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稍微有點兒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從他眼裏的讚許覺察出了他此番舉動的用意。


    玄鏡言微微點頭,禮貌地做出了迴應。


    “你這個不會下蛋的臭婊子還敢吃東西!”


    “虎子,幹糧我也分你了,你怎麽這麽說秀娥啊!”


    “誒呀,柳大嬸子你就別管了,虎子這個混不吝的東西,萬一把你給打傷了……不值當的。”


    “秀娥是買來的媳婦,花了錢還生不出兒子,可不得受點氣嗎,正常……”


    小小的山洞裏,七嘴八舌的風言風語,讓秀娥自卑的低下了頭,心裏越發覺得虧欠。


    那塊的動靜越來越大,直接把柚白的瞌睡蟲給嚇走了。


    她滿不情願的用手把快要打架的上下眼皮兒支楞開,揉了好一會兒才覺得兩個眼皮和好如初了。


    隻要眼睛不拖後腿,柚白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小團子的大腦袋來了一記神龍擺尾,成功掙脫了玄鏡言安撫的手掌,雄赳赳氣昂昂地衝鋒上了“前線”。


    “你怎麽可以搶別人的東西呢!


    我們老師說了,搶別人東西的人不是好孩子!”


    沒有一點殺傷力的話語搭配上她軟萌的外表真的很難有說服力,更何況麵對的還是虎子這種人。


    “一個小丫頭片子,還敢教老子做人,給我滾一邊去。”


    一個外頭來的女娃都敢對他指手畫腳,虎子直接動手一推。


    柚白憑借著這股力道加上兩隻腳撲騰撲騰,最終幸運地安穩跌倒在玄鏡言懷裏。


    玄鏡言被剛剛虎子的舉動嚇壞了,他想上前伸手去接住柚白,但是他沒有做到。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過度緊張的時候,身體是不聽你使喚的。


    所以剛剛,他那麽拚盡全力地想要有所行動,卻半步都邁不出。


    幸好……


    幸好柚白是大人的女兒,她足夠的幸運,能逢兇化吉。


    即便現在柚白已經平安無事地被他抱在懷裏了,但玄鏡言的手還是控製不住的顫抖。


    柚白撲到哥哥懷裏之後,就直接順勢坐到了他的腳上。


    沒辦法,柚柚剛剛退的太快,jiojio累到了!


    她要休息一會兒。


    不過柚白坐下來休息,可不代表她願意就這樣放過虎子。


    隻見柚白默默的在哥哥懷裏轉了個身,然後又坐迴到了哥哥的腳上。


    玄鏡言本來想要出手替柚白討迴公道,但無奈被柚白給禁錮在了原地,沒辦法挪動。


    所以他就隻能用眼神淩遲那個不知死活的虎子。


    本來還在我行我素的虎子,咬了一口餅,莫名感覺脖子後麵有點發涼。


    他機警地抬頭,正對上玄鏡言的眼神。


    全然不知道收斂為何物的他,甚至還對著玄鏡言擠眉弄眼地挑釁。


    “你眼睛是抽筋了嗎?”柚白安穩坐著,開口繼續輸出,“有病一定要盡早看,本來就已經長得夠醜了……”


    為了證明自己言語的可信度,她還配合得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兩條細細的眉毛皺巴了一下,但卻一點都沒有影響到她自身軟萌的氣質。


    周圍的村民一點都不覺得這個孩子討厭,相反聽了她的話之後,重新看虎子……


    這小孩說得挺對的,本來沒覺虎子這麽不堪入眼,現在真有點看不下眼。


    難道擠眉弄眼真的會讓人變醜!


    不少人都悄悄背過身去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來心裏的擔憂不少。


    柚白全然顧及不上旁邊人脆弱的小情緒,依舊氣勢洶洶地對著虎子穩定輸出。


    “你長得醜也就算了,還不學好!


    你一個大老爺們搶人家姑娘的東西吃,你臭不要臉!”


    柚白這話罵的倒不錯,義正言辭的,就是圓鼓隆咚的身材和軟綿綿沒什麽殺傷力的小奶音讓周圍人忍俊不禁。


    一陣又一陣的低聲嘲笑,讓虎子漲紅了臉。


    不是羞的,是硬生生給氣出來的。


    虎子真想上前去把那個討厭小孩的嘴給撕爛,哪怕她身後站了一個虎視眈眈的少年,他也一點都不帶慫的。


    玄鏡言一直都很佩服這種不長腦子的人,明明不管從哪一方麵看都打不過對方,還那麽自信地硬要往上湊。


    玄鏡言也有意讓虎子長個教訓,所以在他裏麵撲過來的時候,直接賞了他一嘴巴子,把他扇出去兩米遠。


    要不是玄鏡言在普通人麵前收著點手勁,虎子直接從洞裏飛出去也不是沒可能。


    但即便玄鏡言有所保留,虎子直麵巴掌的那半張臉還是腫了。


    他從地上坐起身,第一時間摸向自己已經沒有知覺的右臉。


    手和臉還沒有碰上,單單是手拂過時帶起的掌風都讓虎子嘴角一抽,忍不住“嘶”了一聲。


    結果,臉更疼了,他動都不敢動了,就僵坐在那裏,更不敢開口說話。


    王秀娥倒是不長記性地想往那兒湊,被旁邊的柳大娘一把拉住。


    “你先別過去,他是剛受了氣,能給你一個好臉色,你別隻記吃不記打。”


