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的比雞早的打工人小季早早到了福來酒樓,掌櫃的見他身板不行也沒安排他幹什麽力氣活兒,直接讓他跟著其他夥計一起去接菜去了。


    酒樓生意一直很好,再加上近期修士太多天天都火爆,季青溪跟著夥計清點外麵送來的菜,從此開啟了忙碌的一天。


    早上和中午清點菜和洗菜擇菜,下午去後廚幫忙打雜,到了後半程,掌櫃的見他手腳麻利人還機靈就把他拎大堂裏招待客人去了。


    靈川城既是座交通樞紐的大城,又是修真世家柳家所在地,還碰上金柳兩家結親這種大事,近期的靈川不要太繁忙。


    三餐都是囫圇吃的,季青溪連軸轉了一整天,下班的時候感覺腦子都不會動了。


    謝邀,沒打過一天幹這麽長又沒停的工,再能吃苦都快要懷疑人生。


    “這是你今天的工錢,拿好。”


    季青溪眼睛掃了掃,發現多出來五個銅板。


    “這幾天確實太忙,多給的那點錢是辛苦費。”胖掌櫃又讓他稍等,他進後廚去打包了點剩下的荷葉雞過來,“拿著吧,今晚吃了,別隔夜。”


    天氣炎熱,菜品隔夜就壞了,他們酒樓還不至於奢侈到運大批量的冰來造低溫環境去儲存剩菜,而且東西隔了夜就不是新鮮菜了,給客人吃人家哪裏會買賬。


    剩下的菜讓員工分了打包迴家是很正常的,多給的幾個銅板是老板有格局。


    季青溪高高興興接了錢和隔著油紙都能聞到香的荷葉雞,笑眯眯道了謝,“那我迴去了。”


    掌櫃的問他第二天還來不來。


    “我們店裏接了柳公子和金公子的婚宴,明天不待外客,明天你要是來就得店裏和柳家兩邊跑,自然,這大烈日的走動也辛勞,明天的工錢漲二十文。”


    盛夏的天頂著毒辣的太陽跑動太要命了,季青溪摸摸自己的掌心,今天沒停過,掌心被汗水浸泡,本來要結痂的傷好像有發炎的跡象。


    可是明天多二十個銅板!


    卑微小季微笑著麵對生活:“還來。”


    明天再幹一天,後天必須休息,不然這膝蓋和手掌是別想要了。


    季青溪爬起來的那一瞬間很想擺爛,渾身酸疼的要死,這具跟他長相一樣但年紀更小的殼子好像沒受過什麽苦,不習慣那樣的工作強度。


    然而他需要錢,這b班不上也得上。


    他認命地爬起來收拾好自己,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去幹活。


    金柳這兩家的公子結契,按著兩家人想大辦的想法來這宴席當然也不能沒逼格,福來酒樓是靈川城裏最大生意最好口碑又高的綜合性評分第一酒樓,柳家就把婚宴承包給了福來。


    吉時在黃昏,酒樓還有白天的時間去準備婚宴菜品。


    餐前招待客人的點心小菜也少不了,季青溪跟著熟路的夥計送了好幾車,他們進的是柳家的後門,府裏有下人來接,送完了東西他們也沒空留下,著急忙慌地趕迴去幫忙。


    因此忙了一整天汗水濕透衣服的季青溪雖然進了好幾次柳家也沒見著兩位新郎。


    當然,累的像狗一樣也沒多餘的心思關注新人。


    最後一趟送過去的時候沒差多久就要開席,掌櫃的也親自隨著車馬去。


    他說要是幸運的話柳家的人可能會留他們下來觀個禮,他們也許能見著那對璧人。


    一行四人果然被柳家的人開口挽留,“今日我們家辦喜事,辛苦各位跑了這幾趟,家主說了,若是幾位不急著迴去大可留下等禮成再走。”


    兩位新人都是金貴人物,平時那是見都見不著的,掌櫃的笑起來牙不見眼,“不著急,不著急,沾喜氣的事我等怎麽會急著離開?”


    季青溪之前吃過這兩位新郎官的瓜,這會兒能見到本人了,累成狗也勉強打起精神支棱起來。


    柳府的宅子大的像巨型花園,亭台樓閣布局精巧,貌美婢女領著他們穿過庭院和長廊,“諸位跟緊些,今日府上人多眼雜,容易走失,當心迷了路找不著。”


    掌櫃的暗暗感慨柳家不愧是大戶人家,瞧著真是氣派無比。


    季青溪老老實實半低著頭跟在掌櫃身後,他忽然想到其中一個新郎姓金,三門五家裏麵那個金,而之前碰見的男主金熾應該也在。


    “……”總感覺要倒黴。


    他有意想跑,看新郎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不過他人都進來了,再找借口離開怕是要讓柳家的人不高興。


