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苗當年高考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愁誌願報名的事,是靳禾正在外麵跑行程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妹妹的電話,說是已經有好幾個學校聯係她了,那些學校接到靳苗的高考成績甚至比她自己還早。


    靳禾聽見妹妹成績穩拿狀元後險些直接在後台哭出來。靳苗也是爭氣的,直接選了全國頂尖的醫科大學,本碩連讀的那種。


    今天靳苗剛剛結束實驗,剛換好了衣服,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響了,她還疑惑著都這個年頭了誰還會直接打電話,穿好外套後又把自己的長發拽出來。


    “喂,你好?”


    “是小苗吧?”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響起來,“哎呦,還真是太好了,你在做什麽呀?”


    “你誰呀?”


    女人沉默了一下:“我是媽媽呀,前兩天我們還見過了來著,你不記得我了嗎?”


    “哦。”


    靳苗對母親的印象不多,隻記得從小到大她很少迴家,每次她迴家的時候都會給楊家輝帶很多新衣服和好吃的,小時候靳苗很不理解,還問靳禾:“媽媽怎麽從來都沒給我們買過?”


    那個時候她應該七八歲,她哥也才十一二,少年的身體挺拔勁瘦,拉著妹妹白嫩的小手說道:“因為咱們借住在舅舅家裏,媽媽得讓舅舅和舅媽開心,咱們才能過上好日子。”


    還有一次是她上初二了,那天媽媽突然扔給她一兜子女性內衣,說是女孩子大了要知道檢點,穿內衣這種事情不應該再讓別人提醒她。她當時年紀小也不知道,隻記得當天早上她把蕾絲鋼圈內衣往身上套的時候,她哥當即就不願意了。


    當天他就請了一上午假,揣著他去村長家幫忙摘草莓掙得五十塊錢帶著靳苗坐著晃晃悠悠的大巴車去鄉鎮買了兩件小背心。


    很多年後她才知道那天其實是靳禾跟媽媽提起來了這件事,說小苗大了應該買一些女孩子用的東西了,他是哥哥,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希望媽媽能帶著妹妹去一個好一點的地方買內衣。


    怎麽想到我哥了?靳苗歎了一口氣,今天晚上實驗結束了去看他!


    “啊,是這樣的,這不是媽媽最近也沒什麽事嗎,你弟弟也要上幼兒園了,我帶他來看看你們名牌大學是什麽樣子,讓他以後努力學習,跟你一樣考一個好大學。”


    “嗯,那你們好好逛。”靳苗就要掛電話,“我一會兒還要開一個組會。”


    “哎哎哎,小苗!”楊曉麗趕緊出聲製止,“你,你來陪陪媽媽唄,媽媽也不認識路,萬一你不樂意怎麽辦?”


    靳苗肩膀和臉頰夾住電話,伸手到水龍頭下麵去接水洗手,心不在焉地聽著。


    “我還帶了你弟弟來了呢,他叫小溪,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孩子,你會喜歡他的!”


    “我不喜歡小孩兒。”


    楊曉麗被靳苗噎了一下,繼而說:“你們兩個接觸接觸,時間長了就好了呀,到底是親姐弟,不一樣的,更何況媽媽來這裏很辛苦的,就是為了見見你哦,你忍心讓媽媽在撲空迴去嗎?”


    “我知道了。”靳苗被她磨得沒辦法,“你們在哪裏,校門口?”


    “哎!對!對!我們就在這裏等你啊。”


    靳苗將電話掛斷,換了一件厚外套,又跟實驗室裏的師兄囑咐了一聲便出門了。楊曉麗果然就在大門口那裏等著,旁邊站了一個小豆丁,手裏拿著一串草莓冰糖葫蘆啃得正歡,嘴巴臉蛋和手上都蹭得髒兮兮黏糊糊的,靳苗沒等走近就皺起了眉頭。


    果然,她不喜歡小孩兒還是有道理的。


    “呦,小溪,你快看,是姐姐看了,快叫姐姐。”


    “姐姐好~”


    孩子拖著長音喊了一聲,靳苗也不至於跟孩子一般見識,於是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好。”


    楊曉麗站著笑笑:“那咱們進去吧,小溪,你要不要讓姐姐牽著你走?”


