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買了農具之後,虞婉又新招了一批員工,順便把本月的賬也給結算了。過不了多久,也快要過年了,虞婉希望大家都能過一個好年。


    不過在過年之前,也得趕緊將該準備的工作準備好,年過了很快就將迎來開春,到時便是農忙季節,要是灌溉工程沒有落實到位,到時候隻怕會耽誤耕種。


    也不知道空間裏會不會有水稻種子,她手上還有一些粳稻,全都是從侯府的莊子裏帶走的。


    不過這些粳稻並不多,而且現在的粳稻產量極低。侯府的粳稻畝產才一百多斤,跟後世動輒上千斤的高產雜交糧根本沒法比。


    而且,據她所知,侯府的莊子可都是良田,才能有這樣的產量,在雲川這種貧瘠的土地裏,到底能產多少,就很難說了。


    靠近年底,天氣一日日冷,虞婉給雲輕和小嬋各自做了兩身衣服,可把西山溝的村民們給羨慕壞了。


    雲輕和虞婉也就算了,他倆本來就長得好看,無論穿什麽都漂亮帥氣,再加上他們身上都有一種尋常人沒有的氣質,大家也都羨慕不來。


    但小嬋就不一樣,這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平日看上去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如今穿上新衣服,稍加打扮一下,便也有了幾分不一樣的姿色。


    劉大嫂一邊拉著小嬋看,一邊羨慕不已地稱讚道:“果然人靠衣裝,小嬋穿上這身衣服,整個人精神氣都不一樣了。”


    小嬋被她誇得高興,“嫂子要是喜歡,也自己做一套。”


    劉大嫂道:“別說這樣的布我買不起,即使有這麽好的布,我也做不出來。”


    “嫂子就別在我麵前裝寒酸了,這些日子你和劉大哥領了多少錢,別人不知道,我心中可都清楚著。隻要你肯舍得,這樣的布定是能買到的。”小嬋說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你去城裏可是買了不少好的布料。”


    這話倒是不假,自從賣了第一批火藥後,虞婉便給大家發了工資和獎金,讓大家都去買些禦寒用品。畢竟在這條件艱苦的年代,凍死人是常見的事,雲川冬天本來就冷,年年都有凍死的。


    雖說雲川被稱為窮山惡水之地,但其實大部分百姓還算淳樸,隻要給他們謀生的機會,大部分百姓還是能安分守己努力將日子過好。


    當然,這或許也是範弘厚從中幫她把了一道關,每次範弘厚幫她錄用人員的時候,都會細細給她透露一些這類人的家庭和底細,方便虞婉從中挑選有用之人。


    對於在幹活方麵踏實可靠的,虞婉也不吝惜賞賜,對於消極怠工的,虞婉也都打發掉了。


    不過目前為止,大部分人還是比較老實,畢竟很難再找到西山溝這樣的待遇,隻要不傻,都不會故意明顯偷懶。


    也正因為不少人都攢了一些錢,有的還去城裏買了新的布匹和日用品,所以大家也都有了要改善一下生活質量的想法。


    可惜大部分人即使手上有錢,也還是舍不得糟蹋,買迴來的布匹一是沒時間改做衣服,二來也是大部分人針線活並不是很好,隻能算能縫製新衣,但能縫製成什麽模樣,卻沒個底了。


    就拿劉大嫂來說,她這輩子也都沒見過多少布匹,連新衣都沒穿過幾件,更遑論自己縫製衣服了。


    所以他們把布匹買迴來之後,大部分人也並沒有趕著去製新衣,而是繼續穿著舊衣服做活。


    “你這小丫頭,記性倒是挺好,那些布料都給你大哥用了。你大哥要外出幫虞姑娘辦事,總不能還穿著以前的單薄舊衣服。”劉大嫂說道。


    “嫂子果然還是最疼劉大哥,都舍不得給自己做一身。”


    “誰心疼他了?我隻是怕他凍死在外麵,我還懶得為他收屍。”劉大嫂嘴硬道。


    “你們在談什麽談得這麽歡?”虞婉走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小嬋眼前一亮,笑道:“婉婉姐來了!你今天也穿得新衣服,果然還是婉婉姐穿著更好看。”


    劉大嫂也笑著說:“我剛才還說小嬋穿新衣服好看,沒想到這裏又來了一個真仙女,這衣服實在是太襯虞姑娘你了。”


