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瑪問出了最後一個關鍵問題:“大祭司是否因為要守住自己的秘密而殺害了受害人呢?”


    然而,還沒等曼陀羅做出點頭或者搖頭的迴應,伴隨著“吱呀”的聲響,傑克突然出現在兩人中間,攔住了曼陀羅。


    他說話時的語調一如既往地平靜,但尾音卻略微上揚,“親愛的真相小姐,你實在太好奇了些。你站在這裏的唯一原因應該是調查曼陀羅謀殺案,可不該對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追根究底。”


    在艾瑪提出的眾多問題中,傑克一直保持沉默並未介入,偏偏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並說出這樣一番話,這無疑說明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奈布立刻斷言道:“傑克,看來你對這個案件相當了解。”


    “哦?偵探先生倒是高估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翻譯罷了。好了,二位還是請迴吧。”傑克微微彎下腰來,一隻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則朝著門口的方向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離開。


    奈布看著傑克堅決的姿態,心中雖然有些不甘,但也明白此時繼續逗留下去並不是明智之舉。他們深知,如果再不離去,恐怕會引來其他看守人員的注意,畢竟被關押在此處之人乃是前貝爾斯泰因的繼承人。


    於是,奈布咬咬牙,轉身默默地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牢房。


    剛剛踏出牢房門口,便看見伊萊與盧卡早已守候在那裏多時。伊萊神情嚴肅地說道:\"審判已經開始了,黑百合法官親自前來主持。\"


    聽聞此言,眾人心頭一緊,不禁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恰巧此刻,看守們押解著曼陀羅緩緩走出。盡管她如今已淪為犯罪嫌疑人身份,但鑒於其曾經尊貴無比的前繼承人地位,這些看守們並未對她施加任何枷鎖束縛,僅僅隻是靜靜地陪侍在她身旁而已。


    此時的曼陀羅,絲毫沒有那種即將身陷囹圄、麵臨法律製裁的罪犯模樣,反而更像一個正在巡視自己領土的王者般威嚴莊重。


    審判庭設於迷迭香大祭司日常處理島嶼事務的辦公之地,這裏奢華而寬敞。無論是證人席還是犯罪嫌疑人座位,乃至旁聽區域,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場內人頭攢動,不僅有熟悉的麵孔如菖蒲小姐作為證人出席,同時還有島上的部分居民前來圍觀。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能夠進入這片審判之地者僅限於他們四人而已。他們站在不遠處的高台上,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的一切情景。


    艾瑪緊緊抓住欄杆,往下探去,果然是菖蒲沒錯。


    艾瑪心中突然湧起一個大膽的念頭:“菖蒲她不會就是死者吧?”


    盧卡走到艾瑪身旁,雙手交疊壓在欄杆上,沉聲道:“我和白去詢問過其他證人,在金錢樹的證言裏,死者是一名男性,‘不修邊幅’,卻將胡子打理得十分工整。”


    奈布聽聞此言,再結合案發現場的化妝粉末,心中已然明了:“因為隻有胡子是假的,需要經常打理,否則會起毛炸毛,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胡子。菖蒲這麽久都假扮男性沒有別發現,她實在是太擅長偽裝了。”


    伊萊來到盧卡旁邊,也往下望去。奈布則靠在牆上,靜靜地觀望著。


    這個案件隻要看瑪爾塔的證詞就能破解謎題了。


    阿爾克提斯,國王,大力神究竟是誰?


    對於以前的島民來說,他們的領袖是曼陀羅小姐,貝爾斯泰因這座島原本應該由她繼承。但是近幾年大祭司迷迭香來了,現在大部分的島民都默認迷迭香才是這座島的精神領袖。


    大祭司來後,曼陀羅被架空,失去了原本的權力,難道她打算通過這次的兇殺案,把迷迭香從大祭司的位置上拉下來嗎?


    這個案件背後的真相即將浮出水麵。


    菖蒲站在法官身旁,而曼陀羅則站在她的對立麵。菖蒲自從來到這裏後,目光始終沒有向曼陀羅投去哪怕一眼。


    瑪爾塔開口道:“我便是菖蒲,也是此次案件中的受害者。去年,我首次踏上這座貝爾斯泰因島,隨後了解到此島曾經歸屬於曼陀羅女士所有,然而如今的她卻被軟禁於自家之中。”


    似乎陷入了對往昔的迴憶,菖蒲稍稍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出於強烈的好奇心,我趁看守人員備餐之機潛入了曼陀羅小姐的居所,她向我傾訴了自己所經曆的一切,我心中的正義感油然而生,決心要替她伸張正義。


    在島上的那段時間裏,我一直喬裝成‘男性’遊客模樣,甚至在遇害當晚亦是如此。那晚在曼陀羅家,我唯一能記得的就是在用餐時突然感覺一陣頭暈目眩,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和視覺。”


    瑪爾塔說完後,眼神輕輕地瞥了一眼曼陀羅,曼陀羅在瑪爾塔的注視下,如觸電般移開了目光。


    瑪爾塔隨後也移開了目光,繼續說道:“意識複蘇後,全身被埋在土下的窒息和壓力,猶如千萬隻螞蟻在身上啃噬,逼我拚盡全力從土坑中掙紮了出來。


    在入夜時,我艱難地爬了出來,指尖已滿是鮮血。我隻記得和曼陀羅一起吃飯時,感到頭暈,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後,隻記得全身被埋在土下的窒息感,我被當作死屍埋了起來。死裏逃生的混亂意誌下,撲鼻而來的是迷迭香特殊的花香。後來,我再次登上了這座島,以一個全新的身份。”


    以上就是根據證人菖蒲的證詞。終於揭開這神秘死者的身份。


    菖蒲道:“等我一會。”


    菖蒲離開後,大廳內隻剩下沉默。待她迴來,隻見臉上卸去妝容的地方有著清晰可見的蜜蜂蟄痕。她臉上的蟄痕更確定她就是死者,死者就是因蜜蜂蟄死。


    但是究竟是誰害死了“他”?


