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跟你們有什麽好談的?!”烏重鬥氣上揚,戰意未消。


    顏覲心中一緊,隱約覺得他的話語應該會透露出什麽情報,用手示意烏重稍安勿躁。說道:


    “你憑什麽覺得我們可以談判。”顏覲試探性的發問。


    “憑什麽?忘萱王你覺得就你們幾個能有什麽作為?”朱熠彤蔑視的話語倒是沒讓顏覲氣憤,他說:


    “那麽本王得感謝你們嘍?”


    朱熠彤道:


    “那倒不用……得知殿下開門迎客,主公就派本將來迎駕。”


    顏覲道:


    “你們品紅接待禮儀很有特色嘛。”


    朱熠彤訕笑,沒有說話。


    顏覲道:


    “隻是沒想到在半途就碰上了,本王也沒想到你品紅惢會主動聯係。”顏覲心裏盤算著對方的動機。然後他說:


    “你先說說看條件。”


    朱熠彤說道:


    “這才上道,還算有點胸襟,罷了罷了,這裏不是談話所在,跟我來。”隨後便拔出刀,拖在身後大步轉身走去,不容考慮的時間。


    “喂,大弟,不會真跟他去吧?”烏重懷疑的說道。


    他明白烏重的意思,便徐徐說道:


    “你沒發現有很多奇怪的地方嗎?”他和朱熠彤保持著距離,一邊走一邊對烏重說道。


    烏重問道:


    “什麽奇怪的地方?”


    “首先,我們走這一路沒遇到什麽堵截。反而是碰到了他們,可以想見品紅惢在酡紅的勢力。而且從對方的軍容上看,其規模說交結也行,說出兵征伐也行,可見對方早有兩手準備。其次,若隻是武力決鬥,朱熠彤被你激得情緒上揚,那他棄刀,可以理解。若不是,那麽兩軍敵對,在你死我亡的局勢下即便他再怎麽高傲,也不會脫刀和你對打。至於原因嘛……要麽是想保留實力,要麽就是試探。而這試探……”接著話他恨恨的瞪了一眼朱熠彤的背影。又說:


    “……很可能是紅魔璽的安排。”


    “什麽安排?搞不好就是傻。”嘴裏話是這麽說,但烏重也深沉起來。


    “很簡單,如果有談判的可能則給個下馬威,如果沒可能直接除掉。”


    “下馬威肯定是沒給了,怎麽又要談判呢?”烏重用得意的語氣問著。


    “談判的先決條件是什麽?當然是雙方實力相當或者一方稍弱,否則就沒有什麽談判空間,壓倒性強大的一方不可能和弱者談什麽條件的。


    對於他們來說,我們不單單是:你,我,還有天通亦或是府中那點兵力。而是我們背後散落的各類人馬和皇權的正統性。”


    “……”烏重感到這時顏覲說話的樣子與黃裳無二,也感到自己與顏覲除武力區別外的別樣區別。


    “目前的形勢也由不得我們,況且去品紅王中城本來就是目的。”


    “……嗯,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他們試探的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我想可能作為武將,朱熠彤是想看看對方的實力深淺,以防日後的必然交鋒,他們肯定都知道這一仗是早晚的問題。可別忘了,酡紅眾可是盛產交兵悍將的地方,尚武風氣根植最深的一眾……別的,我也想不出了。”


    “……嗯,我也是衝動了,不該這麽莽撞……”然後臉上不知道掛著真歉意還是略得意的笑容。


    接著聽到畢摩天通說:


    “萱王,即便這樣也得萬分小心,如果被他們裹挾……”


    顏覲略微一驚道:


    “對!大擎座考慮周詳,萬一要是被挾持,那……”他沒再說下去,後果太可怕了。想著想著後背冒出大片冷汗。


    他連連在心裏說:


    “顏覲啊顏覲啊,你怎麽能都往好處想,站在對方的立場,當然是擒獲你獲利最大啊……愚蠢,一個不小心差點就葬送了無數性命……還好有天通提醒,否則真是後果不堪設想。得萬分小心才是……怎麽預防呢?如果真是被挾持,對方完全可以憑借‘王子’的號令傳出消息,做點‘文章’又不是什麽難事,那樣的話。所有忠誠於杏黃皇脈的人們就會全變成待屠戮的羔羊了。”


    他深知如果呆呆的跟著走下去的結果必定是被擒,跑也跑不了,打也不一定打得過,而且去到他的約麵地點,更是人家的囊中之物,己為魚肉,任人宰割。


    正在他萬難之際,他發現遠處有異樣,茂林裏仿佛是什麽人為的光亮在閃爍。他隨即又仔細端詳,發現這光亮不止一處,更遠的另一片叢林也有,而且天空中好像也有什麽異動。


    “肯定有人,不過是誰呢?”顏覲在心裏合計。


    由於無法判斷各處光點是屬於什麽陣營,顏覲輕聲唿喚畢摩天通道:


    “天通,你注意到光點了嗎?”


