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欲望不可能被消除,沒有欲望,人就不是人了。隻是披著人皮會思考的生物。”就像溫言以前一樣。


    溫言平靜道:“你造了那麽多的幻境不就是想要讓我失控嗎?可你怎麽隻看到了痛苦的一麵,你忘了就算這個世界上有痛苦亦有幸福嗎?你以為抹去那些善意的愛,就能控製我了嗎?”


    意識之海場景隨之變換。


    溫言睜開了眼睛,掃了一眼發現竟然在自己的房間裏。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放在床頭櫃上。


    有一瞬間的恍惚,自己這是迴來了?還是那發生的一切根本就是個夢?


    溫言將手放在眼前看了看,小小的手,還是小時候。


    “言言,醒了嗎?上學要遲到了。”母親的在門口敲了敲門。


    小溫言爬起來,看著床邊準備好的衣服,快速換了衣服,現在是小學生嗎?


    打開門母親站在門口笑看著她,父親正在吃早餐。


    自上次找迴小溫言後,父親也漸漸接受了小溫言,覺得也許就是上天的意思,讓他們選擇了這個孩子。


    好在家裏條件不錯,他們帶溫言去看了醫生,精神科,心理科。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他們相信總有治好的那一天。因為這個孩子現在會笑了。


    母親催促她:“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去吃飯,喬儀一會就來找你一起上學了。”


    小溫言早餐還沒吃完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隨後母親打開門,“喬儀,怎麽這麽早,溫言還沒吃完飯呢。進來等吧。”


    喬儀是個特別開朗的女孩子,跟溫言一樣大,像個耀眼的小太陽一樣,一直照耀溫暖著溫言,雖然溫言一直不為所動。


    就像現在一樣,喬儀在溫言身邊坐下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溫言手裏的包子,“好吃嗎?”


    “嗯 。”


    喬儀直接趴在上麵咬了一口,溫言放下了那個被咬的包子,又換了一個繼續小口小口地吃。


    喬儀嘟囔道:“溫言,你嫌棄我是不是?”


    溫言微微歪頭,“沒有。”


    喬儀看她一眼,“算了,快點吃。”


    喬儀實在受不了溫言細嚼慢咽的樣子,直接拉著人就出門了,在門口對屋裏喊了一聲:“我們上學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喬儀說若她是個男子,定要娶溫言,第一次見到溫言就被溫言迷的神魂顛倒,不管溫言理不理她,都喜歡粘在溫言身上。


    溫言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那麽多精力和熱情,喬儀說這是因為愛。


    “愛?”


    為了搞明白這個問題,上大學以後,有個男生說愛她,溫言就嚐試著跟對方交往。


    可是那個愛隻持續了三天就沒了,“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我愛你想要碰你那是理所當然的,接吻不行,牽手也不行嗎?”


    溫言淡淡道:“那你就不要愛我了。”


    喬儀在旁邊捧著肚子,笑得彎了腰,“哈哈哈……溫言,真有你的,那就不要愛我了!哈哈哈哈……”


    笑完了喬儀又嚴肅的告訴溫言,“以後離這種人遠遠的,那根本就不是愛,他隻是愛你的身體。不要輕易相信任何男人說愛你,知道嗎?隻有我和你的父母是真的愛你的。知道了嗎?”


    溫言點點頭,喬儀從來沒有騙過她,溫言覺得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雖然父母確實也對溫言失望過,厭惡過。但現在溫言知道了,他們也確實深愛著她。


    感情不是隻有一種,每個人對彼此的感情都是複雜難辨的,誰說愛恨不能並存。


    場景消散,溫言站在平靜的海麵上,上前抱住了有些迷茫‘溫言’:“一直以來,辛苦你了。我承認你的存在。”


    ‘溫言’流出眼淚,推開她,“你少虛偽了,你根本就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被影響的一直是你,你被欲望控製了,產生了妄念和迷障,欲望確實不能被控製,被清除。可是你忘了,破除妄念和迷障的也恰恰是欲望,是被愛的感覺和想要愛的欲望。”


    ‘溫言’聽到這句話,怔怔的睜大眼睛,片刻後漸漸消散,化作萬千光點,慢慢融進溫言體內。


    這一次,溫言不再抗拒欲望,接納了所有的自己,弱小的,不堪的自己。


    溫言站在恢複了平靜的水麵,摸著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語:“而平衡這一切的載體就是心啊!心體光明,吾性自足。”


    溫言此刻才明白,這所有的欲望和情緒要怎麽來平衡,兩極化的感情就像是太極裏的陰陽黑白兩魚;看似相克,實則相生。同生共死,不可分割。


    輪轉循環,是相對的,亦不可或缺。沒有什麽至善至美至聖之人。


    ‘元神’會產生‘善念’,亦會產生‘惡欲’,此消彼長,就看內心如何選擇了。


    所散發的情欲一直都在意識之海,隻是所遇之人、所行之事、所處之境不同,亦會激發不同情欲失控,產生各種情緒。


    隻有恪守己心,不放縱情欲,才能保持平衡。


    就是這個微妙的平衡,太容易受外界因素幹擾了。


    溫言想起宋代青原行思禪師說過的話;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初見,你不了解,隻知山是山,水是水,當你參雜情感去探索的時候,因為情欲的變化,山不再是山,水不再是水。


