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朱熠彤口中得到的信息剛讓顏覲安定了些,畢摩天通這時湊過來,讓顏覲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於是趕緊問:


    “如何?什麽情況?探明了嗎?碰見了誰?”心急這下,他連續幾個問題。


    “殿下寬心,我見著了,是蔚藍眾魁蔚心蘭派來的,以接應殿下。


    他們說本來在棣地四處布下了人手,但不知道殿下具體行蹤。畢竟蔚藍眾屬於戰火激烈的地區,本已是好不容易聚合的殘部,人手不足,又得各處布點,所以分身乏術、應接不暇,更是沒有能力直麵整編的軍隊,隻得暗中權宜行事。


    他們也沒料到品紅惢的這幫家夥先他們一步攔截住了,對方部隊數量太多,無法叫仗。隻好暫時隱密行蹤,躲起來觀察。”


    “都是蔚心蘭他們的人嗎?”


    “他們也不敢確定,能肯定的是另一片樹林裏是他們的人。至於另外的,他們也在猜。”


    “……起碼,不是本王想象的那種最壞的情況,如果真是,那可就糟了。”顏覲心裏微微打鼓。


    畢摩天通又道:


    “他們說,已經派人去通知眾魁了,讓眾魁集合大部隊過來接救援萱王殿下。”


    顏覲一聽,不妙,趕緊說道:


    “你快去製止他們!就說隻要集合部隊,然後再商量好一個碰麵地點,另外叫藏匿在我們周圍的兵士集合起來,隱匿在我們身邊就可以了。”


    畢摩天通由於沒聽到顏覲和朱熠彤的對話。先是表情一怔,他並不知道顏覲想將計就計在諸如紅魔璽這類一方霸主之間周旋的想法,不過他卻很識得顏覲堅決的表情。


    但顏覲似乎也未理解畢摩天通的能為。畢摩天通隨後隻是拿起法器,操念經文,過後一道光書射向樹林,也不用再次隻身前往那片樹林了。


    之後,他們跟著朱熠彤的部隊來到了品紅朱字大旗後麵的“驍騂”#1馬隊。朱熠彤命令似的喝了一聲:


    “上馬!”也不知道這句話朱熠彤是不是涵蓋顏覲他們。【注#1騂,就是赤色的馬】


    顏覲往周圍望了一望,朱熠彤以為他嫌棄坐騎,又說:


    “王子殿下,就委屈尊駕吧。本將這沒有金貴的‘流光斕’,有‘火紅騂’騎總好過走著去吧。”


    “哦,倒也是……”顏覲應到,棣地王府沒有什麽好馬。金花王當年也不認為他需要什麽好馬。乃至後來幹脆就隻剩下幾匹戰馬,而它們最終也沒能擺脫用來馱貨物的宿命。


    “今非昔比了。”朱熠彤鄙薄的說道。


    顏覲沒做聲,換馬上了火紅騂。隨著火紅騂如擊石一般的哧嘯,他們奔騰上路。感覺好久沒有騎上火紅騂了,顏覲迴想起小時候“紅”係貢上幾十頭火紅騂,金花父王帶了一頭教自己騎乘的場景,以及教授各眾地貌、鳥獸、特有的花木等等知識……如今那些迴憶都成了煙雲。他摸著火紅騂的毛皮,又在他腦海裏縈繞著在棣地那些年,戰馬用於擔貨物的無奈情形,一時間有點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來。


    思緒開始陷入沉沉的記憶旋渦,他開始平行對比著山門內外兩界的事物。有這麽多相似,又有這麽多迥異。仿佛似一個長久的夢,而這個夢一做就是數年,那些片段和場景均曆曆在目。


    這一路上,顏覲總在思考這些問題。


    到底什麽才是真實的?在那個於棣地避世的自己,悲愁到自怨自艾的自己是自己?還是現在想要複仇、複晶的自己才是自己?顏覲他又想到地點,那個所謂的‘修養’地,那個他的‘顏魂’發酵桶一般的地方。父王、朋友、下屬都是滋養他‘顏魂’的酵素和營養液嗎?他現在迴到了‘故鄉’的土地上,卻在思念另一個‘故鄉’。他的確知道,棣地王府是皇親們鑄就起來的安全壁壘,那個王府仿佛就像另一個宇宙,並不完全的和‘虹顏晶’割裂開。用一道山門阻斷時空往來……這使得他更迷糊了。如果它是完全封閉的,顏覲還真的可以把它當做一場夢或者牢房來處理。


