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事兒,指導員和政委怎麽也不找我呢?”羅肖克對此事兒顯然有些不大滿意,但軍人也隻能服從安排。


    楊昊隨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瓶葡萄糖水,抿了一口,卻露出了笑意:“羅肖克,咱們來這兒都是實現價值來的,有的時候,就算是迷宮,你走了不同的路,到最後也會走到終點。”


    講這些道理,對於四十多歲,有多次援外經驗的楊昊來說,顯然是妙言要道,很多事情也正因為如此,他總能做成順理成章的樣子。


    作為醫生,如果緩不濟急,那他自認為這一生的醫療生涯,全然是白活了。


    楊昊:“小羅,我知道你身為一名特種兵,也吃過不少苦,但是來這兒,我最怕因為吃苦,而養出急性子的人,我的醫療隊,因為一時的衝動,已經犧牲了兩名隊員,雖然他們是過不了心裏那關才衝上去救人。


    但我還是希望,遇事,冷靜一定要放在第一位。”


    羅肖克突然想起聽安安說過,兩個月前,有兩名醫療隊的隊員為救被綁兒童而被炸彈炸死,不夠沉著冷靜成了主要致命因素。


    羅肖克若有所思,此刻他隻是覺得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上前線,卻不免其中帶有幾分衝動與憤怒不平的因素。


    好家夥,就眼下楊昊的這幾句話,全然給他抖落出還未萌生的想法…


    “好了,我也不是在數落你,該忙就忙去吧!”楊昊下意識得握緊了手裏的葡萄糖水瓶,朝著七零八落的難民們走去。


    ……


    隻身在美國軍營的蕭辰已經撂倒了兩名美國士兵。


    那兩人卻依然笑臉相迎,互相攙扶,還帶有少許不置可否的神態。


    亞洲人的身形可比他們這些歐美士兵的身形要瘦上許多,與他們的對峙,更多時候靠的並不是蠻力,而是技巧。


    這對學過以色列格鬥術的蕭辰來說,可不見得是什麽難事兒。


    離開前,還不忘向他們鞠了一躬。


    “你好”


    一名寸頭男子攔住了他的去路,雪白的皮膚上麵不難看出他舊時候有一頭金碧的頭發。“戴維”


    他毫不猶豫,報出自己的姓名。


    隨即伸出修長的右手,緊實潔白的肌肉整整大了蕭辰一個手腕。


    蕭辰向來是善者不懼,毫不吝嗇伸出了左手,兩人手掌緊緊交握。


    戴維的眼神瞬間變得凜冽,碧藍色的眼珠子被上下眼皮擠壓得僅剩下一條細小的縫,皺著的眉頭之上爬滿了青筋。


    蕭辰早有所料,微微抬眉,嘴角也刻意上揚一些,顯然對這一“戰”十分有把握。


    不一會兒,走廊上便圍來了不少維和戰士,隻有一兩個亞洲麵孔站在蕭辰身後,卻也隻是安靜得注視著兩人的“戰況”。


    論握力,蕭辰顯然不是這個大個子的對手。


    但他的觀念裏,可沒有靠蠻力而取勝的字樣,更別說麵對眼前這個比他個子還要大的人。


    就一會兒的功夫,蕭辰已經把所有的握力集中於戴維的掌骨上,來迴推動。


    整整一分鍾的時間,戴維的臉上便洋溢出滿足,率先散去了手掌心的力氣。


    “你叫什麽名字?”


