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孩子眼睛發著光,一瞬不瞬盯著沈清歡,身體力行跟著學,兩人很聰明一遍就學會了。


    “哥,真的很好吃。”


    衛哲興衝衝折身看著衛蘅,高高舉起正要拽他衣服的手驀然停在半空,麵對親哥的死亡凝視,他沒誌氣的蔫了。


    “哥,當我沒說。”


    衛哲雖然有些害怕衛蘅,但還是剝了一個蝦尾放進自家大哥的碗裏,眼角的餘光往沈清歡方向掃了一眼。


    大哥,這可是清歡姐姐費盡辛苦做的菜。


    你不吃合適嗎?


    衛蘅一個眼掃過去,眼神想要刀人。


    盡管如此,可還是拿起筷子夾起了衛哲放在他碗裏的蝦肉。


    沈清歡見其他人都不動筷,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爺,奶,這真的很好吃,你們不信嚐一嚐?”


    她手腳快,說話間就已經剝了兩個小龍蝦放在沈老頭他們碗裏,又攛掇沈素和沈蒼他們。


    “大哥,二哥,你們也趕緊試試,要是不吃,我可不跟你們客氣。”


    “好!”


    兄弟幾人一人一隻,手忙腳亂剝殼的動作很是搞笑。


    沈蒼身旁的柳氏倒也想嚐試,可剛準備動筷子,就讓沈清歡攔了下來。


    “歡歡,我隻是想嚐嚐。”


    赫然被攔下來,柳氏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尷尬的耳根子都紅了。


    “大嫂,你別誤會。”


    見她誤解,沈清歡連忙笑著解釋:“小龍蝦性涼,且配料裏麵還有辛辣的小米椒和泡菜,你現在還在哺乳期,不能吃這些刺激性的食物,否則會影響喂養。”


    在古代,母乳可是矜貴的東西。


    柳氏的母乳充足,能給孩子最好的營養。


    小龍蝦這種東西繁殖力很旺盛,說不定田間地頭還有,不能因為一時嘴饞,影響到孩子。


    “那好吧!”


    雖然有點遺憾,但想到搖籃中睡得香甜的兒子,這點遺憾也算不得什麽。


    康氏看著一雙兒女和衛哲都在吃,也不禁有些心動起來。


    她看向丈夫,“要不,嚐嚐?”


    “那我給你剝。”沈山是出了名的疼妻子,夫妻二人恩愛的畫麵,令在場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康氏不好意思極了,暗戳戳拽了拽丈夫的衣服。


    李氏滿臉羨慕看著他們夫妻。


    沈莊見狀心中自是明白,當即就夾了一隻小龍蝦剝殼,將剝好的蝦肉放進李氏碗中。


    “孩兒他娘,你也嚐嚐!”


    李氏驀然一陣臉紅,比康氏還要誇張。


    沈清歡隻想吃個小龍蝦,沒想到被這兩對青年夫妻塞了一嘴的狗糧。


    不過,吃狗糧就吃狗糧。


    隻要一家人幸福就好。


    “味道怎麽樣?”


    看著他們一個個嚐過味道,沈清歡心裏緊張又忐忑。


    “味道不錯。”


    沈老頭點頭,已經夾了一隻小龍蝦在碗裏,輕車熟路的剝殼放進田氏碗中。


    他也是疼婆娘的人,好麽!


    “一把年紀了,跟著孩子學,也不嫌害臊。”田氏嘴上罵著,可嘴角的笑卻咧到耳後根了。


    沈老頭一本正經。


    “疼自己婆娘誰敢笑話?”


    沈清歡抿唇笑而不語。


    果然還是這些成年人的淳樸感情令人羨慕,她都快磕瘋了。


    衛蘅和衛哲看著沈家人,有種在自己家中的感覺,眼前一對對夫妻的相處模式,就好像父母的縮影。


    這樣和諧的一家人,日子怎會不紅火?


    ……


    吃完飯,天已經透黑,衛蘅帶著衛哲和沈淳在院子裏考問他們最近的學問。


    衛哲雖然野,但學習卻沒丟下。


    倒是沈淳,入門有些晚,這一路跟著沈清歡他們,看書的時間也不多,背書的時候有些磕磕巴巴。


    “小六,跟著我,保證你三天內背完《千家詩》。”衛哲十分自信的拍著胸脯。


    沈清歡從廚房出來,正好聽見衛哲的豪言壯語,不禁失笑。


    “不能光會背,也要懂詩句的意思,若是如囫圇吞棗般把書背了,卻弄不懂意思,又有何用?”


