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一聽孤行少竟然以兩個丫頭相要挾,歐陽怒目圓瞪。


    “你要不要試試?”孤行少柔聲佞問,眼中卻冷光乍起,狠厲之色畢現。


    “你……”


    “或者本座現在先將玻璃丫頭扔了去,你瞧瞧本座是否隻是在嚇唬你?”孤行少道,誠然他實際隻是在嚇唬歐陽,但他神情做得太過狠辣,瞧起來便真像是要說到做到一般。


    如此的孤行少讓歐陽仿佛又迴到了江陵渡初遇的情形,那時的孤行少冷厲狠辣,說得話做得事字字句句樁樁件件都如冷血蛇蟒人間閻羅。


    歐陽不由自主哆嗦起來,腰腹間早已痊愈落痂的傷處,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猛然撕裂,劇烈的痛楚直襲心窩,歐陽疼得險些站不住腳,一個踉蹌,跌坐在琉璃床側。


    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不是她的腰腹在痛,而是她心窩,似被沸煮,似被火灼,與腰腹受傷時的痛感相差無幾。


    歐陽疼白了臉,十指緊扣住床板也減輕不了分毫痛楚,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下意識抬起頭來想向眼前人求助,可是入眼的孤行少麵孔冷凜,狠色間透著漠然。


    便是這一眼,當頭棒喝換迴了她孱弱的醒悟。


    她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孤行少了?


    歐陽恍然迴想起來,彼時丹陽夜遊、蟒穀被困、錢府相救、客棧試蠱……


    過往走馬觀花自腦中迴演一遍。


    說著信任的孤行少,說著歡喜的孤行少……


    麵露擔憂的孤行少,麵露寵溺的孤行少……


    似乎美夢一場,教人丟了恐懼,教人卸了防備,教人忘了初衷……


    可夢醒時分,孤行少還是那個陰冷如蛇的孤行少。


    說什麽信任,說什麽歡喜,他從頭至尾沒有絲毫變化,隻是之前還算融洽的相處讓自己暫時忘了這個事實而已。


    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從來半分都沒看懂過。


    如今乍然想起來,隻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的悸動十分可笑。


    歐陽垂下頭來,有什麽好求的呢?沒有他的時候什麽痛楚苦難自己沒挺過,到底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她心生依賴了。


    依賴?


    歐陽悚然一驚,她怎麽能在不知不覺中對個男人產生依賴呢?


    孤行少見歐陽雙手扣在床板上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慘白笑臉一忽兒似恍然大悟一忽兒似自嘲懊惱,神情慟然又悲憤,孤行少下意識就有些後悔出言太重。


    可歐陽也實在膽大妄為了,挑撥離間在前,無理取鬧在後,若就這樣輕描帶寫放過,日後還不定要整出多少幺蛾子來。


    孤行少心下雖知該狠心以對,卻到底沒架住歐陽的失魂落魄,於是退讓一步道:“你乖乖聽話,本座自不會為難她們。”


    “聽話?”歐陽嗤笑一聲,聽話等死嗎?


    見歐陽反感,孤行少隻得安撫道,“別去招惹曼歆,好好呆在西院等著本座娶你不好嗎?”


    關於為什麽不要去招惹姚曼歆這個問題,歐陽隻理解成是孤行少心疼公主,可是什麽叫“別去招惹”?她招惹過嗎?她躲都來不及!


    雖已知他偏心,再次見識卻仍不免鬱結。


    歐陽不欲多言,隻想趕緊打發他走。


    “你若是能關得住便關。”歐陽道,關不住可就不能怨她了。


    孤行少欲再施壓,屋外突然傳來金兵交鳴之聲。


    孤行少麵色一變反身衝出門去,歐陽亦感不妙,撐著餘痛未消的身體跌跌撞撞也跟了出去。


    夜色下銀芒乍迸的長鞭舞得騰龍一般張牙舞爪,鞭梢上帶著一泓玄月冷光,泠泠殺意碰撞,一路朝著西院鬥了過來。


    歐陽瞠大了眼,長鞭的銀芒她熟悉極了,玄月似的冷光她也不陌生——這兩個人,怎麽又打起來了。


    孤行少顯見的臉色不善,琅環哪裏會有好果子吃。


    歐陽擔心孤行少對琅環不利,急急喊道:“琅環住手!”


    半空中鬥得正興起的二人聽見聲音,齊齊望下來,這才發現各家主子都在下麵。


    陸凜狠瞪了琅環一眼,沒想到自己手下一時留情,竟被這丫頭不知不覺引迴了王府。


    琅環見目的達成,哪會管陸凜什麽心情,長鞭迴挽,踏著輕盈的步伐落到歐陽身後:“墨家藥鋪安然撤出。”


    “你跟去了?”歐陽暗喜,交代出分舵的下落她也不願,可是又不能見死不救,歐陽幾乎是抱著棄車保帥的心態讓琅環將地址告訴孤行少的。


    哪知琅環還沒來得及說,陸凜倒是搶先告狀了:“宮主,何故派這麽個丫頭跟著去攪局?”


    陸凜是自持功高,雖嘴裏尊稱著孤行少,其實對孤行少也並沒有多少敬畏,文武雙判在無痕宮地位頗高,與其說是孤行少的下屬,不如說彼此之間更似惺惺相惜的老友。


    是以陸凜這番質問,問得不僅不突兀,反帶了幾分責備。


    孤行少挑眉,側目看了看琅環,不動聲色道:“怎麽迴事?”


    “宮主所指的那家藥鋪甚是可疑,為防不測,屬下本想將人一並帶迴,哪知這丫頭一路攪局,將人全放跑了。”陸凜抱怨道,早知這丫頭會壞事,他便是違令也不會讓她跟著。


    “可疑?”孤行少高深莫測又看了歐陽一眼。


    他有料到歐陽想借故放琅環出去做點什麽,所以才堅持讓陸凜去,沒想到她不過表麵裝出一副把戲被拆穿的無奈樣,結果竟卻用他的人去傳遞消息了?


    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孤行少慍怒之餘,卻也有些欣慰——到底是他選中的人,不全然軟弱可欺。


    “配藥的夥計接過藥方就變了臉色,一麵配藥一麵和這鬼丫頭眉來眼去,說什麽沒有丹參,佛手可不可以,騙鬼的丹參佛手,一個生新活血,一個消腫止嘔,藥效天壤之別;又說佛手四錢夠不夠,抓藥的夥計而已,藥材多少用量竟然還來問我們。”陸凜道。


    孤行少聞言鎖了眉,陸凜祖上是醫家,對藥理藥性多少了解,他堅持讓陸凜去就是確保歐陽不能借此機會耍什麽花招。可歐陽竟然還是借接了這個機會,將什麽消息遞了出去。


    “你怎麽將她帶出去了?”孤行少道,他記得隻讓琅環將地址告訴陸凜就好。


    “不,不是宮主讓帶上她的嗎?”陸凜一結巴,立馬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於是指著琅環兇神惡煞道,“你騙我。”


    琅環絲毫不懼,再次摸上了腰間的長鞭。


    這長鞭設計極巧,殺人時是兇光熠熠的戾器,收斂時便隻是女子腰間雙裹的裝飾。


    陸凜的玄月彎刀恰好未迴鞘,見琅環兵器上手,陸凜也壓住刀柄,隨時準備迎戰。


    “陸凜想聽姑娘一句解釋,為何您這腰上的兵器與那藥鋪中夥計的兵器如此相似。”陸凜道。


    “與你何幹。”琅環道。


    陸凜咬牙,真是沒見過比這丫頭更硬更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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