    他無法說服自己那個封閉的王府完全形同做夢一般,醒了就能迴到真實而把那個世界忘掉。顏覲從一種‘真實’抽離到另一種‘真實’,這其中的間離感真是難以言表。他頭腦裏出現了一些怪異又危險的想法。不過,他知道,現在想那些問題都還為時過早。


    太多的思緒飛散,完全抓不到一個清晰的線索。他就在軍隊奔波的巨浪聲中,矚目前方,出神了。不知時日到底過了多久,猛然間,此起彼伏的鑼鳴聲喚醒了他。朱熠彤早已經下了馬,來到他麵前,說;


    “到了。”


    “哦……哦……”顏覲仍然愣在馬上。


    朱熠彤並沒有理會他,轉而走到烏重馬前,盯著他,好像在確認什麽事情。


    “有什麽好看的?”烏重很不喜歡他的眼神。


    “欣賞烏護衛的風采啊。”朱熠彤帶著不屑的態度說到。


    “……”烏重礙於情勢隻得悶不做聲。


    朱熠彤似乎還是想挑釁烏重。顏覲聞到一股要打架的味道,趕緊下了馬說道:


    “走吧,辦正事要緊。”


    烏重‘嗯’了一聲,下了馬走到顏覲身旁。


    朱熠彤要收繳顏覲他們身上的兵器,此時聽到畢摩天通說:


    “將軍,我們是被你的主公邀請來談判的,我們不會做多餘的事的。”


    畢摩天通完全懂得朱熠彤的心情,他視顏覲正如朱熠彤視紅魔璽一樣。如果顏覲將要麵見一個可能存在潛在危險的人的話,想必畢摩天通或者烏重也會同樣去挑釁一下對方的神經。不過,烏重沒有畢摩天通這麽敏感而已。


    朱熠彤領情,說:


    “上道,最好別……本將看你們也沒藏什麽暗器……即便是有,其實也不大要緊,隨我來。”他很自信,那話的意思不言自明。


    一行人馬趟過一條品紅色的綺麗大河,說是河不過是因為寬度,而水深卻僅將將沒過鞋底半邊。河床周邊蔥翠滿眼、紛雜樹木,綠意盎然中,映山紅最是顯眼,偶爾還能看見挺拔的楸樹。一棵楸樹下還有一塊翻倒的破木板,木板上刻:


    趟過重翠見童童 春風掩睛出豔紅


    蔥纁繞枝山裏嬌 簇簇錯生罔塵中


    ‘無顏’二字於左下角,右上的題名卻辨識不清了。再踏河前行,河的盡頭一座呈‘品’字型的威嚴雄城整個嵌在山體裏!這座正是王中城!


    王中城周圍雲水環繞、茂林密布,雲朵觥籌交錯一般灑落出氤氳的霧靄,顯得寶氣而神秘。石城家家戶戶旁都有那高挺的楸樹,矮的七、八米,高的竟有二、三十米!那些楸樹繁花堆累茂、緊簇壓枝低,葉花相雜於樹枝,蔥翠、纁紅的花朵相擁成傘形,甚是美景。


    石殿背後最上麵有瀑布,像是在洗滌這座恃強者城邦的罪惡一般。‘品’字形中間是一道巨大的花崗岩石階,石階上鋪著象征‘品紅’惢顏色的絨毯,建築周圍隻要落眼處均可發現這種象征。


    他們上了石階,排列在兩旁的衛士個個正身抖擻。但數量不像是尋常站崗放哨那樣的稀鬆。顏覲又注意到石階盡頭的兵士更是森羅密布。當他上到大殿石柱前時,他覺察出他們一個個都是高度戒備狀態。


    人們全是頂盔摜甲、神情嚴峻。他們隨朱熠彤來到正殿後一座隱蔽的偏室。這裏沒有大殿那樣宏偉,反而是非常小,小得寒酸,如同刑房。可這“刑房”卻布置得當,火紅的色彩讓人心中升起一股熱量。而顏覲的心中,肯定不是熱情的感覺,而是血殺之氣。


    進入內堂,室內窗邊立著一個巨大的身影,整個人形把落地的窗戶幾乎全給堵滿,隻有少量光線透進來,他望向窗外,巋立如山。肩部放出鑒世境界的濃藍色輝光,光的顆粒度很高,似乎塵埃一般,星點光粒都能刺穿人的身體!此人便是烈朱厭紅魔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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