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兒雖有心理準備,可還是不能接受。


    但也隻能賠笑,“侯爺說得哪裏話,妾身是心疼您累著了,明日可是您大婚呢,侯爺快些歇下吧。 ”


    可蘇淩風根本不聽,他轉身就離開錦繡苑,想去清風院找白琉璃。


    卻猛得想起,她迴了徐府待嫁。


    心中五味雜陳。


    他高興徐府出事,這樣魏氏和徐誌遠就不會再看不起建安侯府。


    可又十分妒恨。


    殷瑛姐弟,竟然越過越好!


    憑什麽!


    一個和離婦,就該受萬人唾棄才對,憑什麽還能過得好!


    宗平巷殷宅,殷瑛沒有睡,她細細準備著,就等著明日,再給建安侯府送上一份大禮。


    次日,白琉璃歡歡喜喜從徐府出嫁。


    從一開始的謀劃,到中間經曆的波折,今日,她終於得償所願了。


    從今以後,她就是尊貴的建安侯夫人。


    即使侯府現在暫時沒落,但她自認殷瑛有的本事她都有!


    她開的鋪子雖沒有殷瑛的生意好,但也掙錢,而且那些收益,全都掌握在她手裏。


    侯府上下要用她的錢,就要看她的臉色。


    還愁拿捏不了那兩個老太婆?!


    一路上,喜隊開街,甚是熱鬧,可伴隨熱鬧的同時,也擋不住流言蜚語往白琉璃耳朵鑽。


    有說徐氏一族沽名釣譽的,有說白琉璃在秦樓楚館長大身份還不如前侯夫人清白,將這樣的女兒認迴來, 倒是和如今徐氏科舉作弊的門風很是相配。


    還有人說白琉璃此人是個災星。


    她一迴到建安侯府,侯府就從鼎盛到敗落,這期間,竟然隻花了三個月!


    又說徐氏在知道她的身份後,也開始走黴運。


    定是災星轉世,還好先前的侯夫人逃得快。


    白琉璃在喜轎裏氣得不行。


    “是她!絕對是殷瑛讓人散布謠言!一定是她!”


    “和離了就該去死!她怎麽還不去死!”


    ...


    她咒罵了一路。


    陪同的喜娘就停了一路。


    忍不住連連皺眉。


    哎喲喂。


    就算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也斷不會將死啊死的這等不吉利的話掛在嘴上啊。


    何況還是今日這般大喜的日子。


    蘇淩風騎馬在最前方。


    要到侯府時,他下馬接白琉璃。


    兩人要過侯府大門時,風起,吹落了白琉璃的蓋頭。


    “哇,新娘子真美!”


    “瞧那肌膚,比我家剛出生的丫頭還要好,透白透白的,建安侯當真是好福氣啊,兩個夫人都是這般好顏色,隻是不知看久了會不會晃神啊。”


    “哈哈哈...可不是呢,都長一樣呢。”


    起哄的人雖不懷好意,但白琉璃忍下了。


    畢竟誇她好看。


    可下一瞬。


    “啊!”


    不知從哪兒躥出來的乞兒,提著木桶出現在侯府門前,將整整一桶水潑到了白琉璃身上。


    “啊啊!我的妝容都花了!哪裏來的乞丐,還不把他抓起來!”


    白琉璃心下緊張,牢牢捂著臉。


    “快!蓋頭呢,喜娘呢,人都死光了嗎,還不快將蓋頭給我蓋上!”


    蘇淩風也被潑了一身。


    本身很惱,在聽到白琉璃語無倫次的咒罵後,更覺臉上無光。


    他一向是在意臉麵的人。


    “你閉嘴罷!還不嫌丟人嗎!”


    “你說誰...”


    白琉璃身子一僵,似是感覺到了什麽,立馬將臉捂得更加嚴實,也不迴嘴了。


    對身旁的丫鬟說:“快,快扶我進去,扶我進去更衣!”


    可是,府門前圍觀瞧熱鬧的百姓,有的是眼尖的人。


    “呀!你們瞧!新娘子的臉怎麽化掉了呀!”


