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找誰?”柳府守門家丁瑟縮著從門後探出一個腦袋來。


    薑拂容拍了拍身上的水珠,開口說:“我是薑拂容,從京城來探望外祖的,勞煩小兄弟通報一聲。”


    家丁看著薑拂容身上披著寬大的蓑衣,衣裳上也沾了不少雨水泥濘,顯然不相信她說的話:“姑娘,柳家雖是善人,但你也不能冒充京城那位表小姐行騙啊!


    姑娘若是實在走投無路,我便給你幾個銅板,然後快些離開吧,莫要在此逗留了。”


    家丁果然掏了幾個銅板給她,臨了還補了句:“姑娘若也是吃不上飯的流民,那便等上一兩日,倒是柳家自會施粥的。”


    薑拂容擺手拒絕家丁遞過來的銅板,頗有幾分哭笑不得:“我沒有騙人,我就是你口中京城的那位表小姐,隻是因為路上出了點狀況……”


    將這兩日的發生的事跟家丁提了一嘴,家丁便皺著眉頭重新打量起她,怕他還是不信,薑拂容索性將腕上罕見的玉鐲露了出來。


    “喏,你看,你覺得這玉鐲值錢嗎?”


    在柳家當了幾年差,家丁也是見多一些好東西的,自然看出了對方腕間的玉鐲不是凡品,最後確認般開口:“姑娘真是那位從京城來的表小姐?”


    “如假包換。”


    家丁臉色泛喜,突然跑進了柳府大喊著:“來了來了,表小姐來了,京城那位表小姐來了……”


    薑拂容在原地等了會兒,很快便見到兩名婦人腳步匆匆來迎她。


    “容丫頭,是容丫頭嗎?”走在前頭的夫人率先開口。


    薑拂容打量了眼說話的婦人,試探著開口:“您是大舅母?”


    夫人不顧她身上的泥水,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隻看了一眼便點點頭:“錯不了,雖說容丫頭已將近十年沒再來過江南,可這容貌卻與小時候差不離,這就是咱們容丫頭啊。”


    另一婦人看了眼薑拂容,也附和道:“是了是了,大嫂說的不錯,這就是容丫頭呀。


    容丫頭怎麽搞成這樣了,都怪這天兒連日落雨,容丫頭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薑拂容搖搖頭:“多謝二舅母惦記,容容一切都好的。”


    “快別站著說話了,容丫頭快進去吧,公爹早就念叨著你了呢。”


    兩位婦人一人幫薑拂容脫掉蓑衣,一人親自幫她撐傘。


    柳源才也就是薑拂容的外祖父,早已翹首以盼:“唉呀,容丫頭不是到了嗎?怎麽還不見人啊?”


    其長子開口:“父親也太著急了些,她們妯娌兩個不是去接了嗎?”


    柳源才瞪了長子一眼:“感情不是你的外孫女,你不著急唄?”


    其長子不滿開口:“父親這是說的什麽話?容容也是我的外甥女,我自然也是著急的。”


    說話間,兩婦人剛好將人領了進來:“來了來了,容丫頭來了。”


    薑拂容跨過門檻,見到座上翹首以盼的老人,眼眶微酸:“外祖……”


    坐上的來人急忙起身,抱了抱許久未見的外孫女兒,嗓音沉沉:“容容終於來看外祖了,你個小丫頭都不知道外祖有多念著你呢?”


    “容容知道,容容也念著外祖呢!”


    “容容怎麽獨自來了,你爹娘沒有配丫鬟護衛給你嗎?”


    “有的,就是路上……”她將路上的情況又大概說了一遍,柳源才早已心疼不已。


    見外孫女兒衣裳濕了不少,忙先將人打發去沐浴了。


    “老大媳婦,容丫頭身子嬌,記得給她準備衣料最上乘的衣裳。”


    “媳婦曉得。”


    薑拂容舒舒服服的一番沐浴,又跟大舅母要了點傷藥。


    大舅母崔氏擔憂開口:“要傷藥,容丫頭受傷了嗎?”