    蕭辰麵無表情,匆匆看了他一眼,吐出兩個字“蕭辰”,轉身就走。


    轉身得極為瀟灑,此地可不是中國軍營,營地裏亞洲麵孔都沒見幾個,更別說會不會有中國人,也正因為如此,他更要拿出中國人的氣魄出來。


    ……


    中國駐地


    天空微暗,下起了毛毛雨,悄無聲息得漂浮在半空中,定睛一看,卻也發現這雨似有若無。


    蕭辰伸手接了一點兒,還沒看清雨滴,就蒸發在空氣之中,毫無痕跡。


    進了屋,身體才漸漸暖下來。


    此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竟情不自禁得,就走到了之前程迪住的房間門口。


    頓時泛起了層層迴憶,那天早晨,一碗熱騰騰的麵條在他雙掌之間停留了許久……


    就在迴想間,嘴角竟不自覺得勾起了弧度。


    他匆匆別過眼睛,卻在門縫之下瞧見一支黑色的簽字筆,斟酌不久,俯下身子,順勢撿起了那支漆黑透亮的筆。


    這支筆看起來像個雍容華麗的貴婦,仔細一看,卻又覺得簡約大方。


    除了鑲金邊的筆蓋和銜接筆身的一圈,其餘的地方柔滑透亮。


    半響,才迴想起來程迪隨身的挎包裏確實有本巴掌大小的小筆記,後知後覺,他將那支筆塞進了口袋裏。


    隔天太陽照常升起,微風不燥,十幾名身穿聯合作戰服的維和士兵站在阿羅帝城東北部的郊山腳下,經過偵察隊打出的報告,郊山上有幾名武裝恐怖分子人員留守,其餘人已經全數被派去與護城河與叛軍交戰。


    原本郊山這條路線也是雙方交戰的一條必經之路,隻是不知為何,叛軍突然撤退,從護城河的另外一側搞起了夜間偷襲,也正因為如此,武裝恐怖分子不得不用上大規模的殺傷武器。


    為避免人員過多暴露視野,狙擊手率先尋找好高處進行了隱蔽,剩下的人,分成兩隊,從兩條不同的小路上山,一隊人少的主要負責偵查和放風,另一隊負責細致排雷。


    郊山這條路唯一的優點就是樹木和灌木叢極多,更利於隱蔽,但是對排雷,視野上的盲點卻多了起來。


    準備之際,要上山排雷的士兵們在做著最後的調整。


    戴維摘下麵罩和護目鏡,向蕭辰挪動了幾步,匆匆瞥了蕭辰一眼,一臉壞笑道:“你是我見過,還算比較特別的中國人。”


    蕭辰沒迴頭,依然擺弄著手裏的作戰手套,漫不經心得迴了一句:“有多特別?”


    “格鬥技巧不錯,雖然現在在軍隊裏還算普及,但是像你這樣年紀的中國人,我可沒見過。”戴維說完,便一隻手搭在蕭辰肩膀上,這次沒用多大力氣,隻是稍微“借用”一下。


    蕭辰倒是沒給多大麵子,與戴維拉開了必要的距離,後者的手垂直落下。


    蕭辰:“等任務結束,去中國看看,認知不應該局限於眼界。”


    戴維淡笑出了聲:“ok!really interesting!(真有意思),中國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我竟然沒聽懂!”


    蕭辰沒再理他,他卻換了種語氣繼續說道:“來到這裏,就是戰場了,不是軍營,不要逞能。”


    “謝了,你也是!”


    出發之際,兩人還是友好得握了手,兵分兩路,各自消失在彼此的視線裏。


    山腳下是鬱鬱蒼蒼的一片,各種千姿百態的奇木互相交錯,原野中泥土夾雜的清新氣味兒漸漸散去,留下戰士們蹣跚的步履,小心翼翼。


    發現第一枚地雷,是顆絆雷,位置還算偏僻,一株小灌木叢下捆綁著一小段金屬絲,即使在太陽的照射下,也依然看不清反光。


    蕭辰單膝跪在土地上,小心翼翼得拂開上麵的泥土,略大的金屬外殼緩慢外露。


    接著揮了幾下右手,喚來防爆的隊友。


    又拿著金屬探測器往旁邊挪動,讓出一大塊空地供他排雷,自己則繼續進行偵測。


    一直到山腰,地雷也沒發現幾顆,通過不少被炸毀的樹木,眾人猜測可能是這些天,反政府軍從郊山這條路攻入阿羅帝城,引爆了不少,經過幾天的小打小鬥,發現了並不具備有利條件,連忙更換了作戰路線。