    “小六,讀書之事,不能操之過急,揠苗助長隻會害了你,明白嗎?”


    沈淳似懂非懂,但知道姐姐一定是為了自己好。


    “知道了,姐姐!”


    沈清歡說完沈淳,又轉頭看向一旁自信爆棚的衛哲。


    “小四,小六雖與你同歲,卻啟蒙比你晚,有些字都識不全,如何能三天背完《千字文》,你若三天內能教他背會《三字經》和《千字文》,我便送你一樣禮物如何?”


    “好,一言為定。”


    作為國公爺最小的公子,打出生就過著眾星捧月的生活,兄長姐姐,更是哥哥都有大來頭,他的自信並非盲目而來。


    “那你們去讀會兒書,若是有不認識的字,可標注認得的同音字。”


    “好!”


    衛哲和沈淳一頭紮進房間。


    等兩人走後,沈清歡才抬眸看向一言不發,眼睛卻沒有一刻從自己身上移走的衛蘅。


    “一直盯著我看,可曾覺得不妥?”


    好在這副軀殼裏是來自現代靈魂的她,若是被封建思想禁錮千年的古人,隻怕這時候已經捂著臉跑迴自己房間。


    “確有不妥,但沒能忍住。”衛蘅倒也實在。


    負手上前,與她並肩而立。


    “你到底是誰?為何懂得如此之多?你父親曾說過並未送你上過私塾讀書,可你知道的比這裏所有人知道的還多。”


    包括他!


    沈清歡側頭,望著月光下他眉目清冷的側臉,紅唇微揚,“我就是沈清歡啊,一場溺水不小心開了竅的農家女子。”


    “嗬嗬!”


    衛蘅輕笑兩聲,不置可否。


    入了夜,山坳下的雲溪村進入了寧靜。


    直至天微亮,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擾了睡夢中的沈家人。


    沈老頭披著衣服出來,瞧見院門口神色慌張的胡老頭,當即過去將門打開。


    “老弟,出什麽事了如此慌張?”


    沈老頭低頭一看,發現胡老頭衣服上染上一大片鮮血,還以為他受了傷。


    “你咋傷著了?傷到哪裏了,我看看。”


    “不是我,不是我!老哥,求求你,把馬車借給我用用,是我家老二……老二讓人傷著了,得快點送鎮上醫館,完了就來不及了。”


    “好,你等著,我讓老大家的給你幫忙。”


    沈老頭一聽人命關天,直接就迴屋叫醒沈蒼他們。


    胡老頭在外麵著急的等著,佝僂的身影不停在院子裏打轉。


    沈清歡也被吵醒了,看見院子裏的胡老頭,便徑直走了過去,“胡爺爺,你是遇上什麽事了嗎?”


    話音一落,餘光瞥見胡老頭身上的血跡,她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不是你胡爺爺,是子陽。”沈老頭正好帶著沈蒼出來,催促著他:“快去套車,送子陽去鎮上醫館。”


    “等等……”沈清歡攔下二哥,“去什麽醫館,直接帶著人找許大哥,他昨夜迴村了。”


    沈老頭昨晚歇的早,不知道許子辰迴村的事。


    “老二,趕緊去請許大夫。”


    “好嘞!”沈蒼跑得快,也沒等胡老頭就直接去了許子辰的住處。


    “爺,咱們先去胡爺爺家,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好。”沈老頭熱心腸,看見胡老頭走不動路就上前攙著他。


    三人來到胡家,卻發現胡家門口聚集了一群陌生的臉孔,穿著同樣的衣服,身材魁梧,可見應該是誰家的護院家丁。


    附近村子裏養得起家丁長工好像隻有方員外家,難道他們是方家人?


    “好了,胡老頭找救兵來了,快把賠償金交出來。” 為首有些微胖的家丁伸出手攤開在沈老頭麵前。


    “什麽賠償金?”


    沈老頭一頭霧水。


    他身邊的胡老頭迴過神,神色異常的直起身體將沈老頭推開,“老哥,歡丫頭,謝謝你送我迴來,這裏沒事了,你們先迴去吧。”


    這叫沒事?