    “那是!婉婉姐本來就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仙女。”小嬋狂吹彩虹屁。


    “你們嘴巴這麽甜,抹蜜了呀!”虞婉也跟著笑了起來,今天因為天氣冷,她穿著這身衣服出來,已經被無數人給誇了個遍了。


    楊氏的手藝確實很不錯,衣服做得合身又保暖,就是不知道願不願意搬來西山溝做西山溝的專業裁縫。


    正好今天季思彤還沒來,虞婉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情況,畢竟平時季思彤每天都來得挺早,有時還會主動幫著做一些雜活,虞婉有些放心不下,打算和雲輕一起去城南看看。


    一路顛簸著來到城南。


    還沒走到蘭家,便聽箱子裏有人罵得超難聽。


    “臭娘們,給老子出來,別以為你們躲在院子裏,老子就拿你們沒辦法!老子的房子被你們的騷水弄髒了,出來給老子舔幹淨,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一天天穿得那麽風騷,不就是在外麵勾引野男人麽!你天天去伺候那些野男人,讓你伺候老子一迴,你就不樂意,不就是嫌棄老子窮!”


    “這條巷子都是老子的,以後你們要從這裏過,就從老子胯下爬過去……”


    走得近了,虞婉才發現遠處有個潑皮,正對著蘭家院子在大罵,而在小巷子裏,已經有不少吃瓜群眾在偷偷觀望打量。


    看見虞婉的馬車過來,那些人又趕緊縮了迴去。


    虞婉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一片是雲川最窮最亂的地區,虞婉為蘭大嬸送菜來過幾次,後來季思彤又在西山溝任教,虞婉曾經不太放心她一個年輕女子在外麵走動,不過季思彤每次都帶了安安和蘭平兩個小孩,再加上他們每次都提前來,虞婉跟他們的時間對不上,後來就沒再過來接送了。


    虞婉知道這裏住著的人素質並不是很高,因為這裏到處都是髒兮兮的,有時還能看見隨地大小便的人。但是她從沒想過竟然有人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罵得這麽難聽,而且這些話根本不是事實。


    季思彤是什麽樣的人,虞婉這些日子接觸下來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怎能容忍對方這樣侮辱西山溝的夫子。


    同時無法容忍的還有左副將等人,左副將立馬就想拔刀上陣,“這是哪裏來的潑皮無賴,竟敢在雲公子和虞姑娘麵前放肆!”


    那個喝醉的潑皮聽到聲音轉過頭來,見到虞婉等人,罵的越發難聽了,“我告訴你們,這裏是老子的地盤,別以為你們這麽多人我就怕了你們。這蘭家的婆娘把老子的褲子弄髒了,她必須得陪老子一套新的……”


    這人的話還沒說完,左副將就拔出了刀,那潑皮的酒頓時就醒了幾分。


    “你們想幹什麽?殺人是犯法的!你們知道老子是誰嗎?!”


    左副將什麽樣的潑皮沒見過,對這種潑皮無賴,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接上手,讓他字麵意義上重新做人。


    虞婉見左副將似乎對這人起了殺心,趕緊提醒道:“教訓一下就得了,別髒了自己的手。”


    畢竟這裏還有這麽多鄰居看著,萬一真的鬧出人命,可能就會驚動到官府了。


    左副將的刀這才偏了幾分,削去了那潑皮的半邊頭發。


    那酒鬼頓時醉意全無,隻覺得半邊頭都是涼颼颼的,而這股涼意一直從頭頂竄到了全身。看著滿地的頭發,酒鬼大叫一聲:“殺人了!”


    然後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季思彤已經從院子裏走了出來,她身後還有兩個瑟瑟發抖的小孩。


    季思彤眼眶有些紅,“虞姑娘,給你添麻煩了。”


    “沒關係,你在生活中無論遇上什麽困難都可以來找我,我們是朋友,不必這麽見外。”虞婉道。


    相信今天這一幕肯定不是第一次,蘭家現在幾乎全都是女眷,隻有一個蘭平是男丁,可惜卻隻是個小孩。


    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在這個落後的年代,這似乎成了鐵一樣的定律。世俗對女性有太多的不公,即使像虞婉這樣有著背景和財力的,走在外麵有時也會被人指點議論。不過每次因為有雲輕和她一起,那些敢說她的人最終都被雲輕暗地裏收拾了。