    薑拂容忙搖頭,隻說自己騎馬時擦傷了腿側,崔氏立馬拿了最上好的藥膏給她:“容丫頭,可要舅母幫你上藥。”


    “多謝舅母,我自己來就好。”


    等她收拾了一番再過去外祖那兒時,幾位舅舅舅母以及幾位表兄表嫂早已在等她。


    柳家不愧是臨安首屈一指的富戶,薑拂容一進去,隻覺被滿屋的金銀晃了眼。


    大家都打扮的很是精致,很是……珠光寶氣。


    不過經商之人這般打扮確實挺正常的。眾人一一與她打過招唿,府裏早已備下了精致的席麵,柳源才直接拉著外孫女兒在旁邊坐下。


    “吃飯了,容丫頭來坐外祖旁邊。”


    府裏還有長輩,薑拂容剛想推拒,其大舅開口道:“我們不像那些個世家講究,容丫頭就坐那兒吧。”


    既如此,薑拂容也不再推拒。


    不過很快,她便被一抹姍姍來遲的素色吸引了目光:“外祖,那位是……”


    少年身著一襲繡竹白衣,發髻間也隻有一支銀簪,打扮簡潔又素雅,倒與滿屋的珠光寶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對方率先走向她,還有模有樣的作揖開口:“許久不見了,薑表妹。”


    薑拂容一時沒將眼前人認出來:“你是……”


    柳源才有些欣慰開口:“他是你六表兄雲昭啊,容丫頭不記得了嗎?”


    薑拂容驚唿出聲:“六表兄?你是當初那個性子跳脫又愛哭鼻子的六表兄?”與記憶中的表兄差別很大啊?


    柳雲昭帶著羞意開口:“薑表妹怎麽就光記著我哭鼻子的事了?”


    “因為那時六表兄明明比我大了,還哭鼻子,記憶猶新啊。不過六表兄如今倒怎麽一副讀書人的打扮了?”


    說到這,柳源才欣慰開口:“這麽多年了,我們柳家終於出了一個讀書人了,不容易啊。”


    柳雲昭比薑拂容年長一歲,目前已中舉。柳家以經商為主,後輩耳濡目染,大都走上了經商之路,唯獨出了一個讀書人,還有幾分天賦,也有了入仕的希望。對柳家來說,可算是走大運了。


    薑拂容讚賞的看了眼柳雲昭:“沒想到六表兄如今已中舉,真是恭喜你了,我當初竟然沒發現六表兄還是個讀書的料子呢。”


    柳雲昭溫和一笑:“那時貪玩,倒讓薑表妹見笑了。”


    “沒有的事,六表兄快坐吧。”


    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備下席麵的崔氏給兒子留的位置剛好在薑拂容旁邊。


    柳雲昭:“表妹近來可好?”


    薑拂容:“挺好的,六表兄呢?”


    “再有一年又是一屆科考,我最近都在備考,可越臨近科考身心卻越煩躁又恐慌,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薑拂容寬慰了他一句:“六表兄這是將自己逼的太緊了,我父親常說讀書不能死讀書,適當的放鬆還是有必要的,六表兄不妨給自己身心放幾日假瞧瞧。”


    說到此,一旁的崔氏看了眼自己丈夫,又急忙使眼色,柳源才又豈會不知二人心思,直接朝外孫女開口。


    “容丫頭啊,離科考也就一年多的時間了,柳家雖也給雲昭請了當地的大儒教導,可那些大儒到底不如你父親。


    你迴去的時候能不能把你六表兄帶上,讓你父親教授他一段時日啊,也好圓了雲昭小子的讀書夢啊。”


    還不待薑拂容迴答,柳雲昭便殷切的看著她:“薑表妹,姑父才學濟濟,我一直很是敬仰姑父,若能得姑父教導,對科考我便多了一分信心。


    所以薑表妹,你迴京的時候能帶上我嗎?”


    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想來自己娘親母族出了一位讀書人,娘親也是會高興的,薑拂容沒有猶豫便應下了:“可以啊,我迴京的時候帶上六表兄就是了。”


    柳雲昭兩眼放光:“多謝薑表妹了。”


    “六表兄客氣了。”


    崔氏還在一旁補了句:“昭兒啊,容丫頭剛剛不是說了嗎?讀書也要適當的放鬆,你這幾日就別再 抱著你的書看了,讓自己放鬆幾天吧。


    你薑表妹從小受你薑姑父熏陶,學識自然也差不了,要不你趁此機會多與容丫頭交流交流。”


    柳雲昭一口應下:“孩兒記著了。”


    “薑表妹,你喜歡吃什麽就多吃點,你也太瘦了。”


    薑拂容笑笑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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