    沈清歡眯起眼睛,打從看見這些人第一眼就知道他們來者不善。


    “胡爺爺咱們先進去看看……胡二叔。”沈清歡艱難的吐出後麵三個字。


    明明相差不了幾歲,可輩分成了跨不過去的坎。


    說話間,沈蒼也帶著許子辰來了,身後還跟著衛蘅和衛哲兄弟二人。


    幾人瞧見胡老頭家門口這陣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沈蒼甚至徑直攔在沈清歡身前,橫眉冷豎瞪著他們:“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


    衛蘅雖然沒說什麽,卻也已經走到沈清歡身邊,隻是往那一站,就有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許大夫,麻煩您幫忙看看我兒。”


    眼見有人攔著,胡老頭懇求的看著許子辰,胡子陽的情況拖不得了。


    “胡爺爺,我這就去。”


    不知情況,許子辰提著藥箱趕忙跟著進屋。


    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沈清歡正要跟進去,卻被胡老頭攔在外麵,“清歡,裏麵我會跟許大夫幫忙,你還是別進去了。”


    沈清歡愣了半瞬,點頭:“好!”


    外頭的情況也要弄明白才行。


    就這樣,沈清歡沒有進屋,她折身迴到胡家院子門口,望著那些被衛蘅震懾而不敢動彈的方家人。


    “你們方才說的賠償金是怎麽迴事?”


    許是懼怕衛蘅,方才還囂張的方家人也有些蔫了。


    “胡子陽把我們員外家的蠶都養死了,眼瞅著馬上就要結繭繅絲,蠶都死了,沒有蠶絲,不能織布,這不是壞了我們員外爺的生意,他難道不該賠錢?”


    若真是如此,自然是要賠。


    可事情真相如何,也不能憑方家家丁說了算。


    “這僅是你的一麵之詞,真假我也不清楚,得等胡二叔醒了,問清楚情況才做安排。若真如你所說,該賠自然的賠,如若不然,咱們隻能去縣衙找縣令大人評評理了。”


    “胡子陽是蠶農,蠶死了是他照料不周,還有何話可說?”家丁有些心虛,有些不敢直視沈清歡。


    瞥見方家家丁眼神閃爍,沈清歡感覺這事肯定不簡單。


    “方家蠶農何止一人?你有什麽證據證明蠶是他養死的?而且,你說蠶死了,請問那些蠶的屍首在何處?”


    “俗話說,捉賊捉贓,你總要將證據拿出來才行啊!”


    家丁被懟的漲紅著臉支支吾吾。


    沈清歡見狀,更是心中有數,冷笑道:“現下姑且不論蠶是死是活,是否真與我胡二叔有關。我胡二叔在你方員外家做工,好端端一個人去的,如今迴來卻傷勢嚴重,我想問問這位大哥,我胡二叔的傷從何而來?可與你們有關?”


    麵對咄咄逼人的沈清歡,家丁緊張得汗都出來了。


    這個丫頭片子,嘴皮子怎就如此利索?


    方家的蠶並沒有問題,不過因為方管家家中有個親戚,想要進府做蠶農,管家便想要解雇胡子陽,讓自家親戚頂替胡子陽的位置,才故意找了個由頭把他打發。


    奈何胡子旭性子執拗,非要讓管家按照之前簽訂的契約賠錢。


    本來就是見不得光的手段,管家哪有銀子賠,一怒之下將胡子旭打傷,為了撇清關係,又先一步惡人先告狀,讓他帶著人來胡家索要賠償金。


    本以為胡家老頭好拿捏,不成想遇到硬茬。


    “這……這他,他受傷,我,我怎麽知道,我就是來討要賠償的。”


    這話一落,屋子裏的胡老頭猛地從裏麵衝出來,大聲罵道:“你們如何不知道?我家子陽就是你們給送迴來的。我告訴你們,如果我家子陽有什麽三長兩短,便是拚了我這條老命,我也要跟你們方家沒完。”


    “胡爺爺,別著急上火,等許大哥替二叔看完再說。”沈清歡連忙上前安撫胡老頭,可別一時激動,出了事就不好。


    “我知道!”


    胡老頭喘了兩口氣,情緒平靜許多。


    方家家丁看著院門口堵著的衛蘅和沈蒼,幾人相視一眼,動了走人的念頭。


    “大哥,要不咱還是先走,這銀子肯定是要不來了。”


    “可管家那怎麽交代?”


    “要不到賠償金,咱們自個兒都得脫層皮。”


    “管不了那麽多了。胡子陽傷的那麽重,我看這小丫頭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別說賠償金,事情真讓員外爺知道,估計管家也吃不了兜著走。”


    “……”


    一番權衡利弊下,方家家丁幾人決定趕緊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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