    而蘭家是罪臣的家眷,一朝落魄淪落到這裏,背地裏說閑話,甚至有些素質低下想趁機羞辱也不在少數。


    今天虞婉親眼所見,才知道這事到底有多嚴重。


    “謝謝虞姑娘。”


    “我們先進院子再說吧!”虞婉道。


    虞婉進了院子後,雲輕給左副將遞了個眼色,“別做得明顯了。”


    左副將領命道:“殿下放心,我們絕不會給虞姑娘找麻煩。”


    說罷,左副將領了一人離開,其餘幾人跟著守在蘭家的破院門口。


    楊氏和蘭大嬸也在院子裏,楊氏臉上有一道傷口,正流著血。


    蘭大嬸在一旁泣不成聲,安安走過去安慰道:“大嬸嬸放心,三嬸嬸會幫你治好這道傷口的,不會讓你留疤,我給你吹吹。”


    小安安一臉認真地對著楊氏吹了兩口,季思彤心情複雜,“安安,你讓開,我給你大嬸嬸看看。”


    安安退到一旁,季思彤給楊氏止了血,敷上了一點傷藥。


    虞婉看到這一幕,心情也不是滋味,她也懶得去問剛才發生了什麽。因為不用她問,她也能想象得到她們受了怎樣的欺負。


    虞婉直接問道:“你們願不願意搬去西山溝?這裏的環境太差了,你們生活在這裏,隻怕也會一直不得安寧。”


    今天這個潑皮隻怕也不會善罷甘休,等他們走了,不知這人會不會迴來報複。虞婉不希望他們因為自己的插手而得到更變本加厲的對待。


    “可是我們沒有錢……”蘭大嬸有些尷尬道。


    搬家就意味著需要大筆的錢財,他們現在因為季思彤去當夫子的緣故,生活稍微有了點改善,但也僅限於此了。他們還想攢點錢,好去贖迴正在服苦役的家眷……


    若是搬了家,那就意味著還要借錢才夠,而贖人的事情就得一推再推。


    雲川的苦役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蘭大嬸現在都不敢想象自家兒子在裏麵過得是什麽樣的日子。


    這件事一直是他們家不可觸碰的痛處,蘭大嬸也很少在旁人跟前提這事。


    虞婉道:“錢是人賺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


    楊氏其實也很想離開,隻是……


    “可我什麽都不會,不會看病也不會教書,我們以前也沒做過農活,不知道能不能勝任。如果虞姑娘肯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可以從頭學起。”


    其實範弘厚的湯餅鋪子她也曾去應聘過,但因為什麽都不會,最後被無情拒絕了。


    楊氏從那才知道,西山溝也並不是人人都能進去的,需得有一技之長。


    虞婉道:“隻要你有這樣的決心就夠了,你忘了你還會做女紅麽?正好我們西山溝打算開一家衣服鋪子,正好缺一個裁縫和設計師。”


    楊氏聽後高興道:“真的嗎?我能做到?但我從沒有做過這種,我也沒有經商頭腦……”


    楊氏既是高興,也很忐忑,對自己完全沒有什麽信心。


    虞婉認真道:“當然可以,你做的衣服很好看,已經有很多人問過我了。而且我還希望你能幫我帶一批學徒出來,以後我們會做更多的漂亮衣服,還將賣往其餘地方。”


    火藥生意雖然能一夜暴富,但想要長久的發展,農業工業也都得發展起來。


    目前西山溝能吃上菜,但人人穿著依舊是之前的破爛衣服,虞婉覺得專業的事情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才去做才行。


    “阿娘,我們搬去西山溝吧!就算我們在這裏等,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倒不如去西山溝謀點前程,等有錢了,我們再去將他們贖迴來。”楊氏說道。


    蘭大嬸抹了一把淚,“阿娘沒說不準去,既然現在虞姑娘給了我們這樣的選擇,我若還阻止你們去,那我豈不成了傻子!”


    原本他們留在這裏,便是想等著家中男人服刑期滿再迴來。為了等他們,他們一直沒敢搬家,便是怕到時候男人們迴來找不到他們。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刑期依舊遙遙無期,沒有銀子去贖,他們男人很難再迴來。


    下定決心後,虞婉便讓他們將東西收拾好,一起前去西山溝。


    接下來,是時候讓西山溝開第一家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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