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坐在山頂閉著眼睛的溫言臉上掛滿了眼淚。


    意識之海裏。


    溫言麵前的畫麵瞬間碎裂成了無數塊,站在黑暗中,下一瞬有人從身後重重的推了一下溫言,直接將溫言推倒在地上,膝蓋摔破了皮,周圍場景漸漸顯現出來。


    一群背著書包的孩子將小溫言圍在中間。嘰嘰喳喳的說著,


    “你看,我都說了,她不會哭的吧!”


    一個男孩子蹲下來,認真看著小溫言,“真的哎,你不疼嗎?”


    另一個女孩一把拽住溫言的頭發,用力撕扯,溫言痛的臉都皺在了一起,“這樣也不會哭啊!”


    一個看不過去的孩子勸道:“你們這樣不怕她跟老師告狀嗎?”


    揪著溫言頭發的女孩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告狀?她連告狀都不會,不管你怎麽對她,她都不會告狀的。要不你試試?”


    溫言怒了,一拳打在那個女孩的臉上,從前他們這樣對自己,是因為溫言感覺不到難過和恐懼,但是現在不一樣,現在她有感情了,這豈能忍受。


    而且這個破地方到底在搞什麽?


    不是說要平衡欲望嗎?這都是些什麽東西?那些東西幻化了這麽多的幻境幹什麽?


    女孩顯然被溫言的舉動驚了一下,隨後惱羞成怒招唿著旁邊的孩子一起對溫言拳打腳踢。


    奈何溫言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隻能緊緊的抱著頭蜷縮在地上。


    “機器人還敢動手,想死嗎?”


    “使勁踢,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會不會哭!”


    “哈哈,活該!木頭人!活該你父母不要你!”


    “我要你這樣的,我都不好意思活著。早就自殺了!”


    “活著幹嘛?去死吧!”


    “去死吧……”


    場景一幕幕快速變換著。


    下一瞬,孩子們消失了,父母歎息的聲音迴蕩在溫言心間。“為什麽會是這樣的孩子呢?”


    “我們當年不選她就好了。”


    “你們家的孩子影響到別人了,實在不行考慮送到特殊教育學校吧!”父母站在老師的辦公室,低聲下氣的賠禮道歉。失望的看著旁邊站著的小溫言。


    “你根本就不愛我,分手吧!”陸司齊甩開溫言的手,“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


    溫言看著操場上遠去的陸司齊,是她的大學同學,也是追求她許久的男朋友。


    溫言心中充滿了絕望,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所有人都嫌棄她,這個世界是充滿了惡意的嗎?


    溫言站在一片黑暗中,有個聲音在她心裏一直縈繞不斷,“想不到你活的這麽辛苦啊!你都這麽痛苦了,不如就死了算了。”


    “沒有人會愛你的。”


    “死了就解脫了。”


    “前麵的懸崖,隻要跳下去了,一切痛苦都將不複存在。”


    溫言站在懸崖邊上,心中想要自殺的念頭瘋狂生長。


    過往一切像是迴現一般在溫言麵前閃現,或痛苦,或難過,或悲傷,或瘋狂,或絕望……


    如今帶著欲望重新經曆一遍,直麵曾經的痛苦,溫言心中充滿了絕望。


    緩緩抬起了腳,死了一切痛苦就不在了。


    突然身邊響起了幾道熟悉的聲音。


    母親溫柔道:“言言。”


    塔拉有些憤怒的聲音在耳邊炸起,“阿言!你在幹什麽!”


    妺喜明媚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溫言,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


    溫言恍然驚醒,活著,才有希望。


    幻覺,這全都是幻覺!騙我,你在騙我!你是誰?


    溫言腳下漸漸蔓延開一片純淨的水麵,倒映著溫言的影子,影子猙獰陰暗。


    溫言腦海中響起自己的聲音,冰冷瘋狂,“我就是你啊!是你一直不願意承認,最真實的你啊!”


    “你胡說!”


    “我們本是一體,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我一直存在於你的心裏。”


    溫言怒吼,“胡說!騙子!你胡說!”


    溫言猛然想起要控製欲望,內心和各種欲望抗爭,“控製欲望,趕出去……趕出去。”


    “哈哈哈!”水麵倒轉,陰暗的影子在獰笑,“你明明知道,欲望根本就控製不了。”


    平靜的水麵蕩起層層漣漪,慢慢從裏麵浮現出了一個人影。


    溫言看著麵前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溫言’臉上浮現猙獰的笑容。


    ‘溫言’手一揮,手中出現了一柄閃著寒光的利劍,看向溫言身後,“就是她們在影響你嗎?”


    下一刻,‘溫言’舉劍迅速朝溫言身後刺去,溫言迴頭,利劍刺在母親心口,母親想開口跟溫言說些什麽,可一張嘴鮮血溢出來,什麽也說不出來。


    ‘溫言’臉色變得更加扭曲怪異,緩緩抽出劍再次向旁邊的塔拉和妺喜揮過去。


    “住手!”溫言絕望的嘶喊,“不要!”


    ‘溫言’手腕轉動,劍劃過她們的脖頸,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這樣就好了。”


    溫言感覺渾身冰冷,好像被定在原地,指尖緊緊陷在肉裏,絕望和痛苦充斥著她的腦海,看著倒在地上的三人,憤怒燃燒了她的理智。


    聲音冰冷嘶啞的不似人聲,“你找死!”


