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瑾洗漱完雖去了小半疲憊,但連日來的趕路、部署、脫困,讓他們二人疲憊不堪。勉強歪在榻上之後,二人就這麽相互靠著,沉沉墜入了夢鄉。


    而載義則在裝好了各樣賑災物資之後,就立刻帶著隊伍出發去往瀧州。一同過去的還有一封淮瑾的信,信中詳述各樣水災可能遇到的問題與解決方案,可謂錦囊妙計。相信餘危能夠帶領瀧州百姓脫困。


    而此番瀧州脫困也必然能夠在餘危的仕途上留下一筆,為他之後的升遷鋪平了道路。


    次日一早卯時剛至,淮瑾就帶著潮州府衙的官員們外出查探。而朝華則有她自己的任務。她在府衙裏寫了幾封帖子,令潮州府衙的主簿張遠親自送去,預備去拜訪此地富戶。


    收到帖子的一共五家,都是潮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雖是從商,但在本地勢力不淺,倒並不亞於官宦。


    首先派車來接的是首富李家。


    李家在潮州做的是酒樓生意。潮州與江南道的汀洲、漳州接壤,故而飲食習慣兩者兼有,既有蜀地的無辣不歡,也有江南那邊的清淡甜口。李家家主李昌正是瞥見了這一習慣,早年間便在潮州開了幾家特色食肆,兩地口味兼具,故而迅速發家。如今他家的酒樓開遍了潮州,正打算往漳州開去。


    來接人的是個容長臉的年輕侍女。


    “夫人到此,本該咱們先去拜訪,實在是失了禮數。家主與夫人已經在府裏設了宴席,專為您接風洗塵的,您快跟奴婢走吧。”


    積雲扶著朝華上了馬車,那婢女坐了後頭一輛驢車。八個家丁牽著車往城南走,路上雖遠,但他們腳程很快,中午之前順利抵達了李家。


    城南的狀況要比府衙所在的城北好很多,許多地方並未被淹沒,水位不過隻到小腿以下。故而街上甚至還有幾間鋪子是開著的,不過都是糧鋪,掛著明顯高於市價的價格牌子。若非潮州府衙及時發放應急糧食,賑災糧也及時補充到位,這糧鋪的生意恐怕還真不少。


    如今,卻是門庭寥落。畢竟官府免費發的糧食,眾人自然不會願意高價來買鋪子裏的米糧。


    朝華掀了簾子要往外走,已經做好打算要弄濕衣裙。抬頭卻見李家家主李昌與身旁一個穿著素淡衣裳的夫人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等她。


    從下車到台階上的這幾步路,李家在水裏放置了兩排共計十二個箱籠,正好高過水麵。箱籠上還鋪了麻布,避免滑倒。


    箱籠兩側的水裏分別站了六個年輕婢女,最前頭的婢女伸出手來笑著道:“給夫人請安。地滑,請夫人小心,扶著奴婢的手過去吧。”


    “好,多謝你。”


    朝華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來。積雲扶著她下車,最前頭的婢女立刻接過她的手,高舉著胳膊扶著朝華。就這麽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台階上。


    李昌與李夫人立刻跪下伏地請安:“草民李昌,攜李氏一族給馮夫人請安。”


    朝華這才瞧見寬大的李宅前簷烏泱泱地跪了一地,約莫二十人。卻仍不顯擁擠。朝華抬手笑道:“李郎君請起。在這裏,不必拘這麽大的禮。倒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李昌是生意場上的佼佼者,見朝華和氣,立刻爬了起來滿臉堆笑:“夫人哪裏的話,您能來啊咱們李府蓬蓽生輝,不勝榮幸!您小心台階。”


    他引著朝華往前走,一路去到了前廳。因朝華是北方人,宴席上的菜一律都是北邊的菜係,且瞧著不遜於雲都城裏的酒樓。朝華心中有了計較。


    此後,她先後拜訪了其他四家,俱都是富甲一方的大富戶人家,每一家都送了厚禮過來。朝華一一封存在冊,分毫未動。


    晚間,淮瑾從外頭迴來,一身的泥濘。又是好一通折騰,一個多時辰才收拾幹淨。


    二人久違地有了些許閑暇,相互靠著歪在在榻上。沒有小廝婢女,也沒有處理不完的事務,隻有兩個人。


    屋內隻點一盞燈,燭火搖映之下,二人的麵龐都上了一層柔光。縱使見過她的每一麵,淮瑾仍心驚於朝華的容貌。豔光中掩著朦朧,柔霧般的美麗,說是神妃仙子也不為過。


    “朝朝,”他把玩著朝華剛擦幹的頭發,語氣和緩,“你這幾日也累了吧,來迴拜訪那麽多人家。”


    朝華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在他懷裏,聲音有些嘶啞道:“哪裏,您在外頭奔忙,我不過是去吃了幾次席麵,哪裏就累了呢?”


    “這裏的富戶實力不俗,不容小覷。”


    朝華點點頭:“是啊,每一家接待我的規格都很高。他們拿不準我的身份,又看著您的麵子,每迴走都給了一車的厚禮。隻是……”


    朝華語氣慢了下來,淮瑾揉了揉她的頭發,問道:“怎麽?”


    “他們送來的禮,一不能吃,二不能用的。也不是銀子,都是些字畫古玩的。如今城裏沒有典當行開門,便是想當也不成,都被我封在庫裏呢。”


    淮瑾沉吟片刻,笑道:“既如此,便叫他們送銀子來便是。”


    朝華騰地坐起身來,迴身盯著淮瑾道:“直接要?這不好吧?他們會給嗎?”


    淮瑾伸手一把將她拉迴懷裏:“自然不會那麽輕易的給。但咱們本來就不是要銀子,不過是要他們捐些糧食,咱們也不白要,會給他們相應的補償。隻是他們不知這水患要持續多久,都把保命的糧食扣在手裏,輕易不肯給咱們呢。”


    “是啊,”朝華很是苦惱,“他們像是商量好似的,都給些古玩字畫,將保命的銀子和糧食扣著不給。那些字畫還都價值不菲,就是說出去也不能說他們失了禮數,反而是超了接待咱們的規格,真是叫人挑不出錯來……”


    淮瑾並不說話,隻一味伸手解朝華身前的衣帶,心猿意馬。


    朝華卻猛地又坐起身來,抓著淮瑾的手道:“挑不出錯來?!”她有些興奮,“那就讓他們出錯好了呀!”


    “哈哈哈哈哈哈!”


    淮瑾聽了這話也笑,知道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便又將朝華壓在身下。


    “朝朝果然伶俐。這潮州城百姓接下來的口糧,可就交給你了!”


    朝華左右挪動身子卻動彈不得,那綿軟勾的淮瑾有些意動。


    “我不要了呀……”


    她的聲音軟軟的,有些沒力氣,又有些氣惱。


    “剛剛都……”


    淮瑾伸手撫弄朝華柔軟的唇瓣,將她的話蓋住,聲音沙啞道:“剛剛是剛剛啊……時辰還早呢,咱們再做點其他的好了……”


    窗外,夜幕黑沉。他們房裏的那盞燈被吹滅,雖沒了亮光,卻不時傳出些聲音來。


    第二日,朝華拖著沉重的身子起來又寫了幾封帖子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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