    聲音尖細,在哄鬧的人群中尤為突出。


    這下全部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白琉璃的臉上。


    “當真是的啊,你們看,怎的都化成水了,啊,她怎麽還有一張臉!”


    “這新娘子莫不是別人冒名頂替的不成!”


    “這不就是江湖裏傳言的人皮麵具嘛,多虧了建安侯府,今兒算是開眼界了啊。”


    “那這到底是不是新娘子啊?”


    ...


    人群的質疑聲,一浪蓋過一浪,蘇淩風用力掰開白琉璃擋住臉的雙手。


    震驚,疑惑,最後通通化作被欺騙後的狂怒。


    他當然知道這人是白琉璃,但這張臉,卻絕對不是!


    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湧上心間。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蘇淩風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白琉璃的雙手折斷。


    “啊!痛,蘇郎,你弄痛我了,我是琉璃啊,我就是你最愛的琉璃啊,你快鬆手啊!”


    “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


    蘇淩風雙目猩紅,喉間升起一股刺喉的灼熱,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扇到白琉璃臉上。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用假麵騙我!”


    白琉璃倒在地上,發髻散開,一張隻能算作清秀的臉龐完全暴露了出來。


    假麵?


    蘇淩風身形頓住。


    腦海中突然迸發出的種種猜測,讓他幾乎身形不穩。


    若這張臉是假的,那白琉璃就不是她的救命恩人!


    原本在府內張羅的太夫人和洛氏聞訊趕出來,府門前已亂做一團,太夫人氣了個倒仰。


    “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將夫人扶迴房去梳洗更衣!管家,快招待賓客入坐吧!”


    太夫人想,不管今日出多大的亂子,這場婚宴,就算是演,也要給她演下去!


    趁此混亂,藏在人群中的楚天,裝作賓客混進了侯府,躲開耳目,往後院而去。


    而此時的徐府。


    正堂中的徐誌遠一臉驚愕憤然,“你說什麽?”


    管家活了大半輩子從未遇到過這種事。


    “小姐的臉是假的啊,有人往小姐臉上潑了一盆水,小姐就露出了另一張臉來,聽圍觀的百姓說,小姐原先的臉是人皮麵具啊!那她到底是不是小姐啊?”


    “你問我,我問誰去!”


    徐誌遠閉目,連著好幾次深吸氣,才穩住氣息。


    撫鳶忙給她順背,“老爺莫要隻顧著生氣,如今這場麵,怕是婚宴隻能無疾而終,當下最要緊的,是要弄清楚,白氏究竟是不是我徐家的女兒。”


    “對對對。”


    徐誌遠忙道,“還是鳶兒清醒,夫人呢,還不快去將夫人叫過來!”


    他倒要問問,當時她怎麽認的女兒。


    竟給他徐氏丟了這麽大個人!


    魏氏趕來時,還未站穩,徐誌遠就顧不得給她當家主母的顏麵,沒有絲毫留情的一巴掌,扇在魏氏臉上。


    安氏見狀,嚇得躲得八丈遠。


    “你不是說已經派人去泉州核實過了嗎?這便是你核實的結果!你這毒婦,教子不嚴,連親生女兒都認錯,這可是混淆血脈的大事!你是要毀了我徐氏啊!”


    魏氏被扇得跌坐在地。


    整個人都在暈眩。


    既然理虧,就隻有扯到情分上去了。


    “我同老爺相敬如賓數十載,為徐氏生兒育女,操持公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以在你心中,就落得一個毒婦的名聲!”


    “那撥人從泉州迴來迴話時,老爺也在,都說身份無誤,且她身上的胎記也做不得假,如今就憑一張人皮麵具又能說明什麽呢!”


    “許是咱們念兒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呢!”


    一旁躲著的安氏,突然怯生生的補了句——


    “還有一種可能。”


    徐誌遠:“躲著作甚,說!”


    “如果白氏不是念兒,那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她見過念兒,所以知道胎記長在何處,還能以此偽裝,說明曾經或是在一處生活過。”


    徐誌遠心一驚。


    “你的意思是...”


    魏氏根本不敢再多想,直衝建安侯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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