    由此來說,他們這次任務,或許直接關係到北國政府對阿羅帝城收複的成敗。


    天氣不算熱,戰士們額頭卻也流出許多大豆般的汗珠,長時間的枯燥與緊張的工作,難免會讓人覺得勞累。


    在排除第四顆地雷時,耳機裏忽然傳來聲音:“小路上有兩個持槍份子,正往這邊來。”


    探測的士兵們立即聚精會神,就近尋找探測過的安全之處隱蔽。


    大約一分鍾,兩名武裝份子小心翼翼得踩著悠閑的步履緩緩靠近。


    皆是北國麵孔,滿嘴胡渣。


    耳機裏再次傳來聲音,是戴維的:“殺了吧!就兩人。”


    蕭辰剛想阻止,卻見戴維已經奔軼絕塵,跑至兩人後方,腳步聲毫不隱蔽,每一步都極其穩重,像個失了心的野獸般一腳撂倒其中一名武裝份子。


    另外一名剛想鳴槍,就被蕭辰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放倒,頓時倒在血泊之中,猩紅的血液染紅了一大片泥土,順著低窪處流去。


    戴維卻像個不正經的孩子,別過頭豎起了大拇指。


    蕭辰隻是皺眉瞥了一眼。


    就這一會兒功夫,先前倒下的恐怖分子赫然站立,不遺餘力,隻身衝向戴維。


    這巨大的的衝擊力讓戴維猝不及防,連連後退數十步,狠狠撞上一棵小樹。


    本來就沒幾片葉子的小樹霎時變得光禿禿,枝條折斷的聲音嘎嘎作響。


    就在戴維要倒下時,一隻厚實的臂膀突然接住他的肩頭,硝煙的味道由近及遠,消失在了茫茫山穀中。


    蕭辰收起手槍,下巴指了指那棵小樹。


    戴維這才發現這棵小樹下綁著一根細小的金絲線,難怪那人如此衝動,連槍都可以遺棄一旁。


    蕭辰火氣突然上來,抓著戴維的衣領,作勢就要一拳揍去。


    如若不是這個中國男人托著他,恐怕這枚地雷就已經引爆,而地雷一旦引爆,就會引起恐怖分子的注意力,那他們這次任務基本上就已經宣告失敗。


    蕭辰的拳頭在半空中舉了幾秒,終究是下不去手,一把將人甩至那名恐怖分子屍體旁。


    而此時數雙眼睛盯著他們,炯炯有神,若不是在執行任務,他們甚至都想一擁而上。


    終究是戴維處理事情太過衝動,原本可以等他們走進排雷的安全範圍再動手。


    遇到敵人,還需斂色屏氣、如履如臨。


    這個道理,戴維身為特種兵不會不知道,但血性,有的時候也需要分時機,不然在別人看來,就是不自量力了。


    這不是害怕,而是謹慎。


    從蕭辰當特種兵的那天起,他的老師就跟他講過無數遍,而對好的理論謹記於心也成了他一直以來習慣。


    ……


    程迪今天可起了個大晚,一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過半了,迴來的這幾天,晚上睡不著,白天睡不醒,更別說有精力進行醫療工作。


    而近日,重傷的士兵和平民人數逐漸增多,有時送來歐美麵孔,她都會想起前段時間在伽彌寺被綁架的遭遇。


    那副可怕虛偽的麵孔曆曆在目…


    她不再多想,套了件白色外套下了床。


    一拉開窗簾,陽光傾瀉而下,幽暗的房間頓時充滿生氣,街道上零碎的嘈雜聲順著光線一擁而進,倒讓她精神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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