    “好!”


    靳苗對於自己不熟悉的人話一向很少,如果今天身邊是靳禾的話,她估計會嘚啵得說一句:“哥,你看,這是我們圖書館,裏麵的書可多了,有好幾層呢,但是可惜了隻有刷卡才能進,哎呀你別遺憾嗎。我特地找我的室友借了一張卡帶你進去哦,還有啊,你看那個是體育館,還有遊泳池呢,這個這個,食堂,有一家蔬菜拉麵特別好吃,等我一會兒帶你去吃!”


    但是身邊的人不一樣,靳苗也懶得說那麽多:“圖書館……這個是食堂,操場……”


    學校麵積太大,孩子沒走一會兒就覺得累了,扭頭跟楊曉麗撒嬌要抱抱,楊曉麗看看靳苗,尷尬地把孩子抱起來。


    “你們不會無緣無故來找我,所以你們到底有什麽事,直說吧,我一會兒還得迴去開會。”


    “小苗你看你這孩子,媽媽還不能沒事來看看……”


    “不說的話我走了。”


    “哎哎……”楊曉麗叫住她,“我們前兩天去看小禾了,他可能對媽媽有一些誤會,不太想理我,你也是知道的,你這個哥哥從小主意就正,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八頭牛都拉不迴來的。”


    “可是我們不是一家人嘛,你就幫我勸勸他。”


    “我勸他什麽?”


    “小溪,不管怎麽說都是他弟弟。”楊曉麗說道,“我也擔心你哥哥的工作會給小溪帶來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你也知道的你哥哥現在名聲不太好,我就是想給小溪換一個環境好一點的幼兒園,免得以後上學了再叫人知道他是靳禾的弟弟,還被擠兌。”


    靳苗:“……”


    “哎呦,你哥哥肯定沒有你現在這麽優秀了,你名牌大學,還是個研究生,以後不就是一個大醫生啊,你看你哥哥還是個高中肄業,有這個條件了送小溪上個名牌大學不也挺好的嗎。”楊曉麗好像看不清靳苗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說。


    “你看看你那個哥哥,工作出去拋頭露麵的,不也就是仗著我給他的那張臉麽,誰長得那麽好看都能火,也就是他不爭氣把自己混成現在這個樣子。”楊曉麗說,“你說這孩子就是分不清輕重緩急,弟弟上個好學校重要多了,反正他也沒上大學……”


    “夠了!”小苗一嗓子,直接嚇得楊曉麗閉嘴。


    “你說……你說你這孩子,怎麽還突然生氣了?”


    “生氣?你應該慶幸我現在手術刀沒放在身邊,要不然我給你倆捅個二三十刀照樣讓法院判你輕傷!”


    安弈從那以後就老實了很多,基本上靳禾提出的一切合理要求他都會滿足,有的要求不是那麽合理他也硬著頭皮滿足了。


    靳禾有的時候吃完飯會窩在床上看一會兒書,他這種情況一般不會讓他運動得太多,頂多讓他散散步,那也隻是在靳禾吃完飯後實在肚子脹得不行的時候,


    所以現在他窩在床上,手裏還拿著一本全英版的《哈利波特》聚精會神地看著,鼻子下麵還放著一個氧氣管兒,安弈坐在床尾給他慢慢地揉著腳,直到把溫涼的腳掌搓熱他才停下手,去洗手間洗了一把手之後又迴來親了靳禾一口:“看什麽呢?”


    “《哈利波特》”


    “你之前不是看過了嗎?”


    靳禾頭都沒抬:“我再看一遍嗎……”


    安弈拿了一個橙子正準備去給靳禾榨汁,就聽見門突然被人打開了,靳禾抬頭一看就被逗樂了。


    “怎麽了?嘴撅的都能掛油瓶了。”


    靳苗黑著一張臉走進來,還順手把門關上了,甕聲甕氣道:“沒事。”


    安弈見靳苗來了,默默地從袋子裏又拿出來一個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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