    柳大娘話都說到這兒了,王秀娥也有點躊躇在原地。


    同樣聽到柳大娘告誡的虎子坐不住了,立馬起身上前,抓起他媳婦的手就把她扯到了一邊。


    臨走之前還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柳大娘。


    本來柳大娘也就是好心勸告一聲,沒想得罪人,明明她還特地壓低了聲音附在王秀娥耳邊說的那些話。


    隻不過當時在場的人都被玄鏡言一巴掌的魄力給震驚到了,嚇得都沒敢出聲,這才顯得她那麽突出。


    虎子在大家夥麵前丟了臉麵,他又是個小心眼,這種時候自然對周圍人的舉動多有關注,以便日後找那些看他好戲的人報仇。


    天時地利人和,還就真被他找到了一個柳大娘。


    柳大娘年紀也大了,被虎子那麽一個青壯小夥子瞪了一眼,心裏麵也慌慌地發怵,把手裏的幹糧托給了裏正,自己扭頭迴到角落去了。


    老兩口後來也沒再多說話了,柳三娘看著擔心,心裏麵也在暗自為父母盤算著。


    至於柚白——


    這小妮子看到虎子被玄鏡言一巴掌扇飛之後,就渾身舒坦地在洞裏兜了兩圈。


    晃悠迴來之後,她撲到玄鏡言懷裏,倒頭就睡。


    現在已經睡得小臉紅撲撲的了。


    柚白睡得香甜,周圍一山洞的人就沒她這麽心大了,這一夜注定沒幾個人能睡得安穩。


    外麵的雨一直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到了夜裏更是突然落起了大雨。


    本來暗沉沉的天就很讓人不安,所以在山體發生異動的時候第一時間就被察覺出來了。


    “不好,是泥石流!”


    “大家快往山上跑,泥石流來了!”


    唿唿啦啦,大家都站起來身,爭分奪秒地往包袱裏收拾東西。


    “東西先別拿了,快往山上跑!”裏正看得心急,啞著嗓子想勸大家先逃命。


    可那些人哪裏舍得……


    沒有這些維持生計的身外之物,他們也沒有辦法在這樣的災年立足。


    誰都沒錯,所以誰也沒辦法說服誰。


    裏正沒想搬東西,但他想守著村民們,但卻被自己兒子扛起來就往外麵跑。


    柚白被玄鏡言抱著,緊跟其後。


    這個裏正爺爺也太吵了吧,比團哥兒不聽話的時候還要鬧騰。


    “你把老子放下來,要走你走,我不走……


    作為一村的裏正,我要與鄉親們共進退!”


    柚白不堪其擾地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表情苦大仇深地望著前麵被扛著走的老頭。


    柚白立著身子,往前看的動作太危險了,玄鏡言騰出一隻手來,費勁地把她扒拉進自己懷裏,“趴一會,一會兒到了再叫你。”


    這樣趴著有一側的耳朵是被堵住的,聽到的聲音小一點,柚白也舒服很多。


    有這層好處在,柚白才決定聽玄鏡言一迴叨叨。


    劉致和柳三娘夫妻二人護著二老墜在後麵,再後麵也有零星的幾小撮人。


    剩下來的大部隊還在山洞裏收拾東西呢。


    裏正年紀大了,叫囂了兩分鍾也就不叫了。


    到底是自己養了幾十年的兒,何況是出於一片孝心扛著自己逃難來的。


    該說的他都說了,他能做的也就這些了,既然如此,最後的關頭還不如依了兒女的願……


    這次泥石流聲勢浩大,他們隻能不斷往山頂跑。


    一路跑上最高處,才敢停下來。


    雨勢不見小,可山頂卻不比之前容身的山洞,現如今他們連塊擋雨的地方都沒有。


    大顆大顆的雨滴把柚白本就不濃密的發絲打得都耷拉在腦門上了,甚至還有幾滴幸運的雨點子濺到了她眼睛裏。


    柚白眼睛被刺激地忍不住開始流眼淚,她用手糊了一把臉上的水,然後順手揉了揉眼睛。


    等玄鏡言迴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柚白兩眼通紅,好不可憐。


    “你……哭了?”玄鏡言有點遲疑地詢問了一句。


    這孩子,與她相處了這麽久,偶爾難受那麽一兩迴,哭就更不常見了。


    每次見著她哭,玄鏡言就隻覺得心疼。


    現在柚白兩眼通紅,雨水在她臉上亂滾,讓人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才沒有,是有東西進眼睛了!”柚白高聲為自己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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