    當一切返璞歸真,不再受因心而變的欲望幹擾,山還是山,水還是水,應然如舊。


    但山隻是山,水也隻是水,變化的隻是人心。


    當溫言以為一切都結束平靜之時,場景再次轉換,腳下水麵消失,一切歸於虛無。


    在這片無盡的虛無縹緲之中,溫言看到了程行知,他一個人靜靜立在虛空。


    似夢似幻,好像隨時要消散,程行知麵前虛空之中映出這世間千千萬萬的人,每個時代好像一條長河,卷攜著那個時代的人們奔騰向前。


    各個時期的人們身體樣貌,年齡性別各有不同,他們在忙碌著不同的事情,有喜怒哀樂,有悲歡離合……


    程行知迷茫地看著這一切。


    程行知在這芸芸眾生裏看到了溫言,和他一樣迷茫好像又不一樣的溫言,程行知好奇心升起,他突然很想和這個人一起體驗一下這大千世界。


    下一瞬,程行知行知身形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這就是程行知的內心?看來這家夥是真的想要體驗人生啊!要涉足這世俗的苦海。有他受的了。


    溫言睜開眼睛,旋即躺在山頂上,看著冬天的夜空,月朗星稀。


    哎呀,真的不想把心給程行知啊!這樣平靜的感覺太好了。


    側頭看了一眼還在閉目養神的程行知,溫言悄悄挪動著身體,感覺差不多了站起來就跑!能不能跑得了總得試試吧!


    “去哪?”


    “……”溫言放下腳步,僵硬的慢慢迴頭,心虛道:“迴家。”


    “過來。”


    溫言打著哈哈,“先迴家吧!餓了。”說完就試探著向前走了幾步。


    程行知睜開眼睛聲音冰冷,聽不出一絲感情,“別讓我去抓你,後果不是你想看到的。”


    沒良心的東西,一點都不懂得感恩,溫言不甘心的走迴去,“過來了。”


    程行知朝她伸手,溫言下意識的往後躲,想起了上次的挖心之痛,這變態不挖自己,不代表會對溫言手下留情。


    程行知站起來,溫言感覺到程行知危險的眼神,隻能硬著頭皮走上前,頗有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樣子,惹惱了他心就不保了,一半也總比沒有強啊!


    溫言閉上眼睛,做好了被挖心的準備,“下手麻利點。”


    程行知看著她視死如歸的樣子,也忍不住暗自思考自己有那麽可怕嗎?


    溫言等了半天見程行知也沒有動作,心想他也不可能大發慈悲放過自己的,慢慢睜開了眼睛,程行知的臉就在溫言眼前放大,鼻子碰上了溫言的鼻子,唇上再次傳來溫熱的觸感,


    溫言呆呆地眨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程行知低沉的聲音在她唇上響起,“閉眼。”


    一種茫然無力的感覺襲上心頭,心裏漸漸感覺空蕩蕩的。


    程行知不像上次那般僅是淺嚐輒止,越吻越深,兇悍又急促,壓倒性的撬開唇齒,剝奪了溫言的唿吸。溫言使勁推打他,換來的卻是他雙手環在溫言的腰上,抱得更緊了。


    就在溫言感覺自己快要憋死的時候,程行知放開了她,末了還在溫言唇上舔了一下。


    溫言簡直要瘋了,嫌棄的使勁抹了抹嘴唇,氣得手指顫抖指著他怒罵:“你!……你他媽神經病吧!上次你可不是這樣的!”


    程行知反問:“上次是什麽樣的?”


    溫言:“……”現在真的懷疑嘴唇就是他趁自己喝醉了咬破的!


    真是多餘說話,這玩意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算了算了,就當被狗咬了!心裏暗自決定,再也不幫他了,失控就失控吧!讓世界毀滅去吧!


    懶得理他,溫言摸著自己心口,“砰砰——”


    歎息了一聲,果然什麽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有得必有舍啊!


    算了,不想了,快速調整了情緒,能夠好好的活著,還能看到這浩瀚夜空,吹到寒風,這感覺也不錯了。


    十幾分鍾後,溫言從旁邊小巷裏走出來,暗歎;“會飛就是好啊!真快,就是風太大吹的眼睛疼。”


    穀山正在門口徘徊,看到溫言迴來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溫言暗忖:“難道他看到程行知飛下來了?不能吧!看沒人才在小巷裏落下來的。”


    穀山突然衝進去,“公主,溫言迴來了!”


    多慮了,看這樣沒發現。她迴來了至於這麽激動嗎?


    好苡怒氣衝衝的從裏麵出來,“你還知道迴來!”


    她怎麽就不知道迴來了?不是說了有事的嗎?


    好苡看到溫言身後的程行知之後怒火直燒眉毛,“你還敢出現!來人,給我把他抓起來!”


    從裏麵衝出來十幾個人衝上來按住程行知,穀山拿著一根繩子手腳麻利動作迅速的將人捆了起來。


    溫言迷茫的看著這一係列操作,“阿姐,這是幹什麽?”


    “你不是私奔了嗎?怎麽才一天就迴來了!”


    好苡他們也是著急忙慌的剛趕迴來,正在集結人馬準備去找溫言,誰知道溫言竟然自己迴來了。


    “私奔?什麽私奔?”


    好苡看溫言好像真的不知道的樣子,“不是你留字說‘私奔,勿尋’的嗎?”


    溫言瞬間就明白了是程行知幹的好事,一腳踢在程行知腿上,程行知身上綁著繩子被人按著,腿一軟就單腿跪了下去。


    真是多餘管他,犯毛病!


    “放開他,讓我來!”


    溫言拽著程行知衣服將人拖了進去,這下換其他人目瞪口呆了。


    什麽情況?


    難道不是溫言想要私奔?莫非是程行知逼她的?


    看著也不像啊!如果真是那樣溫言怎麽又迴來了?


    眾人小小的腦袋裏寫滿了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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