    畢摩天通反應一會說:


    “看見了,現在沒了,要我去查探一下嗎?”畢摩天通無比睿智的答道。


    “嗯,一會我們必然會路過那裏,一會見機行事,找離他們最近的一處去查勘就好。找到一處,別處自有分曉。”


    “嗯,知道了。”烏重也把這話聽了進去。


    這時遂聽到朱熠彤譏諷道:


    “嗬嗬,還不錯,有膽識,敢跟我走過這座橋。我原來以為你會在橋中間跳下去,或者合力給我背後一擊,使我喪命。沒想到你都沒有。是該說你們傻呢?還是聰明呢?”


    “哼,朱將軍,別瞧不起人,本王沒你這麽喪德、寡智。如果成天琢磨些奸小之徒的行徑,談何統領家晶!


    背後給你一擊?你以為本王沒發現?你的珊瑚刀還沒入鞘呢,剛剛不施展刀技,現在又拚命試探……哼哼,怕是就留的這一手吧。你那‘一斬剝敵心’可是讓人忌憚的惡毒高招啊……朱將軍的成名絕技,我們怎麽能小瞧呢?”


    顏覲一語道穿朱熠彤的心機且他這話說得有捧有殺,讓朱熠彤很是服氣。


    朱熠彤道:


    “好個忘萱王!難怪主公要支援你們力量去打‘月白’,真是……”朱熠彤被顏覲幾句話說得嘴沒把住門,把憋在心裏的話都倒了出來。


    顏覲則對他的話非常滿意,起碼獲得了非常重要的幾個關鍵信息。隨後他便更自信的邁著步伐前進了。


    “馬上要到樹林了……”畢摩天通說。


    顏覲馬上明晰畢摩天通的意思,但一時卻想不出什麽能讓朱熠彤分心的話,這時烏重上前一步對著朱熠彤客氣的說:


    “朱將軍,聽說那個千歲眾那個竹厭畢節被你們縵君紅魔璽納入麾下了?他怎麽沒來?”


    “礙眼睛!別提他,提他我就來氣,一個鄉下漢,成天砍竹子,主公就這麽看重他?定要找一天一決高下!讓他知道知道我‘誅殺’之號不是虛來!”


    雖身為“皇室之盾”,但烏重也是從暗部底層慢慢熬出來的。他深知這個過程的艱辛,自然也看過太多行伍之間的爭奪。他了解武人,更了解武官。烏重本想試探,其實在他心中除了竹厭畢節外,還有別的名字。隻是未曾想這頭一個名字就這麽“好用”。


    “看來朱將軍對這個竹厭畢節頗有微詞啊。”在你來我往的談話期間,畢摩天通已悄然溜到隊伍最後,“我聽說那竹癡很生了得啊。”


    “竹癡?”朱熠彤愣了一下,然後道,“對!說得好!可不就是個癡,現在什麽年成了?還‘格竹子’?他以為他是誰?什麽大聖人嗎?真是礙眼睛。”


    烏重道:


    “喲,朱將軍,話可不能這麽講。聽說竹癡可比肩紫棠眾的桃印真夜。怎麽在朱將軍口中如此不值一文?”


    “是不是和桃印真夜有一合勇戰,本將不知。但他絕非是領兵打仗的材料。兵事一概不懂!就是個蠻夫!其實說實在的,本將對你們也沒什麽仇,不過本將效忠的是我的主上,在紅公那裏,就是論功封號,因此本將加倍操練自己的技藝。也甘心為主公賣命、赴死……”


    朱熠彤似乎在迴憶什麽一般的說,“主公怎麽就會如此重視那個人,什麽戰功也沒立……上戰場上就往那兒一杵,真跟顆爛竹子似的。搞不懂為什麽主公要讓他做副將,這不是拿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嗎?競技場的打鬥和戰場上的勝敗能一樣?”