    事已至此,隻能警惕一點避開點了。


    他們跟拿了請帖進來觀禮的客人等級可不一樣,大概不會被安排在一起,他不一定能碰見金熾。


    幾個人果然沒有跟那些正經客人站在一塊,他們的位置比較偏,前頭的賓客人頭烏泱泱一堆,沒人注意到最後麵的他們。


    修士的結契和普通人結親的禮節有些不一樣,不過也大差不離,普通人成婚最重要的是長輩同意,修士是指望天道默許。


    季青溪努力探頭,偏偏個頭在一眾大人麵前像是個盆地,踮著腳尖也隻能看見兩位新郎官頭上的發冠。


    他脖子都快扭斷了,好不容易才從縫隙裏偷摸看清離他更近那一側的新人長什麽模樣。


    芝蘭玉樹,一看就是大家公子,也不知道是那位姓金的還是姓柳的。


    新人已經相攜到前邊去了,在後頭再看不見臉,季青溪揉著脖子縮迴去,視線沒再放在新人身上而是隨意地觀察著賓客。


    招待客人的婚宴不設立在這個地兒,這裏僅僅是觀禮的,季青溪背後就是景觀樹和石牆,腳後跟一碰就能踹牆上。


    掌櫃的身材實在太富態,其他兩個夥計也是常幹力氣活兒的,不算高大但很健碩,三個人擠得季青溪一退再退,像個被老鷹包圍的小雞仔。


    他弱小可憐又無助地抱緊自己,眼看身側的胖掌櫃半邊身軀都要壓過來他果斷撐著牆往旁邊溜。


    這富態的愛他受不住。


    閃到一邊兒去的小季暗暗鬆了口氣,這才再度有心思去看其他人。


    金熾作為金家主脈子弟又天賦頗高,身份上自然是高貴無比,他站的應該很靠前,至少季青溪看了一整圈都沒找到。


    看來這樁婚事的確是萬眾矚目,這齊聚一堂的修士個個看起來都不磕磣,像是都挺有身份。


    季青溪的眼睛轉了一圈,忽然看見同樣站在後排的一位賓客舉止有點奇怪。


    那人麵容平平無奇,穿著打扮也普通,但是怎麽說呢……那個男人隨隨便便往花樹下一站還挺像那麽迴事兒。


    更主要的是,其他客人都是麵帶笑意,隻有他收迴目光的一瞬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諷的笑。


    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喜歡這對人人都稱讚為天作之合的人成為佳偶。


    來參加婚禮卻不祝福新人?季青溪腦子裏立刻跑火車,尋思著這位客人跟新郎官之間到底有什麽愛恨情仇。


    該不會是其中一位新人是他心上人?人家又是竹馬又是天降,家世相當外形相配,而這位老哥隻能看著別人成雙成對,不僅如此,他還得親眼見證心上人跟旁人結契成道侶。


    慘呐,好慘。


    不等他繼續腦補,那位怨種老兄就轉頭精準無誤地捕捉到了他這個吃瓜人。


    “!!!”季青溪嚇一跳,不是,你們修仙的人都這麽敏銳嗎?


    他立刻把腦袋扭迴來,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在很認真地觀禮。


    不會跟金熾一樣看一眼就要抹脖子吧?他發誓就隻是看了一眼。


    好在那位老兄也就停留了幾瞬而已,並沒有把他這個小小夥計放在眼裏。


    結契典禮順順利利進行下去,沒有發生任何插曲,黃昏短暫,禮成過後婚宴就開始了。


    福來酒樓的幾人也被請到了席間,掌櫃的去了別處,三個夥計在一牆之隔的小院裏,不跟那些修士們同吃。


    吃飽喝足,白天領路的那個漂亮婢女拿了三個大紅的荷包分給他們,“圖個彩頭。”


    幾人自然是真心實意地道了謝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大概就是誇兩位新郎人中龍鳳甚是般配。


    婢女送他們出了門,掌櫃的後一步出來,他不知道跟誰坐一塊吃的席,喝得滿臉紅撲撲,看起來格外高興。


    “都辛苦了,時候不早,各自迴家休息去吧。”


    明天想休息的事季青溪跟掌櫃說了,掌櫃的給他結了錢一擺手,“沒問題,後日再來也行。”


    掌櫃搖搖晃晃地跨出去,其中一個夥計看他胖胖的身軀隨時都能轟一聲砸地上趕忙去扶。


    剩下的那個和季青溪各自散開。


    天的確不早了,街道上已經沒什麽人,季青溪棲身的客棧挺遠,從柳家走路迴去至少要兩盞茶時間,換算一下大概就是半小時。


    他拆了那個紅封數了數,九十九枚銅板,給他們的都有這個數,給自己家下人的估計得翻個倍。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鬼迷心竅,去柳家幹活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把紅包穩穩當當地塞迴懷裏,得了錢的喜氣過去,累了一天的疲憊後知後覺湧上來,他無聲地打了句嗬欠,眼角泛著淚花,抬腳走進了有些漆黑的巷子裏。


    勇敢小季不怕夜路,富強民主文明和諧,今天沒跟男主打照麵必不會那麽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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