    奈布的麵龐被陰影所籠罩,他的眼神複雜,仿若深潭一般,看著曼陀羅說道:“我說過了,人心難測。”


    但這種毒蜂的毒性極強,瑪爾塔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他們三人對視一眼,瑪爾塔能在島民們之中遊刃有餘,甚至找到扳倒大祭司的重要證件,她不可能毫無防備就這樣被迷暈。隻有她最信任親近的人動了手腳,才能讓她毫無防備。


    顯然瑪爾塔也是想到了,所以上了法庭才沒有跟曼陀羅問候,但她為什麽費盡全力從土坑中爬出來,逃過死神還要來到這裏呢?


    黑百合厲聲道:“曼陀羅,你把案發當晚的真相說出來!”


    曼陀羅終於開口說話了:“在事發的兩周前,菖蒲小姐突然告訴我,她已掌握迷迭香在貝爾斯泰因蠱惑眾人的如山鐵證。這些證據足以讓我重新收迴這座島的繼承權。菖蒲小姐還計劃帶島外的警務人員登島,將貝爾斯泰因的秘密昭告天下,但我不能隻顧自己的利益,如果菖蒲他們將不知情的島民們也一並懲處呢?”


    曼陀羅又深吸一口道:“花是迷迭香給我的,能夠把別人迷暈,她告訴我隻有這樣才能拯救這座島的島民,他們隻是被迷迭香利用的無辜者,甚至也是受害者!我隻能背叛菖蒲小姐。我也是被迷迭香一步一步利用的。”


    艾瑪道:“我不認為菖蒲小姐是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


    盧卡拍著艾瑪的肩膀道:“我們剛認識她不久,都能確信,況且曼陀羅比我們還要了解她。”


    說到“背叛”,菖蒲的拳頭捏緊,她低下頭沒有說什麽。身為死者又身為確信曼陀羅無罪的證人,她現在親耳聽到背叛,她心裏的感覺誰也不知道。


    做了手腳的花是曼陀羅給她戴上的,但她又說自己是被迷迭香利用。


    通過“真理之下”四人組的調查,精通植物的迷迭香想做到這點確實不難,並且有作案動機。本來想讓法官給曼陀羅定罪,現在惹了一身髒的反而是迷迭香。迷迭香努力想要打斷這一切,但是審判長沉浸在曼陀羅一係列尖銳問題中,並沒有予以理會。


    此時此刻,一直守護在迷迭香身旁的那位風度翩翩的紳士夜來香傑克挺身而出,承擔起了殺人兇手的罪名。


    “我就是那個殘害菖蒲小姐的罪魁禍首。菖蒲小姐掌握的證據將會扳倒迷迭香,我為了保護她,才出此下策。”


    案件變得愈發撲朔迷離,令人匪夷所思,而傑克竟然承認自己就是殺人兇手。


    奈布原本慵懶地靠在牆上,等待著法官的宣判,他的一隻腳微微彎曲,踩在牆上,雙手抱在胸前。當看到傑克包攬下罪行時,他站起身來,走到欄杆旁。


    這家夥是瘋了嗎?


    緊接著,傑克解下圍巾,拉開襯衣,露出了胸口。他的胸口上也有小紅點,和菖蒲身上的蟄痕一模一樣,這無疑坐實了害死菖蒲的蜜蜂就是屬於他的。


    “這是我曾經研究蜜蜂實驗失敗的鐵證。關於蜜蜂屬於我這一點,諸位還有什麽疑問嗎?”


    至於菖蒲為何沒死成,也是因為他在那幅油畫《阿爾克提斯之死》上進行了藝術加工,使用了紫色的顏料。這種顏料雖然有致幻效果,但卻陰差陽錯地與蜜蜂的毒性相互中和,從而讓菖蒲得以幸存。


    他不想讓菖蒲死亡,故意在那幅畫上加工,否則這座島會真正的屬於迷迭香。


    傑克這麽做的目的是要讓迷迭香在短時間內徹底信任他,他甚至把自己算計進去。


    傑克解釋道:“實際上,那是用島上的植物製作的新顏料,目前仍處於實驗階段。然而,這種顏料不僅具有催眠作用,還帶有輕微的致幻效果,因此那晚每個人對自身經曆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


    這也就解釋了為何瑪爾塔對當晚發生之事隻有模糊的印象,她唯一能清晰記得的就是自己從土坑中驚險逃脫的情景。


    至此,黑百合法官果斷地敲響法槌,宣布案件真相大白。


    黑百合神情莊重地說道:“如此一來,案件已明朗無疑。本庭宣判,關於原貝爾斯泰因繼承人曼陀羅的案件,曼陀羅被指控的罪名並不成立。而此案件真正的罪犯乃是夜來香先生,本庭判處他終身監禁。”


    迷迭香依舊不甘心,試圖闡述她所知曉的情況。


    傑克注意到迷迭香的著急,開口說道:“稍等一下,請允許我為迷迭香大祭司做最後一次翻譯。”


    “菖蒲,進入,家中,遞送,音樂盒,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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