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弈其實從小到大就有一個非常神奇的特質:養什麽死什麽。


    小學一年級的時候,老師每人發了一個雞蛋,上麵標上記號放到了學校的保溫箱裏,說是會孵出來專屬於孩子們自己的小雞,就隻有安弈一個人的雞蛋最後成臭雞蛋了。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過生日,姐姐送了他一缸小金魚,因為他喂太多,小金魚甚至都沒活過他的生日。


    初中的時候安弈書桌上擺了一個仙人球,仙人球從到家的第一天就開始發軟,到了最後直接壞成灌湯包了。


    高中時因為太無聊,姐姐送了他一隻小貓,結果小貓第一天就開始上吐下瀉,躺在貓窩裏進氣多出氣少,最後還是安茜把小貓抱給了她閨蜜裝養,小貓這才撿迴一條命。


    所以現在安弈看著睡得正熟的靳禾,不禁有一些擔心。


    媽呀


    我真不會把靳禾給養死了吧?


    安弈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探了探靳禾的鼻息,還有氣兒。安弈鬆了一口氣。


    還是好好養著吧,醫生說了以後能養好。


    結果第二天兩個人就吵架了。


    也不是吵架,可能隻是安弈單方麵的惱火,因為靳禾今天早上起來又不肯吃飯,趁著安弈去廁所洗個手的時間,扭頭就把饅頭藏起來了,結果被安弈抓了個現行,吃個飯鬥智鬥勇的,安弈當時就惱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吃可以不吃。”安弈冷著臉說,“難道這種事情還需要我一直求著你嗎?靳禾,你多大了?”


    “十八歲,早就過了要讓人拿著小碗追著喂飯的年紀了。”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因為他真的覺得要告訴靳禾這件事情的嚴重性,那種神情靳禾從沒見過的,之前他唱歌不好的時候安弈頂多跳腳損他,但是像這種板起臉來的還真的沒有過。


    靳禾原本還在心虛地揪著饅頭往嘴裏塞,聽了這話整個人渾身一僵,看著安弈神情恍惚:“你,你生氣了。”


    “那不然呢?”安弈對於這種不拿自己身體當迴事的行為簡直就是深惡痛絕,畢竟他也真的花了心思準備早餐,怕靳禾吃不下每頓的量都是估摸著來的,還為了打開胃口給靳禾煮了一些好消化的水果罐頭,結果靳禾今天居然還這樣!


    “對不起。”


    原本以為靳禾會直接跳腳和他對罵起來,安弈都已經做好迎戰準備了,但是沒想到靳禾直接拿起來筷子,夾了一根小青菜放到嘴裏嚼著,又咬了一口饅頭。


    “我吃就是了。”靳禾說。


    眼見著有效果,安弈正要破功,但是轉念一想不能讓他下一頓也不吃,於是接著板著臉說:“那樣最好,我以後不想哄著你吃飯了。”


    靳禾低著頭又咬了一口饅頭:“我知道了。”


    安弈得到了靳禾的允諾,承諾他以後每一頓飯都要好好吃,便也沒再多想,出門去護士來給他打針,靳禾這頓飯吃得也沒舒服到哪裏去,一直吃到幹嘔他才把手裏剩下的那半個饅頭放下。


    安弈的眼神看過來。


    靳禾默默地撿起來,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饅頭皮,嘴裏的酸水不斷往外冒,正準備冒著嘔吐的風險吃第二口的時候,安弈走了過來把他手裏的饅頭抽走塞到嘴裏,又坐迴沙發上了。


    等到午飯的時候,安弈已經徹底把早上的事情忘了,將一碗青菜粥端到靳禾身邊,正準備跟靳禾介紹一下,就看見他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把勺子來。


    安弈張了張嘴巴,因為醫生說如果病人的腸胃允許的話可以適當地吃一些瘦肉,補充營養,所以今天的青菜粥安弈特地交代了淑姨,讓她把雞胸肉打成了糊糊加到粥裏,原本打算和靳禾商量一下的,如果不想吃另一個保溫桶裏還有不加雞肉泥的蔬菜粥。


    但是他看靳禾現在的胃口還可以,那他覺得也沒必要說,如果靳禾不想吃了他會說,到時候再換也可以。


    反正能騙一口是一口。


    可是靳禾反應也沒那麽大,他隻是拿起勺子來嚐了一口,便抬頭看安弈。


    結果發現安弈坐在床邊在看手機,靳禾低頭用勺子又舀出來一口粥放到嘴裏……這雞肉的腥味兒簡直不能更明顯了。


    安弈一直用餘光打量著他,見靳禾隻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並沒說什麽,他不禁鬆了一口氣,看來以後可以盡量在他的飯裏加了一點肉,這麽看來靳禾其實還是可以吃一點兒的。


    這一碗粥的分量不多,靳禾吃了半個小時,醫生進來給他打針的時候看他正在吃飯,還打趣他:“今天胃口好多了?”


    靳禾扶著碗“嗯”了一聲。


    安弈見他胃口還不錯,跟著心情也不錯:“是啊,今天吃飯還可以,不用人花心思了。”


    “是啊,十八歲大小夥子不能那麽費勁,我家小孫女才三歲吃飯就不用人喂了。”


    靳禾捏著勺子沒說話。


    但是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安弈正準備去給靳禾一點水果讓他吃,就看見原本在床上老老實實躺著的靳禾直接把被子一掀,衝到洗手間裏,這次可不是嘔吐了,是食物爭先恐後地往外噴,安弈將蘋果往沙發上一扔,趕緊拿著水杯衝了進去。


    這,今天不是好好的嗎?怎麽又嚴重了?


    靳禾吐完之後都沒用人扶,自己洗了一把臉,摁鈴把護士叫了過來,護士一進門,靳禾就把自己布滿針眼兒的手背和小臂伸出來了。


    “我要打止吐針。”


    前幾天胃疼或者是頭疼,靳禾大都會和安弈商量商量,但是今天他根本就不管那些,安弈甚至連知情權都沒有,直接就把護士找來了。


    “現在恐怕不太行,止吐針也是有副作用的,你今天早上已經打過一針了。”


    “那給我輸點營養液吧,我今天晚上不打算吃飯。”


    護士勸了他幾句,靳禾也沒聽,她隻好迴配藥室給靳禾配藥去了,安弈端了一杯熱水放到靳禾的床頭櫃上,問道:“反胃嗎?要不我給你揉揉,晚上咱們還現場吃呢?”


    靳禾起身從床頭櫃下麵拿了一個熱水袋,裝上熱水後擰緊了抱在懷裏貼著肚子,隨後鑽進被窩,將自己包裹住,隻留給了安弈一個後背。


    “不用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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