    烏重為爭取時間,又拿話勾他:


    “一位絕頂武者傲視群雄,對手從一個變成百個、千個,也不過是數量問題,又有什麽應對不了的呢?”


    朱熠彤用他那酡紅眾人特有的紅瞳輕蔑的看了一眼烏重道:


    “想不到堂堂皇盾對沙場之爭的理解也隻是這等程度?”但轉而他又心生狐疑,心想“黑胄軍可是他率領的,怎麽可能說出這等話來?”朱熠彤又再次品了品烏重的話,嘀咕著:


    “嗯……或許你說得不錯,在你看來,敵手是千個、萬個,你也可以把他們視為‘一個’。但皇盾你與竹厭畢節可有本質上的不同。畢竟,這竹癡可沒帶過兵。”


    烏重說:


    “在我看來,帶沒帶過兵都不重要。朱將軍,你難道要堅決否認從未下過廚的人,就一定不能成為美食家?從未教過學生的人,就一定不能成為一位出色的教育者?教育好自己,他就一定能成為一個合格的老師。身為將帥也是同理。”


    朱熠彤暗自佩服,旋即又搖搖頭,言語輕慢的道:


    “你見過那竹癡?”


    “未曾謀麵。”


    朱熠彤道:


    “馬上你就能見到了,等你見到再下判斷不遲。”


    “武力卓絕卻不知兵……看來這竹癡或許隻是個武學奇才罷了。”


    “那也未必。”朱熠彤連這一點也不願承認。


    烏重道:


    “我相信朱將軍的判斷,‘烈火鳥’的紋章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來的。朱將軍家傳悠久,兵家之學的奧妙確實不是單靠‘格竹’就能簡單悟出來的。”


    烏重說起“家傳”二字,朱熠彤紅瞳裏遊過一絲悲愴。口中說:


    “隻怕哪日真遇大敵,主公真叫我們一起開赴戰場,那時候可惜的,就是兵士們了。”


    這時顏覲說道:


    “朱將軍,不就是想讓你主公認識到自己的判斷錯誤嘛,簡單!”


    顏覲這麽一說讓朱熠彤來了興致,他脫口而出:


    “怎麽個簡單法?”


    “紅魔璽那裏不是以武為尊嗎?而且他寸功未立,隻憑虛名就博得高位嗎?”


    朱熠彤疑惑的說:


    “是,所以呢?”


    顏覲道:


    “將軍來接我們這是去幹嘛的?去和你主公談判對吧,那麽作為談判雙方自然各開條件。到時候,本王創造機會,讓你主公允你們來一場公開對決,讓他認識到他的安排是不明智的。不就完了嘛。”


    為了進一步強化矛盾他接著又說:


    “本王知道,你朱將軍必然不是那種喜歡靠說辭和巧辯博得青睞的平庸、諂媚之輩,朱將軍赫赫威名,不得和那人見個真章才能讓部下們服氣嘛。這樣也才能堂堂正正再次走進你主公的視線,本王說得沒錯吧?”


    “……呃……是……呃……”朱熠彤顯得有點躊躇。


    顏覲見狀道:


    “朱將軍莫不是怕了吧,哎……也是,畢竟傳言這個竹癡可是比肩桃印真夜的高手,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英雄也得視時度勢才能苟活性命啊……”顏覲對天歎到。


    “萱王這是說的什麽話!本將‘一斬剝敵心’的絕技不是白練的!‘怒眼紅晴’的鬥誌也不摻半點虛假!‘烈火鳥’的榮耀也不容非議!我‘誅殺’之號也非空穴來風!朱氏後人怎麽可能為了保全以往功績就當縮頭、埋土之輩!來!叫竹厭畢節來!”


    “謔~這下朱熠彤想必是下了決心了。”顏覲內心暗喜,本來是為畢摩天通創造時間的周旋,沒成想居然能套出這麽多有價值的信息來,顏覲把握時間差不多了,於是褒獎道:


    “好!朱將軍不愧為品紅赫赫有名的大將!有風度!待本王見到你家主公,一定成全將軍的誌氣!”此話說完,朱熠彤“嘡嘡嘡”把珊瑚刀入鞘,義憤填膺般向前趕路。


    畢摩天通不知何時從隊伍後麵竄出來:


    “如此,又多了一個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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