步輕歌”恰巧也是她的臉,再然後俞少螢這個時間線應該還沒和景明遇到,景明還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左相大人。


    步輕歌沒有了初戀buff,卻穩穩收攏了紀瀟黑蓮花的debuff。


    步輕歌各種意義上不想見景明。


    她在任務裏能屈能伸,現在弱得一批,她不給自己找虐。


    猥瑣發育,別浪。


    於是在步方海帶著一個麵容略帶憂愁的婦人出現的時候,步輕歌已經打定了主意,她怎麽都不會見景明的。


    婦人一見她,淚珠子便滾了下來:“歌兒……”


    步輕歌試探地叫了一聲:“娘?”


    婦人立刻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步方海,道:“你這孩子,可是還沒好全,怎麽就糊塗了,我不是你娘,是姨娘啊。”


    姨娘?


    是她母親的姐妹還是他父親的小妾?還是是她的生母但因為是小妾所以說是姨娘?


    這不能怪步輕歌,書她隻看了個梗概,何況這種明顯炮灰裏的炮灰,書裏估計都沒有。


    步輕歌沒多糾結,從善如流,捂著腦袋道:“姨娘,我頭疼,”她垂著眼睛,“有些事恍恍惚惚地,都記不太清了。”


    步方海道:“這樣正好……”


    駱姨娘卻道:“如今來看你,正是為了此事,老爺給你找了大夫看。”


    然後就出去引人進來。


    步方海不好單獨待在她房間裏,也跟著出去了。


    步輕歌晃了晃有點暈的腦袋,趁機下床,在房間裏摸索了一圈。


    一個老嬤嬤。


    她身材高大,一看就是經常在外行走、靠著些本事賺錢謀生的那種,不過目光精明中透著不正,見著步輕歌的第一眼眼珠子就釘在她身上了。


    駱姨娘道:“這是有年歲見識的老媽媽,最會看婦人女子了。”


    步輕歌前後一思索,想起步朝雲的話,覺得這姨娘大約少講了幾個字——最會看婦人與女子——的差別了。


    她在古言中闖蕩多年,見識這類的手段無數,含蓄點的就是守宮砂,直白點的就是伸手了。


    駱姨娘隨即退了出去。


    步輕歌很天真地看著駱姨娘:“既然是看病,姨娘不留下來陪我嗎?”


    駱姨娘腳步一停,略有尷尬而愛憐地看著她:“你畢竟也是個姑娘了,就是姨娘也不好在一旁看著,”她道:“你乖,等你病好了,姨娘就給你弄好吃的。”


    步輕歌:“……”


    她這張臉是十八歲可不是八歲。


    屋子裏隻剩了步輕歌和那個老嬤嬤。


    老嬤嬤緊挨著步輕歌坐下,距離近到令人不適,手也隨之爬上步輕歌的後背肩膀,目光卻爬到步輕歌的胸前,笑道:“小娘子好個單薄的身子。”


    駱姨娘在外頭,猛地聽見了裏頭步輕歌帶著哭腔和驚嚇的聲音:“啊!嬤嬤,你幹什麽?”


    駱姨娘頓時腳步一停,看向了站在屋外等待的步方海:“老爺……”


    步方海不以為意:“總要看看她到底和那窮酸有沒有什麽,不然到時候觸怒了左相,我們全家都沒好果子吃。”


    駱姨娘還是猶豫。


    步方海已經不耐煩了,喝罵道:“無知賤|婦,女子若不能留個清白身子給夫家,打殺又何妨!若她不是,出來我便殺了她!”


    駱姨娘頓時被罵得一個瑟縮,不敢再言,步方海可是會真的打人殺人的,她年輕時便挨了不少打罵,現在也隻能祈求步輕歌沒有糊塗地犯下大錯了。


    步輕歌握住老嬤嬤的手腕,老嬤嬤的目光流連到她的麵容上,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涎著臉道:“小娘子,你家大人叫我來替你看病呢。”


    步輕歌稍微躲了一下,眼神有些迷茫道:“父親和姨娘都說我有病,可我覺得我沒病啊。”


    老嬤嬤又要往她這邊來,一邊來一邊道:“有沒有病,讓我來給你瞧瞧,這一瞧便見分曉。”


    “是麽?”步輕歌看著她:“怎麽瞧呢?”


    “你先躺著!你先躺著!”老嬤嬤唿出來的氣都粗了,急促道:“你躺著,讓我來看看你。”


    步輕歌低著頭,半晌沒說話。


    老嬤嬤看著她的臉,隻得繼續哄騙道:“好孩子,你得了病,治好了父母親才能放心啊。”


    按理說,一般此刻小娘子們大約會驚訝羞澀,但又不敢反抗,但麵前的這個卻是有點過分鎮定,但又實在貌美,她也顧不得多想了。


    老嬤嬤隻覺這小娘子握著她手腕的手指也是柔嫩細滑,忍不住用另一隻手摸上去:“好孩子……”


    步輕歌從床上站起身,借此避開她的動作,抬頭,一雙眼睛令見人頗多的老嬤嬤心中頓時一沉。


    那絕非閨閣女子能有的冷靜殘忍,看她如看垃圾廢物。


    老嬤嬤猛地一拉扯自己的手腕,卻發現完全掙脫不得那看似纖細的手指,頓時驚慌震悚,聲音尖銳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步輕歌一隻手握住她的手腕,一隻手摸到床頭的帕子,然後手上用勁,輕輕一擰,老嬤嬤的手便以不正常的角度彎折了下去,她口中的唿痛聲還未發出,便又被帕子堵住,徒然地睜大了眼睛。


    步輕歌對著被自己擰折手腕的嬤嬤,很是慌亂:“啊!嬤嬤,你幹什麽?”


    然後一腳把老嬤嬤踢到地上,聲音剛好把動靜掩蓋了部分,聽起來不是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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