    像是一頭失去理智的野獸,猛然的朝著那個冒牌貨衝過去,飛起一腳踹在‘溫言’胸口上,頓時感覺這一腳仿佛踹在了自己的身上,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溫言’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別白費力氣了,你是打不到我的,因為我就是你啊!”


    溫言雙眼通紅,盛滿了暴戾和瘋狂,朝著‘溫言’瘋狂攻擊,可每一下都好像十倍百倍的反彈到了自己的身上。


    現實裏山頂上,溫言嘴角慢慢溢出鮮血,額上沁滿了汗珠。


    “溫言!溫言!”程行知焦急的唿喚著。


    “溫言,醒醒,不要抗拒欲望!”


    意識之海裏,溫言漸漸感覺各種情緒和欲望消失了。‘溫言’也不見了。


    山頂上,溫言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來一大口鮮血。


    眼裏還殘留著暴戾的欲望,看到的就是程行知一臉擔憂,和醞釀著風暴的眼神。


    程行知發現溫言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之海裏,及時斷了和溫言‘元神’的交流。


    溫言漸漸平息了暴戾的感覺,沒想到,想要平息控製情緒、欲望和那些邪念簡直難如登天。


    這些東西影響著她,竟然讓她沉浸其中,分不清虛幻了。


    溫言將手放在程行知心口感受到那些東西非但沒有平息,反而越來越激蕩了!


    程行知擦去溫言嘴角的鮮血,“今天就到這吧。”


    “不行,再來!”就這樣放任不管溫言感覺肯定會出事。


    程行知不同意溫言逞強,“再來你會精神崩潰的。”


    程行知看著溫言堅定的目光和蒼白的臉色,柔聲道:“明日再說,沒事。”


    溫言不再說話,明明有事,他自己不也是在硬撐嗎?


    僵持不下,天色漸漸暗沉,冬天的風吹的溫言有些冷。


    溫言終是忍不住開口:“程行知,你說你要是失控了,這裏就我們倆,你會不會把我給殺了!”


    溫言沒在開玩笑,失控的感覺她剛體會過,他們都知道,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不想麵對,可事實就是如此。


    情緒失控,欲望決堤。靈魂就會被汙染,理智喪失,淪為喪失靈性的惡魔!


    程行知開玩笑,“不會,你不是會跑嗎?”


    溫言認真道:“在你手裏,我跑的了嗎?”


    程行知沉默了,他也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失控,會做出什麽事?


    溫言知道,如果他失控,以他的戰鬥力自己肯定打不過,也跑不了。況且又能跑到什麽地方呢!


    寒風吹在臉上,溫言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就算平衡不了,也不至於那麽被動才是。


    到底是哪裏出錯了?為什麽那些欲望對她的影響那麽深?


    是因為在意識之海直接麵對的原因嗎?


    溫言沉吟許久,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光亮,對著程行知伸出手,“把我的心還給我。”


    “……”程行知沉默的看著溫言。


    溫言晃了晃手,“快點。”


    程行知平靜的看著她:“……早就不是你的心了。”


    “……”溫言有那麽一瞬間不想管他了,隨他自生自滅去吧,但是她忍住了,萬一程行知真的失控了,自己肯定就死定了。


    “那把你的心借我。”溫言換了一種說法,“你是說了,要用心去平衡這些欲望嗎?沒有完整的心,我做不到。”


    不就是在意識之海用她的‘元神’和心平衡這些東西嘛,現在她知道該怎麽做了。


    溫言見他還在猶豫,“就算還給我了,我也跑不了啊!相信我,這一次,我需要你把心交給我。”


    程行知那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好像在說:你這種人,可信度實在不高。


    溫言微微點頭,露出一個堅定的表情。


    “好。”


    溫言正等著看他再把心挖出來還給自己,正好報了挖心的仇了,誰知程行知一把將她拉倒懷裏,手抵住她的腦後,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又犯病了吧!溫言掙紮著要推開他,心裏湧起了異樣的感覺,心髒砰砰跳動,好像原本缺失的東西補全了。


    良久,程行知放開了她,溫言呆呆的撫上心口,那裏好像湧動著強大的力量,以前她怎麽從來沒覺得心裏這麽踏實呢?


    心裏清淨自在,平靜溫和。


    好想現在帶著完整的心逃跑,悄悄看了一眼程行知,現在他是不是就感受不到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覺得好像跑不了,萬一激怒了對方,整顆心給挖走不就完了。


    看他挖心的好戲沒看成,溫言略有些遺憾,既然還可以這樣,那當初為什麽要那麽挖心!多疼啊!


    算了解決正事要緊。


    溫言閉上眼睛,一念發動即是心,念頭發動,精神世界隨之改變。


    意識之海裏,無數妄念和迷障再次襲來


    溫言冷聲道:“別躲躲藏藏的了,有膽子就出來。”


    腳下水麵漸漸浮出一個和溫言一模一樣的人,水麵頓時激蕩起來,嗤笑道:“唉吆,怎麽又迴來了,剛才不是逃跑了嗎?”


    “看見你這副欠揍的表情出現在跟我一樣的臉上,還真是不爽啊!你不知道我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嗎?”


    “隨你怎麽說。”


    剛才經曆過的場景再次出現,溫言不為所動。這些都是幻覺。


    溫言看著一臉震驚的‘溫言’:“你如果隻有這些手段,那就到此為止吧!”


    ‘溫言’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怎麽會不被影響了!欲望根本就不可能被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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