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話……江逸,你聽明白了嗎?”


    麵對皇帝意味深長的眼神和提問,江逸的麵上雖然依舊麵不改色,可是心中卻忍不住苦笑。


    果然啊,事情和他們事先預料的一般無二。


    即便有如此強有力的證據擺在麵前,即便明知道平陽城中的百姓對此事議論紛紛,可是皇帝最終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不過江逸也能感受得到,皇帝已經對此事做出了退讓。


    雖然案子的最終結果隻截止到了雲子炎那裏,不過對於端王的處罰,還要看陛下怎麽判。


    於是,江逸毫無波瀾的聲音再次響起:


    “臣……明白。”


    “嗯,好,明白就好……”見此,皇帝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卻依然神情莫測。


    而在聽到皇帝與江逸這番話之後,蕭瑾辰的這顆心終於鬆了下來。


    好歹,眼前這關算是過了。


    隻見他整個人跪坐在地上,垂著頭一言不發,可是腦中卻還在不停盤算著。


    看來,父皇還是有那麽一點兒在乎他的,雖然更大的原因或許隻是為了要保全皇家顏麵。


    不過這也足夠了。


    隻要過了今日這一關,父皇並沒有徹底放棄他,那他日後就有機會從頭再來,東山再起。


    再加上母妃還能從旁幫襯他一些,他有信心,能夠重新獲得父皇的寵愛。


    與江逸的平靜,蕭瑾辰的暗喜,還有皇帝的多疑所不同的,是景王眼中顯而易見的失望。


    在聽到皇帝對江逸的暗示後,景王先是愣了一下。


    他不甘心就讓蕭瑾辰這樣過關。


    可是還不等他開口說什麽,便被站在他旁邊的齊國侯齊晟暗中攔了下來。


    看著舅舅的眼神,那意思很明顯。


    此時,什麽都不要說,什麽都不要做。


    眼下,無論皇帝是出自於何種原因,他要保下端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這個時候多嘴,那便是與陛下作對,無異於當眾打陛下的臉麵。


    既然已知事實無法改變,那又何必多此一舉不說,還讓陛下起疑心呢?


    沒看見人家江大人身為大理寺卿都沒說什麽麽。


    更何況,景王和端王本就是兄弟。


    雖然人人都知道,皇家之中沒有什麽親情可言。


    可是弟弟犯錯,做哥哥的不但不求情,反倒還想讓陛下這個做爹的重重處罰弟弟。這對於皇帝來說,也是大忌。


    所以說這個時候,他們能做的隻有管住嘴別說話,老老實實看著就好。


    果然,皇帝十分敏銳地注意到了景王的小動作。雖沒有說什麽,卻意味深長地多看了他幾眼。


    就這幾眼,就讓景王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因為他實在是拿捏不準父皇這會兒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難不成,父皇發現了什麽?


    應該……不能吧……


    直到過了好一會兒,皇帝這才緩緩坐下,然後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禹辰啊,今日你進宮還沒有去向你母妃請安吧?”


    嗯?


    父皇這變得也太快了吧?


    雖然景王被陛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個措手不及,讓人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十分鎮定地迴答道:


    “迴父皇,還沒有。


    兒臣一進宮,就來向父皇迴稟鹽稅之事了,並沒有見過母妃。”


    “嗯,既如此,這裏也沒什麽事了,那你就先去你母妃那裏給你母妃請安吧。”說著,皇帝又看了看站在景王身邊的齊國侯,“齊晟啊,今日朕也乏了。


    你且先迴去,改日朕再找你下棋。


    江逸也是。


    去吧,都退下吧……”


    見此,眾人心中都猜到了什麽。


    看起來,陛下這是有話要單獨和端王說,這才將幾人都打發了。於是,三人便朝著皇帝行了一禮,道:


    “兒臣告退……”


    “臣等告退……”


    ……


    三人剛出禦書房,在大門臨要關上之際,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劈啪”的碎裂聲音。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陛下因為大怒而將茶盞摔碎了吧。


    此時,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什麽。


    於是江逸朝著景王和齊國侯行了一禮後,便獨自一人麵色平靜地率先朝著宮門走去。


    見周圍已經沒什麽人了,景王這才有些失望地甩了甩衣袖,和齊國侯開口抱怨道:


    “看來,父皇對老四的寵愛並不是輕易能動搖的。


    本以為通過這件事情,怎麽也能讓老四在父皇麵前狠狠摔一個跟頭吧?


    卻沒想到啊,父皇還是如此偏心老四。


    這麽大個事兒,說抹就給抹了。


    隻拉了一個毫無大用的雲子炎出來頂罪。


    虧的當初我還讓人去把那幾個證人……”


    “殿下慎言!”聽到這話,齊晟急急將景王還沒說完的話打斷,然後又朝著江逸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他並沒有聽到後,這才悄聲囑咐道,“這件事情,殿下一定記得,萬萬不可再提。”


    “本王知道。


    旁的人本王定然什麽都不會說,這不是和舅舅你說麽。”


    “那也不可。


    有道是隔牆有耳.


    在宮中,更是要小心謹慎。


    這宮中來來往往的這麽多宮人,誰知道哪一個就是什麽人的眼線?


    若是此事傳到陛下的耳中,別再端王沒因為此事受到什麽責罰,殿下反倒因此觸怒了龍顏,得了個殘害手足的罪名,那才是得不償失啊。”


    聽見這話,景王也覺得十分有理,連連點頭。


    “嗯,舅舅說的在理。


    不過話又說迴來,這件事情父皇就這麽壓下了?


    他寧願朝臣和百姓議論,也非要保下老四不可?本王還真是想不通……”


    “這有什麽想不通的呢?”此刻,齊晟的眼中晦暗不明,他跟隨皇帝的時間太久了,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皇帝,“殿下認為,陛下之所以這麽做,真的隻是因為寵愛端王,或是為了維護皇家顏麵嗎?”


    “那不然呢?除了這兩點還會是什麽?”


    “是,也不全是,”齊晟收迴看向遠處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景王一眼道,“陛下之所以這麽做,一方麵確實是為了維護皇家顏麵。


    當然了,或許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對於端王殿下的寵愛,但這兩點都不是最重要的。”


    “都不是?那最重要的是什麽?”


    “是為了你。”


    “我?”


    見此,齊晟長歎一聲道:


    “我十幾歲便跟隨咱們這位陛下,一晃也有三十多年了。


    所以,陛下的性情我最是清楚不過。


    他這麽做,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想要平衡朝中的勢力。說得再直白一點兒,他不想讓殿下你的勢力太過於強大,以至於超出他的掌控之內。


    此時,您與端王相爭多年,已然形成了勢均力敵的狀態。


    這個時候若一方的勢力被削弱,那自然而然的,另一方就會變得強大。


    這正是陛下絕對不能容忍的。


    換句話說,這也是陛下為什麽這麽多年一直沒有立太子的原因。


    黨爭之事,曆朝曆代都有,沒有一個王朝沒有黨爭。而你與端王越是鬥得厲害,陛下才越是能居中裁奪,掌握大權,這便是帝王之術。


    簡而言之,陛下的做法看似簡單,其實內含深意。


    他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所謂的巍巍皇權罷了……”說到這裏,齊晟再一次轉頭看了景王一眼,“殿下,想要成為太子,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您需要學習的,還有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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