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那般對殷瑛,不就是欺辱她出身商戶嗎?


    若是真嫌棄,便不去求娶。


    何故既要利用,又要偽裝真心,還平白放在府中磋磨了人,還要轉頭吐口唾沫詆毀!


    這般人家,當真惡心。


    宋筠安慰了老太君,可還是憂心,正色道:


    “阿瑛,咱們之間,場麵話自不必多說,你可知,若你要和離,損傷顏麵的則是男子,這世間的男兒啊,從生下來那一刻起,全族都將希望寄托在了這些人身上,自小在手心捧著,愛護著,甚至有的家族還是盡全族之力供養,從小便未曾失過顏麵,遑論本身還有功勳的建安侯?”


    女子從小的閨訓,便是要如何侍奉夫君。


    自開國以來,本朝就沒有女子和離的先例。


    宋筠語重心長,“阿瑛啊,這條路,不是僅憑決心就能闖出一片光明大道的。”


    “你嫂子的擔憂真是我所憂心之處啊。”


    老太君歎氣點頭,“安國公府可以為你助力,為你謀劃,可卻也不能把刀架在蘇淩風脖子上讓他答應和離啊。”


    “您別憂心,此次我已計劃周全,侯府會答應的。”


    殷瑛心裏很暖。


    女子和離,多的是娘家不予支持,反勸其忍讓。


    安國公府能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她很滿足。


    但同時也清醒,別人待你好是別人心善。


    這份心善,不可過分倚仗,任憑別人施以再多援手,立身於世,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這頭,銀霜將和離書親自送到侯府。


    守衛記著侯爺的吩咐,一見是蓬萊院的人,正準備動手,卻見她身後竟然還有兩個安國公府的府兵!


    “我來找侯爺,這是和離書,我家小姐讓我親手交到建安侯手上。”


    守衛你看我,我看你,“侯爺不在。”


    “真不在還是假不在?”


    其中一個守衛曾經得過殷瑛管家時的好,將銀霜拉到一旁,小聲說:“銀霜姑娘,侯爺去了榮嘉大長公主府,你不妨去那邊看看。”


    榮嘉大長公主府。


    朱奎已經備好了一桌元微最愛的菜式,卻被告知微被太後和皇帝留在了宮裏用膳。


    嘩啦!


    一桌子山珍海味被掀翻。


    南絮在一旁忙吩咐宮人清掃。


    “都愣著幹什麽,駙馬失手打翻了食盞,你們都是死的不成,還不趕快清掃了去,再備些駙馬最愛的飯菜送上來!”


    清掃後,南絮揮退宮人。


    宮人一走,南絮就再也忍不住,淚水止不住地下流,跪在了朱奎腳邊。


    “駙馬,你可憐可憐絮兒吧,殿下今日將景兒也帶走了啊,你說殿下她會不會察覺到了什麽?”


    朱奎警惕,“別多想,殿下不可能知道!”


    “不!不是我多想!”南絮神色驚恐,這幾日壓根就不敢入睡。


    一閉上眼,就是景兒離她而去,殿下要殺她的情景。


    她連忙道:“那日殿下送侯夫人和二小姐迴侯府後,就整日盯著我打量,不讓我去照顧景兒,還另撥了一個嬤嬤,連童嬤嬤也失蹤了!”


    “童嬤嬤隻是迴老宅了!”


    “不是!定是殿下察覺到了,她定是什麽都知道了!你進宮去把景兒搶迴來,然後我們一家三口就逃吧,逃得遠遠的,再也不迴這個是非之地了!”


    啪!


    “住嘴!”


    朱奎氣極,扇了南絮一巴掌。


    不會的,元微那麽好騙!


    都被她騙了三年,怎麽可能這個時候發現!


    她心裏全是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置氣,都是哄一哄便好了,這次肯定也一樣!


    這時門房來人,南絮起身,背著身子趕忙擦幹眼淚。


    “駙馬爺,建安侯遞來了帖子,說有要事相商。”


    朱奎被南絮吵得心裏沒底,本就煩躁。


    “不見!”


    門房退下了。


    等到蘇淩風拖著病弱之軀親自來到公主府門前時,門房便是這麽迴的。


    杜培說了許多好話,甚至還偷摸塞給了門房一百兩銀票。


    誰知門房油鹽不進。


    居然將銀票退了迴來。


    “侯爺還是趕緊迴吧,奴才說句不中聽的話,主子不見您,下人哪敢放行呢,咱們這些個低賤的下人,命都是主子的,自是要效忠於殿下。”


    說得很明白,公主府的主子,隻有殿下。


    但是頭昏腦漲,全身酸痛的蘇淩風卻是不想懂這言外之意。


    “你再去稟告,就說若駙馬執意要過河拆橋,就別怪本侯心狠手辣,不顧念當日舊交了。”


    一旁的侍衛:好像事情不妙。


    得告訴殿下。


    就這樣,門房和侍衛一同消失。


    這下朱奎終於見了蘇淩風。


    但二人並未談多久,蘇淩風就出了公主府。


    馬車裏。


    杜培問:“侯爺,駙馬爺可願意在陛下麵前給侯府求情?”


    蘇淩風揉著額頭,隻覺得說話都費勁。


    “本侯親自送上了一萬兩銀票和庫房裏僅存的兩株珊瑚,並允諾時候再送上兩萬裏,你說他會不會動心?!”


    杜培見蘇淩風累極。


    也不再多問。


    隻是心裏狐疑。


    上次文經遠告禦狀的事,他就代侯爺來過公主府,當時許諾五萬兩銀票,駙馬都不肯出麵,這次攏共才三萬兩,就肯了?


    籲!


    馬車被人攔住。


    “侯爺,是銀霜姑娘,說是代她家小姐來給您送和離書。”


    “讓她滾!”


    可馬夫以為蘇淩風要見,已經打開了車門。


    銀霜敷衍見禮,將和離書親自放在蘇淩風跟前,“侯爺,和離書還請您收下,奴婢告退。”


    動作行雲流水,待杜培反應過來,人已經撤了。


    “嘔!”


    蘇淩風連嘔三口淤血!


    “快!迴侯府!快!”


    一入府,府醫的雙腿都掄冒煙了。


    隻覺得這輩子遇上的難題,都沒這兩三日加起來多。


    他到德善堂迴話。


    “太夫人,您勸勸侯爺啊,侯爺在文府中了多情香,耗費精血,本就傷了底子,接著又是入宮挨了二十大板,方才又出府折騰,迴來一醒神,又得知了二小姐自立門戶,這一件件的刺激,又是吐了好些血啊!”


    太夫人忙問,“可會影響子嗣?”


    “哎。”府醫歎氣,“子嗣怕是不成了,若再不將養,怕是身子都敗了,活不過五年啊!”


    “什麽!”


    太夫人暈了。


    柳煙兒將太夫人扶進屋裏後,摸了摸肚子,不知在想什麽。


    侯府頂上愁雲慘淡,卻不知道此時宮裏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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